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面具的尘亦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安醉墨刚一抬头便撞进他的视线里。
那是怎样一张脸!本来安醉墨醒后见到的凌王,轩王都已经是人中龙凤,气质样貌均为极品,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是成功地让安醉墨看呆了。
他还是那副懒懒的模样,一双如玉般指节分明的手随意地搭在石桌的面具上,舒服的姿态却让他给做出不羁的华贵气息。向上看去,安醉墨便直视到他那双灿如星辰的眸子,就像是黑夜的天空,仿佛能让人溺死其中。
挺直的鼻梁,星剑的眉,薄樱般的唇,一切都近似完美的五官组合起来更有种摄人心魄的美。可是这美却又不含丝毫的女气和柔弱的气息,反而安醉墨能在他如黑曜石般的眼底望出一丝凌厉的萧冷。
月光下,他一袭红衣更是衬得他风华绝代。黑泽的长发松松地束在脑后,与黑夜融为一体。
“看呆了啊?”尘亦凡看着对面的人打趣道。
安醉墨轻咳一声,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上微微泛起了红,默默地嘟囔道:“妖孽!”
尘亦凡听了,唇角划起一丝漂亮的弧度,如墨的眼睛含着一丝得逞,挑挑唇:“怎么,还满意你所见到的吗?”
安醉墨撇撇嘴,不想再看眼前这只妖孽,便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你怎么把面具给摘了?”
尘亦凡明知道安醉墨在转移话题,笑了笑,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之前见面的时候时机未到,而现在,你该知道的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你也知道了,所以再遮遮掩掩也没必要!”
看着坦诚的尘亦凡,安醉墨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她便低下头思量起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假如爹爹知道尘亦凡,那么他能轻易地进出宰相府而没引起一丝骚动这也不是什么令人惊异的事。而之前安醉墨一直没明白的是为什么兰氏能借生产之际假死骗过众人,这完全就是天方夜谭。可若是她懂得医术,而且医术高超,那么她假死还能骗过众人不被发现,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但是,有一点安醉墨一直想不明白,凌王令怎么会在湖边被我派的人发现,那天凌王说人不是他派的,而且他的神情不若说谎,况且他也没有说谎的必要,那么,是谁要陷害凌王,而且用这件事陷害凌王并没有足够的威慑力,也不会给凌王造成什么实质性损害,那么那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尘亦凡把玩着手中的凌王令,不经意地说道:“那是安丞相吩咐人丢在湖边的。”
安醉墨听见尘亦凡的话,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可是听了尘亦凡的回答,她更是诧异,怎么这事儿又跟自己的爹爹扯到了一起?
安醉墨皱眉问:“我爹?他怎么会有凌王令的?而且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尘亦凡看着安醉墨,晃晃手中的凌王令,说道:“凌王令,虽然难得,但是我恰巧有两块,就借了你爹一块。还有——”尘亦凡摇摇头说:“你还是不懂你爹,他当然有理由这么做!”他看了一眼安醉墨,继续说:“你爹是个聪明人,而他的软肋就在于你,安逸兰和兰夫人,若是以前的你,凌王指定看不上,那时候你爹为了断了你的念想,不让你在痴心于凌王,所以才这么做的。本来我们是打算直接告诉你的,不料你醒后却变得灵敏聪慧,自己查到了湖边的凌王令上。”
说到安醉墨醒来后的差异,也是一脸疑惑:“你自从落水后虽然失去记忆,却变得聪慧异常,若不是我天天给你送药,把脉,知道你还是你,并不曾换人,不然,不光是我,安丞相也会认为他女儿被掉了包。”
安醉墨点了点头,目前为止,她心里的疑惑算是全部解开了,但后天的琼花宴还是一个大问题啊。
看着深思中的安醉墨,尘亦凡又转回最开始的问题:“琼花宴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又不是我能选择的,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喽!”安醉墨下意识地拨弄着手上带着的佛珠,头也不抬地说。
尘亦凡看着她那副不在意的神情,无奈地耸耸肩,说道:“好吧,反正那时候宴会我也会在场,到时候也能帮衬你一番。”
安醉墨讶异地挑挑眉,肯定地问道:“你是皇室中人?”
尘亦凡嘴边划过一抹嘲讽的笑:“大概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正当安醉墨还想开口问问清楚,便见尘亦凡不急不缓地说:“你的丫头回来了,我被人看见了也不太好,那我就先走了,小安安,我们琼花宴上见!”
安醉墨听见他的称呼,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飞身而起,几个跳跃便消逝在如水的月光下。
果然,尘亦凡前脚走,蝶衣,蝶舞,蝶飞,蝶梦四个人后脚便回来了。
看到石桌上摆着的明显已经用过的两个杯子,蝶飞诧异地看了一眼安醉墨,看了看周围,也并没有发现有人,和蝶梦对视一眼,便默默站在一边没多话。
倒是一旁的蝶衣蝶舞相对比较了解安醉墨的脾气,对看一眼,蝶衣便直接问道:“小姐,刚刚有什么人来吗?”
刚问完蝶衣便被年纪最大的蝶梦拉住衣袖,低低地呵斥道:“蝶衣,这是小姐的事,是你该问的吗?”
蝶衣经蝶梦一提醒,顿时反应过来,即便安醉墨脾气再好那也是主子,而自己刚刚说的话岂不是……
还不等蝶衣认错,安醉墨便举起两个杯子,对着月亮叹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这不是你们都不在自己给自己找乐子,邀请广寒宫的嫦娥喝杯茶嘛!没事儿没事儿!蝶梦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不就是句话吗,该说就说呗!”
蝶衣本来要哭的表情被安醉墨逗乐了,蝶舞也是跟着笑起来,蝶飞蝶梦对视一眼,自家小姐果然是个好主子,不仅出言为她们解释了一番,还帮蝶衣解了围,这在其他主子那可是闻所未闻的!
安醉墨看见蝶飞蝶梦的表情,认真地说:“我现在不会说拿你们当姐妹的话,因为这话不是用来说的,而是时间和相处才能体会到的,但是现在,你们是我的丫鬟,便是我的人,我不会给别人丝毫机会来伤害你们。而你们在我身边也不必胆颤心惊,生怕说错什么惹我生气。你们要做的就是守好本分,其余的做回你们本来的样子即可!”
蝶飞蝶梦看着此刻不经意间流露一丝威严的安醉墨,再听她的话,不禁都是眼眶发红,再不端着架子,孩子气地使劲儿点着头
“好啦好啦,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睡吧!”安醉墨也不指望三言两语改掉蝶飞蝶梦的拘谨,但现在时候不早了,她便挥挥手让她们先下去休息。
蝶衣犹豫了一会儿,问道:“那这些杯子呢?”
“没事儿,明天再收拾,今天你们好好去休息吧!”安醉墨将她们都劝下去后也回到自己房里。
看着眼屋里正熟睡的小肉球,嘴边还淌着口水,两个小手放在耳边,乖乖巧巧的样子,安醉墨笑了笑,替他擦了擦口水,盖好被子,又轻轻捏了下他的脸便蹑手蹑脚地到外厢的床上睡去。
月光下,石桌上的青雕茶壶静静地摆在那,那两只茶杯里还剩了些已经凉的茶水。
风轻鸣蝉,安静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