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大半个月，我已经完全恢复了，也搬回了椒房殿。萧赫君自从我醒后，就只有在我夜晚熟睡的时候来看过我，其他时候都在忙政事，至于孩子的事情，我也没机会问他是真还是假。但我从宫婢们小心翼翼地伺候我的动作上，我明白了这是真的。
“殿下，你要出去吗？再披一件衣服吧，外面飘着雪呢。要不别去了吧，小心动了胎气啊。”我前脚还未踏出这宫殿，莲香就开始叨叨絮絮的了。
“莲香，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呢。你以为胎气是那么好动的吗？我想动还动不了呢。”我轻轻笑道，接过莲香递给我的披风，“莲香，一起出去散散心吧。”
“好啊。”莲香一脸心欢喜。
偌大的皇宫被一层白雪覆盖，无论从哪儿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白色，没有任何的色彩。缓缓地，云层散开，阳光照耀在雪上。
“莲香，你觉得皇上如何？”我淡淡地问道。
“皇上很好。”莲香一笑，“起码对殿下很好，身为九五之尊，却在殿下生病之时守在榻前寸步不离，如此情深意重，难道殿下还需要问么？”
是么？为何他人对萧赫君的评价都这么好，为何我就是感受不到呢？
然，究竟是我感受不到，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那晋王呢？”我问道。
“晋王…。”莲香暗暗思虑了一番，“他对殿下也很好，晋王常常会在殿下危难时刻帮助殿下。”
“如果，我的夫君是晋王，他也在我病重之时守着我，那他是不是也很好？是不是很幸福？”我折了一根树枝，在指间把玩着。
“那是他应该的，他是你的夫君，理该如此。而皇上就不同了，他是当朝天子，即使国务缠身，仍旧……”莲香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在我昏迷的时候萧赫君是如何如何待我的。
我冷笑一声。
萧赫君难道就不是我的夫君么？他难道就不理当如此？
我嫁的是男人，是个疼我爱我的夫君，而不是一个天子，一个心系万千百姓、身居深宫六院的天子。
“殿下，你看着光这么强，回去吧。”莲香催促着，“万一皇上来了可不好了。”
我扔了树枝，抬起头轻轻一笑：“皇上国事缠身，怎么会有空来呢，不要多想了，咦……那是什么？”在厚厚的雪中，一株嫩草鹤立鸡群般地，吸引了我的目光。我走上前拨开雪堆，这雪堆下只有这一株草。
“殿下，这大冬天的哪儿来的嫩草啊？”莲香不解地问道。
我诧异道：“你不认识的么？”
莲香摇了摇头。
我仔仔细细地看了这株草，缓缓地解释道：“这株草叫映雪草，专在冬天开，雪压的越厚，它就长得越鲜嫩。这种草……有安胎补气的作用，它对于气候环境要求十分严格，我能在这里遇到，可真谓是千年难得一遇啊。”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把它采下，揣在怀中。
映雪草对生长环境的确十分苛刻，但是，到底有没有安胎的作用，就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一定是上天知道殿下有了身孕，才让你遇上的。”莲香笑呵呵地说着。
我黯然望着这株映雪草。
真的要这么做么？两个人中一定要选择伤害一个人么？
他其实也很好，伤了他，我不忍。
可是，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眯起眼睛望向远处，不断犹豫着。
心，真的好难抉择！我秘密让莲香去熬制映雪草，不得让任何人遇见。
“殿下，你吩咐的映雪草粥。”莲香端来一碗碧绿碧绿的粥，放在我的面前，“殿下，你说，这真的能补胎气？万一弄错了，小太子可没了啊。依莲香看，这草跟草之间长得相似的很，要不要先去问问太医啊。”
听了她的话，我连连摆手：“莲香，难不成你还不相信我的水平，怎么会弄错啊。”
“殿下，这孩子可不是开玩笑的，没了可是……”莲香接着絮絮叨叨，我有些不耐烦了，急忙喝了那碗粥。
“莲香啊，我出去转转啊。有什么人来找我，就说我不舒服睡下了。”我把空碗递给莲香，就顺手拿了一件披风，走出去了。
我没有目的地随处走，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我和赫枫相见的亭子。亭子依旧飘着红纱，只是亭内没有人。我抚摸着每一个凭栏，脑海中回想着以前的事。手又不知不觉地放在小腹上，轻轻叹了口气。
我和他，还能在一起吗？
“莫甄？是你吗？”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猛地回过头，看到的竟然是思思念念的他。
“赫枫。”我眼中尽是欣喜。没想到居然能遇上了他。
赫枫缓缓走到我身边，拥我入怀，他的下颚轻轻触碰着我的发丝，嘴中呢喃道：“莫甄，这几天你都到哪儿去了，我找你找的好急。”
找我？我心中微微泛起一丝甜蜜。他原来这么在意我。
“莫甄，我喜欢你。”赫枫在我的耳边，轻轻地啃咬着，“第一次遇上你我就决定了，我要娶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你……你不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么？”
“傻瓜！”他抚了抚我的发丝，笑道，“那次我说的就是你啊！你这都感觉不出来么？”
是么？是么？
我心怦怦直跳。
帮我躲过萧赫君的搜捕；把淋湿的我带回宫照顾；现在又……
我脸微微红了红，正想张口答应下来，一想我肚子里的孩子。又开始犹豫。
我都是有夫之妇了，怎么还有脸答应他呢？我忙挣开他，向后退了好几步。
他愣愣地看着我说：“莫甄……你怎么，难道不愿意吗？”
“赫枫，你是知道我身份的。我不能这样。”我摇了摇头，无奈地说。
“我知道，你是皇兄的妃子。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走的。”
“可是你是王爷，皇上他也许还需要你。更何况……我和你皇兄已经……”未等我说完，赫枫已经捂住我的嘴，深情地望着我的眼，温柔道：“这些我都不在乎。皇兄他还有云子衿和凌瑞曦，少我一个没有关系。王爷的位子我也不要了，我有你就足够了。你和皇兄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也不会过问，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我在乎的是你喜不喜欢我，愿不愿意嫁给我。跟着我也许不会像跟着皇兄那样，让你锦衣玉食一辈子，我怕……”
“有什么好怕的，我愿意，我愿意跟着你。”我欣喜地扑入他的怀中，“你不会像你皇兄那样三妻四妾，跟着你，起码我用的是自己劳动来的金钱，过的是朴实无华的日子。不会担心什么人会害我，也用不着去密谋什么去害人。”
“好，莫甄。春宴有三天，第一天会有很多王公大臣，宫门的侍卫不会查的特别严。我们就在第一天走，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脑袋又向他的怀里蹭了蹭，说：“好，午夜就在这里相见。”
“嗯。”赫枫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抚着我的青丝。
无印的皇后，应该和普通妃子没什么两样吧，也不算什么一国之母。离开，也没什么关系吧。
“那里是什么人？”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把我和赫枫吓了一跳。我们赶紧离开彼此，赫枫示意我马上离开。我会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走到椒房殿的门口，殿内的灯全部熄灭了。我心中暗自嘀咕着，装我睡的假象也不用装的那么像吧。我缓缓推开门，没有一个人来迎接我，我轻轻地唤着：“莲香，莲香，你在哪里？快点上蜡烛，我看不见。”
没有人回答我，大厅里是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檀香，总感觉有一股冰冷而尖锐的目光盯在我身上。我好像突然猜到了什么，转过身，想以最快的脚步离开这里。却被冰冷的声音定住了：“都回来了，还走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