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我捂着双耳，其实我早就猜出了几分，事情不可能如此巧合，偏偏在我准备要走的那天他赐给我凤印。虽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他也答应我让我离开，但我就是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这个的话，“如果太后失败了，我可以为你求情，去求皇上尚且留你一命……”
“朕绝不答应！”门口传来他冷冷的声音。
他脸上沾着点点血迹，明黄色的长袍被血染了大半，手中的长剑滴着褐红色的血，整个人像是浸过血缸，唯独双眸还闪着锐利的光。他从地上将我捞起，只甩下了一句话，“胆敢伤害朕的人，朕今生不会放过！”他抱着我，从尸遍满地的合欢殿穿过，一言不发。我躲在他的怀抱里，嗅着不属于他的血，血腥味让我刹那间反胃。
“你该要习惯，没有血腥味，就不会有这世间。这到了哪里都一样。”他放下我，将那把沾满血的长剑插入剑鞘，淡淡地说道，“现在马上去收拾东西，和萧赫枫离开。”
他就这么想要赶我走，一刻都不想留？我知道我不该不听那个宫婢的话，不该乱跑的。但是这也可以成为他现在赶走我的理由？我拉住即将要走的他，问：“不是说还有一个月吗，怎么就这么快。”
他没有转过头，仍旧淡道：“世事变化无常。”
“那我也要看到你把太后打败，这样我才能安心离开啊。”我扯出一个笑。
他依旧背对着我。
“离开吧，我有我的苦衷。”
然后，他就这样走了，我再也没有勇气拉住他。
他没有看到我脸上的那些伤口吗，为何不闻不问，还是在他的心里已认定我是他人的人，早已不关他的事了？既然已经不在乎我了，他今天又为何单枪匹马地来救我，昨天夜晚的一切也不是梦幻啊。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嘴巴张弛着，想要道出什么，却被哽咽住了。任由着他渐行渐远。
离开他，不是我希望的吗，可是为什么当它真正发生时，心中有什么仿佛被抽走，酸酸的，痛痛的，一点也不好受呢。“我费了多大周折，还没抵得上你的按兵不动。你说，你给太后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把你给推荐出去。”
刚刚走到椒房殿殿门口，就听见有人呵斥的声音，心中不禁奇怪，有谁敢如此大声说话。
“没有，奴婢什么都没有做……”我听出来了，这是倾墨的声音。
“哈，天大的笑话，你什么都没做，太后就把你送上去了？你这个骚货，三年前刚进宫的时候就想勾引晋王。怎么？那次没勾引成，如今就死皮赖脸的要嫁过去？傅倾墨，你家里死的死残的残我暂且不说，你怎么也不拿镜子照照，就你这种姿色还想当王妃，真是瞎了娘娘的眼。你这种人当军妓都没人稀罕……”
未等她说完，我走到她面前，狠狠地给了她俩耳光。忙把一旁跪着的倾墨扶起，用袖口帮她擦了擦满脸的泪水。
稍稍为倾墨理了理发丝，我对那个宫婢说：“就算是最卑微的下人，也有人格和尊严。她们不是任人踩任人踏的蚂蚁，更不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个人要想爬到最高端，不是用手段来得逞的，靠的是真心。你现在就给我到浣衣房，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到任何的宫殿去。”我转过身，不再理会她，走进内院。
寒风吹过，从我的衣领中窜入，我不禁收了收衣领。见我颤抖着，倾墨急忙一个劲地把我往屋里引，进了屋内，她倒了一杯热茶给我，随后跪在我跟前，低着头：“娘娘，倾墨知错了，要责罚便责罚吧，倾墨绝无怨言。”
“宫闱之中，往往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这怎错在你？”我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
她惊愕地抬首看着我，道：“娘娘，倾墨说得并非……”
“我知道。”她说的应是细作那件事。我视线飘而远去，顿了一会儿，缓缓地又叹道，“倾墨，身居高位，可好？”
她略略思虑了一番，摇了摇头说：“依奴婢看非然。地位越是高的人，越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当人得到了一件事物，必定会失去一样东西。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正是如此，得到了权力地位，必会失去什么。而那些东西是金钱买不了的，或是权力无法改变。”
“那你为何又要做太后的人？”
她苦笑一声，久久才抬起眼看着我，道：“娘娘，难道所有的细作都是爱慕虚荣的吗？”
我怔了怔，倾墨难道还另有隐情。
未等我问，她又开口道：“三年前，奴婢初进宫时因着家里穷，总是被人欺负。太后好心帮助奴婢，让奴婢在建章宫中做事，并答应定期给奴婢家人一些钱。可怎想到她的最终目的是想让奴婢去监视他人，且她以全家人的性命为要挟。如此，奴婢又怎敢拒绝？”
她真的不是那样的人，这几天的相处没有让我看错她。或许也对，那些眼线都有自己的苦衷，身不由己的苦衷。“倾墨，那我……误会你了，对不起。”我将她扶起，有些不好意思。
“娘娘千万别这样说。”她眼中的歉意更加深了，“既然娘娘已经知道了奴婢是太后的人，那也一定知道了晋王和奴婢的事……”越说到后面，她声音越轻。
赫枫……对啊，赫枫他有自己的婚姻，那我们如今又怎会走得成呢？更何况在他心中我一直只是个替身，难道我要做一辈子的替身？
想到替身，我又是一肚子委屈和怒火。
“倾墨，你别胡诌，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若不是太后，我们此生不会有交集！”门口站着一个人，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只是原本该温柔的语气如今变得暗含怒火，“我此生只爱一个人…。”
“萧赫枫！”当初对我柔情似水，到头来也是与他毫无关系。现在对待倾墨也是如此，我们两个都是他心中的替身吗？他处处留情，事情过后又装作是无心伤害，虚伪！“事到如今我总算是看清你了，你这个披着好人皮的大坏蛋！”
他愣住了，眼中有些疑惑。
“甄儿……”
“别叫我！”我怒吼道，甩门而去。
不知跑了多久，突然有一个人从后面拉住我的手臂，急道：“你一定是误会我什么了，我有我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