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竟将他逼入谷底?究竟是谁借你们的胆子?”
清晨,当鸟儿还在挂满露珠的枝桠上轻轻打盹时,宿律书房内传出的一声咆哮突地将它们自美梦中惊醒,“扑棱棱”几只受惊的鸟儿挥动着那小小翅膀,惊慌的飞往它们认为安全的地方。
而书房中几名垂首而立的黑衣人却没有鸟儿的幸运。
咆哮声未落,“啪”的一声,一只精美的茶壶又在他们的眼前被人狠狠的掼到地上,新泡的茶水与茶壶尖锐的碎片毫不留情的嘣溅到几人的身上,但他们的双脚却像被钉住般,动也不动。
“你们确定他死了吗?”
良久之后,宿律才缓缓转身,看向自己的几名属下,虽然他的声音渐渐平稳,但他眼里的怒火却依旧清晰可辨。
“是。”
一名黑衣人惶然的看向自己的主子,语气诚恐却又坚定的回道。无回谷,莫说是人,就是鸟都有去无回。
“当时可有人看到你们?”
宿律似想到什么,目光微微一闪,慢慢的坐进书桌后的椅子里,一双深邃冰冷的眸子微眯着看向并排站在门边不远的几名属下,而他放在桌子上的两只手也是左一下、右一声的敲出强有力节拍,“咚——咚——咚”。
他的本意只是想将那人捉来做人质,却不想出了如此大的纰漏,不过事情既然出了,就该有人为这件事情负责,在对方追查到真相之前,他必须销毁一切对他不利的证据,即使是要这几人消失,他也在所不惜。
“不曾。”
看到宿律眼光芒大炽,几名黑衣人猛烈的摇着头,而在回这句话的时候,他们的额头已经冒起了一层冷汗。
跟随大王子数年,他们已经很了解大王子的心狠手辣,狠厉无情。然而,他们之所以还跟在他的身边,实是因为与大王子比起来,二王子喜笑不行于色的温雅更令他们惊怵。
“不曾么?”
宿律唇角轻扬,眼神似笑非笑的扫过几人,右手微抬,一名美丽的黄衣女子已经端着一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是几杯刚刚倒满的酒。
“请大王子再给属等一次机会。”看到这里,几名黑衣人心中一惧,双腿一软,“咚”的一声,几人全部跪了下来。
“机会?本王现在就是在给你们机会啊。”宿律缓缓起身,走到几人身前蹲下,和颜悦色的轻声道,“本王现在就是在给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说完,他表情一冷,猛地站起,头也不抬的朝黄衣女子摆摆手。
黄衣女心有领悟的点点头,一步一步神情冷漠的慢慢走到几名黑衣人面前,又缓缓的曲下身,缓缓的将手中的托盘连同酒杯一起递了出去。
“你们放心吧,在你们去了后,本王一定会善待你们的父母妻儿。”背对着这几人,宿律淡淡的说道。
相视一眼,几名黑衣人自知再无转寰的余地,咬了咬牙,伸手将茶杯拿过来,一饮而尽。
“砰砰砰”随着几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几名黑衣人皆是唇角流血,脸色青紫的倒下,临闭眼时,却连一句遗言都未来得及说出口。
“黄衣,叫人将他们抬出去厚葬,至于怎么说,你该知道吧?”转过头,宿律冷冷的对着黄衣女子吩咐道。
“是!”放下手中托盘,黄衣女子看着几名倒地的男人竟冷漠的连眼皮都未眨一下。
“背叛我,或不听命令的人都是这种下场,黄衣你可明白?”看着黄衣转身走出去的背影,宿律似警似告的轻声说道。
“黄衣知道。”同样冰冷的声音,自那远去的人儿口中淡淡的传进宿律的耳中。
望着那纤细的黄色背影,一丝几不可闻的懊恼在宿律冰冷的脸上快速的闪过:黄衣,千万不要让我知道你背叛了我。
“大王子……”书房门外,一个飞奔而来的声音在看到书房中躺在地上的几名黑衣人后,猛地停住。
“说!”宿律将视线收回,冷冷看了来人一眼,说道。
“大……王子,监视绶城动向的人来报,说昨日苏墨派出数百名士兵在绶城大肆搜寻他们的九王爷紫朔的下落……”来人看着宿律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乍然而起的阴郁,吓得不由的咽了一口唾沫。
“找到了吗?”宿律淡淡的问道,但只有他知道,他所谓的找到是指对方的尸体。
“嗯,他们已经在今日清晨于无回谷找到了那人,据说他当时虽然衣衫破烂,但是人却没有什么损伤。”来人并不知道宿律的心思,一心的汇报着自己得到的消息。
“没有任何损伤?”宿律神情一震,终于将目光落到通报之人的身上,“没有任何损伤的意思就是他还活着?”说到这里,宿律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地上那几名已经饮下毒酒死去的几人。
“是。”虽然对大王子的话有些不解,但来人还是据实以报,“他虽没有任何损伤,但他的妻子却没有那么幸运,据说流血不少。”
“他的妻子?”宿律闻言一愣,“他的妻子不是苏墨的女儿么?她怎么会在这里?”
“嗯,这就是个惊人的消息了,非但我们不晓得,就连他青亟军营的人都不知道,军中那个叫苏青的人居然就是苏墨的小女儿,苏清歌。”
“苏青?”宿律眉头一敛,“就是上次那个在绶城之上诡计多端,阻我进攻的臭小子?”想起那日的情形,宿律还是忍不住满腔怒火。
“嗯,就是他。”来人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在娑城,所有的士兵都知道,大王子一直在为上次一战而耿耿于怀。
“苏青?苏清歌?”宿律没有理会来人眼中的谨慎小心,自顾自的低声喃导,“想不到,想不到苏墨那老匹夫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女儿,这倒是我失算了。”
“其实失算的不是大王子,而是苏清歌。”来人自以为聪明的说道,“她如今的身份被人识破,将来她在军中的处境就尴尬了。”
“哦?”宿律挑了挑眉头。
“大王子您想,她一个女人,混在一堆男人中间,这其中的尴尬可想而知,又何况,古来征战,又有几个女人下战场杀敌呢?除非是军中无人。而且她除了是苏墨的女儿外,她还是青亟皇朝的九王妃,以此种身份在军中,谁敢命令于她?长此以往,岂不令其他士兵心不甘情不愿,时间久了,还怕不产生微词么?”来人看到大王子竟有兴趣听自己的分析,不由忘乎所以的侃侃而谈。
“哼,如果他们不如此想,反而觉得他们的九王妃,一个女人都能如此不畏艰辛的下战场杀敌,报效国家,你以为,他们的士气会是怎样呢?”宿律冷冷一笑,反刺道。
“呃?”来人一怔,得意的话瞬间全部凝在嘴边。
“都是一群愚蠢的笨蛋,滚。”眼神一凛,宿律冷冷的叱道。
“属下告退。”说完,来人惶恐的快速消失在宿律的面前。
苏清歌?
书房外的假山上,一棵青绿色的小草迎风摇摆着自己纤弱的身姿。
假山后不远的院门外,黄衣缓缓走了进来,而在她身后还跟着几名家仆装扮的人。
“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么?”看着缓步走来的黄衣,宿律似问非问的说道。
“是。”黄衣朝身后的人摆了摆手,待看到他们将几名黑衣人的尸体搬出去院门之后,才慢慢的将视线转向紧紧盯住她的宿律。
“那依黄衣你看,二王弟他是不是早已知道这个事情,而故意瞒着本王呢?”抬起手,宿律将黄衣下巴勾起,让她一双冰冷但却漂亮的眸子看向自己。
“黄衣不知。”黄衣毫无怯意的看着他,任他将另一只手抚上她洁白如玉的面颊。
“其实,即使他瞒着本王,本王也不在乎。”将她的头固定住,宿律头一低,快速的将自己的唇狠狠压在黄衣冰冷的唇上,吸吮着。
良久,他才将她僵硬的身子推开,“你下去吧,本王累了。”
“黄衣告退。”眼神没有看他,黄衣只是木然的转动着身体快速的走出宿律锋锐而冰冷的视线。
女人,又是女人,是谁说战场上没有女人呢?
二王弟,枉你聪明如斯,亦猜不出女人的嫉妒有多么可怕。
轻轻的把玩着左耳上的蓝色宝石,宿律的眼神闪过一丝诡异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