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紧绷的老脸明显缓解了下来,紧皱的眉头也一点一点展了开来,她在庆幸,庆幸偷朱钗的人不是柳姨娘,不难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她这三四辈子的老脸往哪儿搁?她闭目养神,重重的叹了一气,须臾睁开眼睛,深视了眼姚妈妈,道:“念你一片忠心,能及时知错,便不将你赶出上官家,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转眼看向守在屋外的婆子,沉声道,“来人,把姚妈妈拖下去杖责五十大板,扣除半年月份,以示惩戒。”
门外立即走进来二个婆子,拉着姚妈妈就往屋外拖。
“姨娘,老奴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求你一定要善待我的家人啊!”姚妈妈朝着柳姨娘哭喊着。
婉娘心中一阵冷笑,不过是五十大板,能有什么三长两短?这戏也看完了,真是比唱戏的还要好看呢!她眼底精芒一闪而逝:“且慢!”
两个婆子停滞下了动作,纷纷把目光看向婉娘。
二姨太搁下了手中的筷子,擦了擦嘴角,眼角看向婉娘道:“婉丫头,莫非你想替姚妈妈求情?”
“当然不是!”婉娘走近老太太跟前,瞥了眼柳姨娘,红唇抿了抿,“只是偷祖奶奶的朱钗另有其人,不能诬陷了人,也不能放过偷朱钗的人。”
闻言,老太太微一沉思,脸上就露出疑惑之色来。
柳姨娘头皮一紧,原以为姚妈妈当了她的替罪羔羊,就这样蒙混过关了,谁知道这丫头却没有打算放过她,心里那是不安的打着鼓,手上的绣帕都快被她给绞碎了。
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二姨太不由皱眉道:“婉丫头,你何出此言,姚妈妈不是已经承认了朱钗是她偷得吗?”
老太太看了眼婉娘,转眼又看向一脸不安的柳姨娘,心中顿时一片了然,拉着婉娘的手,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是啊!竟然姚妈妈已经认了罪,这事就这样算了吧!”
婉娘当然知道老太太的意思,表面上是在为姚妈妈说情,实际上是在替柳姨娘说话,可她偏不顺着老太太的意思,故作一脸儿不解,迟疑道:“祖奶奶,这事怎么能这样算了呢?罚错了人,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怕是有损祖奶奶的声誉……”说着,她跪了下来。
老太太脸上随即露出了不悦之色,是聪明的人都知道婉娘这话是在说她徇私枉法,虽然她知道是柳姨娘偷走了朱钗,却也知道轻重,毕竟这朱钗是皇贵妃送给她的贺礼,倘若她不将柳姨娘治罪的话,那就是对皇贵妃的大不敬,想到这,她板着个脸道:“好,竟然你说偷朱钗是另有其人,那你倒是说来听听,到底是谁偷了朱钗?”
“是!”婉娘恭敬地向老太太福了福身,转身在姚妈妈周身转了一圈,系在腰袄上的铃铛随着脚步的移动,发出了清脆的银铃声,在偌大的室内显得格外响亮,“姚妈妈,你说见了这支朱钗便起了歹念,你不是应该拿去当铺换银子吗?那为什么出出现在姨娘房间里?据我所知,你得知祖奶奶朱钗被偷了,是你主动提出搜房间,又是你亲自领着人一间间的搜东西?”
姚妈妈被她问的顿时哑口无言,偷偷看了眼柳姨娘,硬着头皮道:“大姑娘,当时老奴得知老太太发现朱钗不见,一时心急才把朱钗丢进姨娘房内。老奴做贼心虚,怕老太太知道朱钗是我偷的,所以才会……才会主动提出搜房间的主意。”说到最后开始结巴了起来。
“一派胡言!”婉娘目光一凛,冷然盯着姚妈妈,“你明知道朱钗在柳姨娘房内,你又怎么会提出搜房间的主意?”
姚妈妈被婉娘呛得脸色涨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把目光看向柳姨娘。
柳姨娘豁然起身,挑眉道:“大姑娘说这话欠妥当了,当时姚妈妈得知了老太太屋里丢了东西,心虚之下提出搜房间,脑子一热乎把朱钗丢在我屋里给抛在脑后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婉娘若有所思的重复了柳姨娘最后四个字,心中一阵冷笑,转眼逼视着不断闪避她目光的姚妈妈,“好,就算是姨娘说的那样,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把朱钗丢在姨娘屋内哪里?”
“我……”姚妈妈压根就不知道朱钗怎么会出现在柳姨娘屋内,更不知道朱钗是在哪儿搜到的,突然想起那婆子搜房间时,好像是在姨娘跪在下找到的,眼睛顿时亮了亮,连忙道,“老奴当时情急之下,塞进姨娘的衣柜下。”
婉娘嘴角勾起一抹明显是阴谋得逞的笑意,对着其中一个婆子道,“吴妈妈,你当时是从哪里找到这支朱钗的?”
婆子下意识道:“回姑娘的话,朱钗是从姨娘床下找到的。”
婉娘漆黑如墨的星眸逼视着姚妈妈,半挑起眉尾道:“姚妈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你应该清楚包庇罪名可比偷窃还要大,轻则逐出上官府,重则可是要送进官府,让官老爷严刑逼供。”
姚妈妈头皮一紧,她活了一把岁数的人了,哪里经得起这般的折腾啊!要知道被送进官府,可远远不是挨一顿打这么简单的事儿,她不由的打了个寒颤,连忙跪在地上,“大姑娘饶命啊!老奴一时糊涂,担心姨娘受罚,才会为姨娘顶罪。”说着,她跪在柳姨娘跟前,抱着她的大腿,哭着道,“姨娘,您救救老奴啊,老奴若是被送进官府,你恐怕也脱不了干系啊。”
柳姨娘慌了神,急忙踢开了姚妈妈,斥道:“你浑说些什么?你被送进官府,跟我有什么关系?”
姚妈妈没有想到柳姨娘竟然把所有的事情都撇的一干二净,“姨娘,明明就是你让老奴偷了老太太的朱钗,好设计陷害大姑娘…。您不能过河拆桥啊!”好!好你个柳姨娘,枉我为你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到头来却如此待我?竟然你无情,那就别怪我无义。
老太太脸当即臭的十里可闻,失望鄙夷的看着这个她最宠爱的侄女,一向在她面前贤良淑德的柳姨娘,心肠竟然如此歹毒,没错!上官府是受了柳家不少恩惠,可是出了这种事儿,她想护着柳姨娘,恐怕难堵住外人的闲言蜚语,再加上婉娘刚刚那番话,不得不让她狠下心来。
“来人,把姚妈妈给我拖下去,杖责五十大板,逐出上官家,所有亲属一律不得复用。”
婆子得令,上前架起哭了一脸儿泪水的姚妈妈往屋外硬生生拖了出去。
柳姨娘见老太太龙头拐杖深深一顿,心不由一紧,连忙跪了下来。
婉娘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却逃不过二姨太的眼睛。
“燕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老太太目光凌厉,直透人心,逼视着跪在地上的柳姨娘。
“姑妈,燕儿知错了。”柳姨娘打了个寒颤,弱声道,她从来不看任何人脸色,就算是爹娘她也不曾放在眼里,却唯独害怕老太太,毕竟在这个家,老太太才是一家主母。
二姨太安慰般的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背,为柳姨娘求情道:“大姐,竟然柳姨娘已经知道错了,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吧!毕竟上官府受了柳家不少的恩惠。”
婉娘静静的站在一旁,听着二姨太的话,心中一阵冷笑,表面上二姨太是在为柳姨娘求情,可她最后一句话却偏偏刺进了老太太的心里,老太太一向爱面子,最忌讳有人拿‘恩惠’这两个字在她面前说事。
“不行,此事若不严惩她,难以服众,念你初犯,罚你在祠堂打扫半年。”老太太声音冷的没有半丝商量的余地,看着柳姨娘沉声道,“燕儿,你可服?”
柳姨娘咬着下唇,这惩罚不算重,却对她而言比打她还有重,且不说她十指不碰阳春水,毕竟这些年上官府上上下下,除了老太太,都得看她的脸色,要她去扫祠堂,岂不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但见老太太目光如此犀利,她只好道:“燕儿自知犯了错,甘愿受罚。”
老太太点了点头,摆手道:“你退下吧!”
“是。”柳姨娘缓缓起了身,与婉娘擦肩而过之时,凶神恶煞的瞪了她一眼,拂袖煞气腾腾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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