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上将一直颇受圣宠的映妃打入冷宫的消息传遍玉京的大街小巷。据说是映妃仗着皇上的宠爱滥用私刑。
丞相府。
“爹爹,你求求皇上吧。求皇上网开一面,姐姐她知错了。”
王博渊叹了口气,“佩儿,你姐姐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博得铭王爷的欢心,好好当好你的铭王妃才是要紧事。”王博渊意味深长地拍拍王佩雪的肩头而后离开。
身在这样显赫的家庭,耳濡目染,爹爹的话外音她又如何听不出。
皇上和王爷,王家只能选一个。而王家的两个女儿必有一个要牺牲。爹爹选了王爷,所以就必须为了这个决定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就是……姐姐的余生。
王佩雪抬头看看高墙外的蓝天,博得他的欢心?!他的心在哪儿她都不知道,她如何博。
不,她怎么不知道他的心在哪儿呢。他的心全全在那个叫上官酌的女子身上,那一句“好得很”,那么明白,她如何不知呢。王佩雪自嘲笑笑。
“出什么事了?”花无绝本来还有两日才到玉京的,可是前夜收到容铭的飞鸽传书,上面只有两个字:速来。
他们认识十几年,他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焦急、如此失态。连夜启程,快马加鞭,跑死了两匹马硬是提前两天赶到玉京。
“她受伤了,一直昏迷。时不时地发烧,已经烧了一天一夜。”容铭边走边说。
“酌酌?”
“嗯。”
花无绝赶紧加快了脚步,烧了这么久,他也猜得到情况有多糟。
拆开上官酌手上厚厚的纱布,惨不忍睹的十指显露出来,花无绝倒吸一口凉气,质问道:“谁干的?”罕见地怒气。
“王映雪。”
“你到底怎么照顾她的?你知不知道这一辈子她的手都不可能痊愈了。”
呼吸一窒,“你也没有办法吗?”宫里御医看过之后都说她的手已经废了,他不信,他相信无绝一定有一定办法的,然而……
“你以为我是神仙吗?已经碎了的东西怎么可能恢复完好。”看他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花无绝语气也放缓下来。
“……扔掉了就是扔掉了,花都碎了,捡不起来了。在想要扔掉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捡不起来了。”
忽然想起那日她在桃花林中说的话。心,又开始不可抑制地疼了起来。
春的脚步渐行渐远,带着一丝夏的气息的风拂过平静的湖面,漾起层层涟漪。漾起湖心亭里两个男子的衣袂。
“你带她离开吧。”
“……铭,她不是三岁孩子,不是你想我带走她我就可以带走的。”
容铭无言,到底是自己心急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明白。
“你想一辈子就这么避着她吗?”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铭王府,盯着我。我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都可能会让她丢了性命。”
“你也知道酌酌什么性格,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而且酌酌那么机灵……”他只是不忍心看他们如此辛苦。
“我怕。”容铭打断他的话。是的,他害怕。很怕很怕。
花无绝目光深深地看着容铭,再也不语。一句“我怕”,胜过千言万语,再说哪怕一个字也是多余。
上官酌醒来的时候已是七日过后了,发现她竟然躺在自己的床上,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是跟小白在一起的啊。
“小酌,你醒啦!”玥扇端着药走进来,看她醒了过来,差点喜极而泣。
“玥扇。嘶——”上官酌本是想要坐起身来的,不可避免地碰到自己的伤口,霎时那钻心的疼再一次袭来,疼得她龇牙咧齿。
“碰到伤口了?快让我看看!”玥扇赶忙走到床前,抬起她的手仔细检查,没看到血渗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玥扇,是谁送我回来的?”
“好像是铭王府的人。”玥扇漫不经心地答道,然后端起药,喂她喝下。
玥扇没说她是昨天才被送回来的,而上官酌听玥扇这么说自以为自己是受伤之后就被送了回来,心里一时间堵得慌。
月黑风高,皇宫偏僻的一角,幽暗阴森的冷宫里时不时传出骇人的笑声。
一个小宫女站在门边,恐惧地看着屋里那个时哭时笑,时而正常时而疯癫的女子。不久前,她还是风光无限的皇妃,现在,却连一个乞丐都不如。
王映雪嘴里念念有词,仔细一听,便能听清,她反复念叨着两个字:杖毙。
小宫女看着地上全是她用血写的“杖毙”二字,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十日前的画面。
铭王爷带着那个女子前脚刚离开,皇上后脚就找了过来。看着满地的血,还有被血染红的夹棍。四下扫视一眼,满脸的笑意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脸色看起来十分平静,却让人觉得那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安宁,不寒而栗。
听到皇上问那是谁的血,映妃娘娘好像也被吓着了,结结巴巴道:“上官酌侮辱臣妾,还想要谋害臣妾,臣妾想要小小惩罚一下,还没怎么罚她,就被铭王爷救走了。”
“谋害?!”桃花目眯起,细细玩味着这两字。忽而,长臂一伸,指着一个宫女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要是被朕查出有一个字隐瞒,欺君之罪……”诛九族三个字还没说出来,那宫女扑通跪倒在地,“奴婢,奴婢不敢欺瞒皇上。”于是那个宫女就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当然包括那一句“夹断她的十指拿去喂狗”。
皇上听完,脸色丝毫未变。当时映妃娘娘十分害怕,狡辩道:“皇上,不要信这个贱婢的话,臣妾从未说过那些话。皇上,臣妾冤枉啊。”
皇上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爱妃的记性怎么不好呢,前几日朕才跟你说过,朕喜欢听话的女子。爱妃怎么今日就犯了这么大的错呢?”
“臣妾……臣妾再也不敢了,皇上饶了臣妾这一回吧。”映妃娘娘跪了下来,诚惶诚恐。
“喂狗?!”容铉弯腰捏住女子的下巴,仿似随意问了一句,再不等王映雪回应,淡淡道:“朕记得爱妃已经把好几个侍寝的女子拿去喂狗了吧,怎么,那条狗胃口如此之大,还没吃饱?既然这样,那爱妃就牺牲一下吧。”容铉站起身,“来人啊,映妃滥用私刑,祸乱宫闱,杖毙。”字字掷地有声。
映妃娘娘当时痛哭求饶,但皇上丝毫不为所动。最后还是三小姐将太后请来,才保住娘娘一条命。
一想起皇上说出“杖毙”二字时的样子,仿若来自地狱的魔鬼。小宫女忽觉背脊一凉,不由打了个寒战。
王映雪还在不停地念叨着那两个字。而且还会继续地念下去下去,日日月月、月月年年,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