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段沐誉沉浸在如水的夜色中,靠坐在卧室的飘窗上。一口口轻缀加了冰块的whiskey,冰凉的液体滑过喉舌,香浓纯厚,所到之处却燃起串串灼热,直到心胸肚腹。
他闭着眼,脑中不时回旋着葛丕前天离开时含着泪水,却无比执拗倔强的眼神。
是谁说过,上帝创造了男人是为了使他孤独,而创造女人是为了让他更孤独。
此刻他的心空寂的如同那幽幽的,飞鸟无存,寸草不长的荒山枯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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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楚的记得,她冲出门的时候,他虽犹豫了一下,仍是没有气节的跟着冲了出去。到了电梯间,她已经动如脱兔的不见了踪迹。他急迫不耐的反复按着电梯键,等电梯到时,后面跟出来的玲玲已经死死拉住了他的衬衫。
“哥,你已经尝试了这么久,该死心了!”
他的左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牙恨恨的咬紧。
他和在她一起几年的日日夜夜,也抵不过天涯海角那个男人的一声轻哼。
那个男人在她心里是神!是永远不能磨灭的神!
玲玲的声音带着丝小心翼翼,“对一个能在你生日时弃你而去,奔向另一个男人的女人,何必留恋。”
段沐誉小时的经历让他心里始终存有自卑的阴影,对家和亲人的渴望,对在意的人的背叛,最为介意。玲玲的话在此刻无异于一把盐用力擦抹在他心里的伤处,疼痛难忍。他蹙了眉,蓦然间一拳打在电梯间的不锈钢按盘上,啪的一声,骨耻处的血痕立时显现出来,手上传来钻心的疼意倒把心里的痛暂时压抑了。
身旁的玲玲轻叫一声,皱着眉极快的拉起他的手,小心翻看,“为了这样的女人,不值啊!”
段沐誉看了她一眼,轻轻抚开她的手,“你回吧。”
她心里愤懑不平,如果葛丕待他好,她也认了,甘心放弃自已一厢情愿的心意。但今晚那个女人太过离谱,在她家这些外人的眼前居然没有丝毫顾忌的弃他而去,让她心里此刻对那个女人恨之入骨。自己珍视如宝的人居然被她这样践踏自尊。和这样一点也不爱他的女人在一起,他怎么会有幸福可言!
她修长的身影向他靠近,婷婷的立在他眼前,盯着他的眼,坚定的说道,“哥,你仔细看看我。我有哪里比她差么?我,宁可伤害自己,也决不会伤害你。”她一边说着,一边纤细柔滑的手指在他裸露的手臂上温柔的游走,“你的真心与其被她玩弄,不如放在真心对你的人身上。”
他的脸阴郁的看着电梯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丝毫反应。
玲玲横了心,她对那个女人今晚的举动彻底失望了,与其把木鱼儿的幸福寄托在别的女人身上,她宁自己可放手一博。见他没有反应,她索性上前一步,轻轻楼了他的腰,大胆的抬起眼望着他尖削刚毅的下巴。
他沉默着。
“你扪心自问,我是不是这世上待你最好的人。我……决不会背叛你。”
他的身子一抖。是哦,那个女人抛弃起他来可是从无手软。他心里恨意难平。
他的深潭般清幽的眸子终于移到她脸上,带着探究的神情看着她。
眼眸中是她说不清看不明的苦涩挣扎。看得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痛。
正在她恍惚间猜测他的心意时,他的手蓦然一紧,一只手已紧紧的把她拥在怀中。
在他的怀中的玲玲,心中小鹿砰砰狂跳,看着他的俊眉俏目一点点向她靠近,圈在她腰间的手臂那么温暖坚实,她脑中眩晕,抬起唇,慢慢的闭了眼。她能感到他搂着她的力道在加重,甚至他的鼻息已近在脸前。从那次之后,他就再没有接近过她,更没有任何肌肤之亲。这一刻的亲密接触,让她不禁有些颤抖。
玲玲意乱情迷间,忽听到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她的心猛然就沉了下去。
果然,他急速却温柔的放开她。
她睁开眼时,他已经恢复到之前阴郁却沉闷无波的神情,还是看着那扇电梯门。
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你很好。”他唇角拉起一抹苦涩的弧度,“但你不是她。”
他这样的男人,心底的温柔只是留给一个女人的。心里有了一个女人,眼里就容不下别人了。她如果强求,他能给到她的就只有冷漠了。
她不甘心,诘问道,“她有什么好!”
他抬眼看看她,紧抿着唇,默不作答。
她的心彻底凉了,“她心里爱着别人,你还不死心么?”话刚出口,她就顿住。看看她自己,和他又有何不同。她知道答案了。
他低了头,走进电梯,看也未看她,“代我向叔叔阿姨道个歉。我先回了。”
到电梯门关上的一刻,她的眼神还追随着他的身影,他低着头补充了一句,让她瞬间石化,“以后,不许动她。”
他的心尖、眼里只有“她”,就象她的心尖、眼里也只有他。
为什么放弃爱的人会这么难,即使对方并不爱自己。人是多么有毅力的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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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沐誉的思绪回到现时,又啜了口酒。
如果人能自由选择自己爱什么人,不爱什么人,该有多好。
他绝不承认自己是自愿去爱上葛丕的。
他只是不由自主被她吸引了,只是不知不觉的就喜欢了她,只是不动声色中,那喜欢就发展壮大成了爱。
他甚至曾试着去回避她,也曾试着去控制这趋势,只是他愈挣扎,这情感就愈强烈,所有的内心斗争,只能让他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到,她在他心中的份量。
他说不清楚她有哪里好,如果让他说她的缺点,他倒能如数家珍,汗牛充栋。只是这缺点也只能他来提,从别人口中说她不好,他听了却不适意。
他生平第一次喜欢一个女人,对她不可谓不真心,不可谓不用心,不说是挖心掏肺,也算得上鞠躬尽瘁。
可这个女人居然随时可以丢下他,扑向别的男人。
他又恨恨的又喝了一口。如果他能做到放手,他早就放了。但他不但放不了手,还傻乎乎坐在这里回忆和她曾经的一点一滴,傻乎乎的担心她在那个男人那里再次受到伤害。
男人看男人的眼光,和女人看女人的眼光一样,既准又透。
他和于谨唯一的相似之处是那敏感的洞察力。前者的洞察力是源自他小时的生活经历,后者的洞察力却是天性使然。
第一次见到于谨,他就知道那是个心思缜密的男人,那看上去温文而雅的外表,极好的掩饰了满腹的城府和功于心计,他只是藏的好,锋芒不露,含蓄内敛。
不同于葛丕的当局者迷,段沐誉能看出她在那个男人的心中,并非她以为的那样毫无份量。只是那个男人心里藏的东西太多,在意的东西太多,心思太沉,野心太重。他明白葛丕喜欢上那样的男人并不奇怪,只是并非好事。
女人喜欢成熟的男人,却从没想过,这样的男人是她们HOLD住的么。
感情中,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删繁就简,返璞归真。葛丕是这样的天性,率性随意。但那个男人,并非如此。段沐誉从内心深处从未觉得于谨会是葛丕的良人。
天意如此,让那个笨女人遇到那个男人在先,还被那个男人吃得死死的。也只有这种笨女人才会在一次次碰得头破血流,面对那个男人的数次背叛,甚至在他婚后,还是摆脱不了那个男人的魔咒。
这不是执着,这是固执,是愚蠢!他心里咒骂了一句。
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既恨得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哆嗦,却又爱得成痴发狂。
他从未想过这极其矛盾的情感居然能倾注于同一个女人身上。
他长出了口气,放下酒杯,拿起一支烟,用烟头在烟盒上熟练的敲打了两下。点燃后,深吸两口,仰着头淡然的吐出一个连一个烟圈。
在烟头火星明灭交错,烟雾缭绕中,他出神的想到,或许,就是她的这种固执到底,傻到执迷不悔的愚勇愚忠打动了他么?没错,愚勇愚忠,就是这个词。
他脑中浮起葛丕那微蹙眉头专注思考的神情,唇角划出一丝单薄的笑,她的个性真是象是那咬住什么东西后就绝不再放口的甲鱼,狠狠的咬着,绝不松口,不死不休。这样想来,那于谨就是被她死也不能放口的目标吧。被这样的她咬在嘴里,怕是既幸福又痛楚吧。
抛开感情不谈,段沐誉理智的时候,还是犀利客观的。她的性格,那个男人的性格,加上那个男人的处境,她此行未必能如愿。
他摇摇头,心里泛出一丝痛意,那是对她的心疼。她这次又该是如何的悲痛失落呢。有了这次,她应该学会放手了么?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是负值。他不再抱有期望。
他想起几年前,他曾自信的说能让她走出那个男人的阴影,现在想来,是那时太过自信于自己的魅力,也是太过自信于她的智商。
正沉浸在回忆和遐想中的段沐誉,忽听到门处似乎有动静。
有人开了门,奚奚索索的声音传来。
听着来人走动的响声,他的眼眸在夜色中璀璨闪砾。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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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涓悄悄地回村更文了。汗颜啊。这几个月某涓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又到人间的过程。原想着今年和去年一样都只是辛勤抛汗却没有收获的一年,没想经历了快一年,终于在房产投资方面有了满意的收获,得到个大大的DEAL,乐得偶几个月合不拢嘴,这成就感让涓儿感觉身在天堂。没想到在大刀阔斧再准备大干一场时,某涓居然孕了…当然是好事,可是每天吐得昏天黑,焉焉一息的,又仿佛身在地狱啊,现在稍好一点,又回到了人间!健康就是幸福…。
祈祷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