清晨,空气清新得让人不忍心大力呼吸,草尖上的露珠在初升的曦阳的照耀下折射出绚烂的七色光芒,像晶莹剔透的钻石,像仙女遗落凡间的珠饰,树儿在晨风的洗礼下,微微颔首示意。鸟儿与蝉开着演唱会,互不相让的同台争辉,清脆的啁啾伴着嘶哑的蝉鸣,如醉如幻。
小和尚被落到鼻尖的露珠逗弄着,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揉了揉眼,花了好一会才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里,急急往旁边一看,却没看到那个迷人的粉色身影,心中懊悔不已,自己睡过了,夭夭早走了。不过,走了也好,这个地方是非太多,不适合她。她还要去找那个偷走她心的大笨蛋呢。走了好,走了好。倒是自己,出来这么久,方丈师傅大概是要起疑了吧,得赶紧回去,还要查清凶手为夭夭洗疑呢,唉。也不知是那个杀人恶魔,如此狠毒,害了这么多性命。一定不能轻饶了他。
山高路远,小和尚加紧脚步也花了一个时辰才回到寺中,此时已经是例行的礼佛时间了。众师兄弟应该在打坐念经了吧,小和尚想着,快了几分回到寺里,他一向是对礼佛最为认真的,也时常因这受到师傅喜欢。
回寺了,小和尚飞快奔进寺门,突然他感觉不太对劲,也说不上来在哪里。走了几步,更是觉得异样。树上的蝉聒噪的叫着,小和尚听得烦闷,正想去吓唬一下,让它闭嘴。突然,有一个疑问像细线抽丝一样钻进他的脑门,寺里太静了,平时这个时候,寺里早被对口不对心的诵佛声充满了,更怎会听到蝉叫呢。不对,太不正常了。
他小心地回到禅房,里面空无一人,这更加剧了小和尚的迷惑,禅房也没人。也不在诵经,大家都去哪了呢?莫非,莫非他们发现夭夭不见了,去追夭夭了,不对不对,后山那地方少有人去,一时半会还不会被发现,找夭夭也不用这么全寺出动,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了。再去大堂看看吧,或许大家还有什么别的事呢。想着,就移步向佛堂走去。
小和尚越走越奇怪,寺中简直没有人气,没有人声,没有人影。走着走着,他闻到一股异常的刺鼻气味,好像,好像是血腥味,他在出去化缘时,看见过别人杀鸡,虽急匆匆的走过了,但到底是闻到了一些。跟现在的味道类似,却没这么浓烈。寺里怎么会有血腥味,只吃斋饭的的和尚们,不养家畜。那这味道是?人的血!难道是那杀人恶魔又来了?不行,自己要去看看。小和尚一心要弄清凶手是谁,根本没有考虑到,自己身单力薄,去了,只能成为恶魔的下一个目标。
小和尚贴着墙,偷偷摸摸的向佛堂靠近,越走血腥味越浓越刺鼻,小和尚暗暗心惊,更加谨慎了。佛堂的们闭着,他紧张的轻轻推了一下门,门应声“吱呀”一声,开了条小缝。小和尚把眼睛贴在小缝上,向里面望去,待看清里面的场景,他险些失声叫了出来,里面铺天盖地的全是刺眼红,妖娆的,恣意的蔓延着,如地狱的曼陀罗花开,美丽,诱惑,却是死亡的召唤。
小和尚忍住胃里的不适,又向旁边看了看,一看又是一阵如晴天霹雳般的惊吓,浑身战栗了起来,旁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具尸体,浅灰的僧袍已经被鲜血染得透红,红的像新娘的嫁衣,却是弥漫着化不开的仇恨与心痛。俱是小和尚的师兄弟,爱吃的六师兄,冲动的大师兄,顽皮的九师弟,都是小和尚十几年的伙伴啊。小和尚心中腾起无尽的怒火。是谁,到底是谁这般狠辣残忍。
小和尚受刚才景象惊吓,手不知觉的抖了抖,老旧的木门随之发出突兀的吱呀声,小和尚不觉,里面却有个在角落处的阴影,礼佛诵经的人,兀的站起身来,回头看去,尖锐的目光直直穿过恐怖残忍的佛堂末日之境,不为所动,投到小和尚身上,小和尚突然如背锋芒,也抬起头来,盯着从阴影里慢慢露出身影的人,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兀的,他微笑起来,“师傅。”边喊着便向那人冲去。见到师兄弟都已死在血泊中,他伤心极了,现在发现师傅居然没死,好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怎能不高兴呢。
那人看着冲过来的小和尚,嘴角挑起,邪魅的笑了,手腕一动,一阵银光从他脸上闪过。五步,三步,两步,只有最后一步了,他数着小和尚与他的距离,眼角邪魅的扬起。在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小和尚突然停了下来,低下头,呆呆的看着插在自己胸前的那把,来自师傅的手的锋利匕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一向慈祥的师傅会亟不可待的要处死妖妖,明白了为什么凶手怎么找也找不出来,明白了为什么寺里的人都死了,他却还活着,明白了为什么佛堂别的佛像上都沾了血,只有正中的观音像依旧美净,师傅最最崇敬观音大士,怎肯用血污了她呢。
只是有一件事,自己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小和尚艰难的问道,“为什么要害我们,我们是你陪伴多年的弟子啊?”
“弟子?”他像听见什么好笑事情的哈哈大笑起来,“弟子有何用?你们身为出家佛门弟子,不好好礼佛,崇敬观音大士,我要弟子何用?”
小和尚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竟只是因为这?几十年的情谊一笔抹杀。
“观音大士多么美丽,高尚,杨枝一撒,救了多少性命,那绝代风华,凡间怎有他物可以比拟,她的美丽倩影,我今生,不,生生世世都不敢忘。她就是救物主,她就是美丽的化身,我不知多少次在午夜梦回时瞻仰着她的身影,盼望着,盼望着,自己能再多看一眼,与她说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也好。可是,你们,礼佛时居然没有丝毫崇敬与热爱,是啊,你们又不曾有幸得仰视观音大士,怎会体味她的魅力,她的善良,她的伟大。但是,你们也不能有任何亵渎她的行为,我不允许,绝对不允许。你们太令我失望了,我收弟子不过是为了为观音大士增加一些虔诚的信徒罢了,谁知,你们滥用我对你们的纵容,你的小师弟敢在礼佛时与他人嬉戏,你的三师兄,那个好吃的家伙,竟在诵经时,偷吃点心,难道,无比尊贵的观音大士竟没有他扥口腹之欲重要,还有,今天,诵经时间,他们居然都在商量处置树妖的事,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在诵经,真是忍无可忍,这些弟子,这些情谊,我要这有何用?”
小和尚看着一向和蔼的师傅面色癫狂,神情疯狂,满脸通红,眼望着天,像在祈求,又像在祷告,一副谁不服他他就杀了谁的表情,摇了摇头,这种人,陷入了一场畸形的痴恋,疯了,谁也救不了他了,不知观音大士得知自己被一个信徒这样痴恋着,还害了这么多性命,会是什么想法,不过这些都不是自己管得到的事了,他已经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虚弱,眼神开始涣散了。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方丈突然看向小和尚,像换了个人似的,眼神一下子温柔起来,面色也柔和了,“其实,我本不想杀你的,你可是这里面最最虔诚的一个了,我平日里也是最喜欢你的,可是,你偏巧撞上了这一幕,那就留不得了,我不能那观音大士知道这一切,否则,她会不喜欢我的。你死了,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了,观音大士见我这么虔诚,一定会喜欢我的,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说着就要把手里的匕首往小和尚身上加深几分。小和尚感到命不久矣,暗暗说道:“夭夭,再见了。”
“你还真是个大笨蛋,居然搞成这幅模样,真是太丢脸了。”熟悉的声音传来,小和尚大喜,是夭夭。随着,他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拉开,而师傅正和夭夭缠斗在了一起,夭夭毕竟是重伤未愈,眼看着处在下风,几招过后就无后劲了,被方丈步步紧逼。眼看就要失败了,看到师傅的到就要抹上夭夭的脖子,小和尚不知哪来的力气,飞扑上去,一刀刺在了师傅的背上,战斗,就这样结束了。
夭夭抱着小和尚,泣不成声,“你个大笨蛋,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你知道吗,你还去救我,你也太小瞧我这个千年妖怪了吧,你这个大笨蛋。”
“你还要去找你的心上人呢,你可不能死。”
“你个大笨蛋,我要找的人就是你啊,不然我缠着你那么久干嘛,你正当我闲的慌啊,你个笨蛋,笨蛋!”
小和尚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心中很满足,慢慢的失去了意识。于是他没有听到,夭夭轻轻地说道:“崔郎,我们,终于还是辜负了。”随后念起那首诗《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十一
“就这样,完了?”木清和杨勤齐声问道,“可你明明活的好好的啊?”
“我当时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结果我醒了,躺在一地的桃花花瓣中,夭夭已经不见了,后来我发现自己不会有病有痛,活了这么久,也没有死,我猜想,是夭夭救了我。”
“你没说错,还记得夭夭喂你的那颗东西吗?那是她的内丹,相当于她的半条命,只要与她的本体修为相结合,就有起死回生,医白骨,生新肉之效,不过,必须的妖怪自愿才行。”杨勤接口。
“你又不是妖怪,你怎么知道?”木清奇怪的问。
“所以说啊,还是多看书好啊,别整天米虫似的生活,看看,这本《妖精志》上写着呢。”说着把一本破破烂烂的书扔给木清,木清接过,翻翻,突然发现,里面夹着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愣住了。看了看和老和尚讲话的杨勤,把东西放了回去。继续抱着那本书,准备秋后算账。
“所以说,最后真是她救了我?”
“可以这么说,按她的话,她估计就是千年前的人面桃花姑娘,而你的前世估计就是那书生,崔护了。那一世错过,让她花了千年找寻,最终,找到了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事情就是这样。”杨勤侃侃道来。
“有什么办法让她回来吗,我,想见见她。”
“她已经投胎了,书上还说了,妖怪本不必轮回,这般救人后,可以轮回,不过,因为没有内丹,转世一般为痴儿。”杨勤耸耸肩,无奈说道。
“你们能找到她吗?”
“可以,在你讲故事时我就找过了,城西的一个陶姓富户家里,家里对他不错,需要地址吗?”
“谢谢,把地址给我,我要去找她。”说着,一个人蹒跚地走了出去,步履稳健,身影落寞。一个月后,
“你说,那老和尚还要不要他的金佛杖了,都一个月了,还放在这。”木清不满的问道,“酬金也没给。”
“这就是他给的酬金,本是伤心物,留着也无用,你看,今天的报纸头条《陶家智障千金无故痊愈,如神下世》。”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倒是那佛杖值不少钱呢,赚了,那和尚不会回来取吧?”
“不会,我没听过,这类人把内丹还回去改变命格后,还能活的,不过,这也是他能为夭夭做的最后一件事了,都是痴情种啊。你这人,能不能想想钱以外的东西啊。”杨勤气急败坏的回答,他被这女人气到了。
木清瘪瘪嘴,想到什么,饶有兴趣的问:“喂,你书里夹我妹的照片干嘛,我跟你说,我妹还小,你可别打她主意,最起码要等她长大啊……。”
杨勤仰头,无语问苍天,神啊,有这种女人吗,能把自己十几岁的照片看成妹妹的,给把刀捅死我吧!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