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习习凉风,袖儿慢慢走在回袖园的路上,夜晚的空气,整个人都清爽起来。没有回头,一边走,一边嗅着各种花香,和一丝奇异的药香参在一起,味道远远从背后飘来。袖儿也不理,自顾自的走着,不出声也不回头,直到后面的人实在忍不住跳出来。袖儿眼睛眯成弯月状,满脸都是兴致,忍了忍终于没忍住,慢慢的整个脸上蔓延成笑意昂扬。
“站住”。白木渐渐从拐角处现出身形。袖儿如他所愿的站住。
“你明明知道我在后面…”白木涨红了脸,难以理解和急迫整个写在脸上。
袖儿转身,“是啊,知道。”已经恢复平静的脸上再也看不出一点笑意。平静甚至说是坦然面对她这个名义上的情敌。
“我是不是还要叫你一声‘弟弟’啊?”一本正经的询问,貌似还有思索。
一听见这话,白木本来涨红的脸上更加“红润有光泽”了,甩手就是一枚银针。
银针出手,白木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可是为时已晚。后来一想,以冷袖儿的能力,小小一枚银针,完全威胁不到她。本来准备好被冷袖儿打击报复的,却眼睁睁的看着银针深入袖儿身体,直至没顶不见。
这一刻,白木听见了自己内心焦急的呐喊,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袖儿倒地,再没反应。
立即的,白木冲过来,抱起冷袖儿,“你…”人未言,先是一顿狂摇。
袖儿实在受不了他这个叫醒人的方法,睁眼,虚弱的咳嗽一声,“我…咳咳…”
“你明明能躲过去的?你为什…”白木本来红润的脸上泛起焦急的苍白,嘴唇也紧抿起来。
“咳咳…白木…我…就要不行了…”因为咳嗽,袖儿的脸上看起来更苍白了许多。“我们往日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反正我也快不行了,我只剩下最后一个要求…你…”袖儿的声音越来越低,低的甚至听不清楚,被迫的白木把耳朵伏下来认真倾听,只听见低低的声音,“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姐姐…”
白木一怔,立即羞怒。有些难看,还有些急迫的解释。“我…”只是在看见袖儿一本正经的表情,僵直的身体,苍白的脸色,渴望的眼神的时候,终于…思考了良久后屈服了。“姐…”
袖儿笑了…嘴角的笑渐渐扩大到诡异。
“当啷…”白木缓缓调低视线,本来在袖儿身体里的银针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袖儿拂拂身上的尘土起身,小心的站到安全的距离,恢复戏谑的表情,“弟弟,乖啊…以后见了我都要叫姐姐哦,还有要好好侍候相公哦…我是不会因为你是那个啥而歧视你的!”说完,自认为怜悯的一笑,慈悲的转身离开。
白木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一阵风吹来,一片树叶飘过。
后来,有人传言,大半夜的,王府后院有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传言越传越是惊悚,渐渐的去后院的那条路的人更少了!
自从冷袖儿立威以来,王府后院一片祥和的宁静。伊空儿的小动作再也不敢来骚扰袖园的人,其他各院的夫人纷纷嘱咐下人,见了袖园的人绕道走。冷袖儿在王府后院里一时之间竟然占山为王!
无聊的袖儿只好到处找看不顺眼的人,三次两次之后,后院更加安顺了,人人见了冷袖儿都要弯腰行礼,尊称一声王妃,不管情愿不情愿,而袖儿也享受他们脸上谦卑内心诅咒的一生“王妃”。即便被封王妃的正式批文还没有下来,王府里已经为冷袖儿马首是瞻,一时之间,纵王府封妃之事不胫而走。
左相冷寂听闻此事之时正在逗弄新买的鸟,听传讯的管家陈述完,只是摆摆手,吩咐一声下去,再没有任何安排。管家抬头,看见冷寂出神的看着鸟笼里的鸟,良久后,伸手打开了鸟笼的门。没有束缚的鸟儿展翅飞翔,再也不见踪影。老管家只是疑惑的退下,一边走一边想,那只鸟不是老爷最喜欢的吗,怎么说放走就放走了呢!百思不得其解,上位人的想法不是谁都随便能猜得出来的!
司空仲听闻此事之时正在款待一干被拉龙的大臣。侍卫小心走近司空仲身边,俯身将消息告知,司空仲面无表情的听完,挥手示意退下。“今日,本太子身体略有不适,各位请自便。”毫不留情的推开身边的舞姬,转身走出去。
老皇帝捧着手中已经泛黄的画卷,画卷上一名女子的背影正在弹琴,画的下方题诗“恫颦奇貌自写意,六音缱绻。痴颜画姿独悠然,十指鸣蝉。”手指轻轻摩挲着画种之人的身形,眼中隐现怀念。“你可怪我?”
郑总管低了低头,偷偷的抹抹眼角。皇上真的很苦,但他太偏执,没人能了解他的一番苦心。“皇上,你这是何苦…”老太监低低的叹息。司空鸿仿佛没听见一般,苍老的手依旧不离开画卷,眼神甚至浑浊。但是眼神里的怀念,遗憾,悔恨掺杂在一起,深深的被压抑在眼底。
“纵儿怎么样了?”威严的声音响起,问的却是对面的郑总管。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皇上,为何要给纵王下毒?”话一出口,郑总管就后悔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怎么可以问出口。在皇宫多年,早就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问,都怪往昔的情景太深刻,今日竟然也失了理智的追问起来。
司空鸿也不生气,只是一顿,苍老的声音响起,“皇位他没有能力继承,那么中毒,就是他活命的可能”。司空仲不会容下一个健全的皇子,这就是皇家,无血脉亲情。
郑总管仿佛没听见这样的皇室内幕,只是低了低头,远远看去背影,更加衰老,更加谦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