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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谁叫你素行不端!”

“怎的就素行不端了?那个女人说的昏话你也信,她自己自作多情,你可不要信她!”裴御泓一面笑,一面躲到秦铁冥那边道:“大舅公,你看看你的好妹妹,我还敢要么?”

秦铁柔臊道:“七哥你真是不害臊!什么大舅公!”

秦铁冥却是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妹妹的事情,似乎不用自己再操心了。她和裴御泓的性格,都是小心翼翼又试探颇多的,现如今因为李铭儿的缘故,秦铁柔肯放下自己的矜持,裴御泓也似乎在慢慢打开心防,他们两人,倒也逐渐合拍起来。至于展颜,已经要当爹了,他身上的戾气已不需秦铁冥来强行压制,而是自己有所觉察地收敛了。

可是他自己,又该如何呢?

裴御泓将他的心思都看在眼里,心中已经做了个决定。

而身处深宫的李铭儿还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她玩得比以往都要疯,都要狠,她似乎是在借此忘记些什么事,至于是忘记自己那一段情,还是忘记自己的短短生命,就不得而知了。

这天李宏来找她,见她正和几个宫女挤着脑袋斗蟋蟀,笑道:“妹妹好耍子。”

“呀!哥哥!”李铭儿欣喜地跳起来,“快来快来,我的大将军要赢了!”

“不急,铭儿,我是来和你说个事情。”

“有什么事比大将军打架还着急啊!”

“你就知道玩,我是来告诉你,我今天早晨呕出来一截虫子,真是吓坏我了,那虫子身上还沾着血……想来,我身体里的毒虫已经被驱出来了。妹妹怎么样,你我同时服药,你也该把那毒虫排出来了。”

看着李宏那殷切的表情,李铭儿只得点头道:“我的也吐出来了。”

李宏大大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止不住的笑意来:“太好了,太好了,你也不和我说!我还一直担心……那么你那条虫子也是朱红色的么?”

李铭儿点点头,应道:“对啊,红红的。”

“是不是前面也有两个小牙?”

“对对,有两个小牙,”李铭儿笑起来,“看着又吓人又恶心……”她突然发现李宏的脸色变了,变得那样愤怒,那样震惊,又那样痛心,她吓了一跳,这才醒悟过来,叹道:“我知道了,那个虫子不是红色的,也没有大牙,哥哥你骗我。”

“李心蕊!”李宏几乎是咆哮出声,“你以为这样很高尚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我……我明明和你换过药……是了,你早料到了是不是!”

李铭儿头痛地缩了缩身子,谄媚地笑道:“哥哥别生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你以为这是让一个玩具,让一个宝物那么简单的事么!”李宏大声吼叫着,却突然哽咽了一下道,“你还不如杀了我!你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哥哥,我也没办法,你是太子,难道要为了我不顾江山么?”

“我去他的太子!”李宏说着,突然从腰间拔出一柄锋利的小刀来,一下子割破自己的手腕,李铭儿还来不及惊呼,就被他一下点了穴道抓过来。李宏将手腕凑在她唇边,低声诱哄道:“来,铭儿乖,都喝下去。”

那些宫女全都惊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出去请示皇上,召集御医。

李铭儿被他制住,被迫喝了好几口。她的喉咙间都充斥着哥哥温暖腥甜的血液,那同样代表着李宏对她的一份刻骨亲情。李铭儿眼泪流了下来,可是李宏的眼中却满是坚决,并不容她拒绝。好半天,他觉得头都昏昏沉沉起来,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人把自己拉开,他却依旧还喃喃道:“别拉我……铭儿……你再喝一些……”

李铭儿的穴道被人解开,她倒在李汇的怀里,大哭道:“父皇……父皇……”

“没事的铭儿,你哥哥他不会有事的。”李汇见到这一幕吓得几乎魂都没有了,李铭儿已是保不住了,若是李宏也……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承担这样双重的痛苦!

李宏一心想救自己的妹妹,可是李铭儿存的是同样的想法。如今李宏这样一闹,无疑是逼迫着她快些了结自己,如此才能叫李宏不再做出这样的傻事来。待到她平静下来,御医为她把过脉,叹道:“公主,太子他虽然毒性已解,可是他的血液并没有解毒的能力。”

李铭儿点头道:“对太子说起来,就说我已经好了大半了。”

御医立刻道:“公主吩咐了,老臣自然照办。”

“你说,我还能活多久?”

御医立刻感受到李汇那锐利的目光,当即额头见汗,颤抖道:“老臣……老臣不知,这个毒老臣并不知道,只能查出公主心脉损害严重……”

眼看李汇要发怒的样子,李铭儿连忙道:“好了,没你事了,下去吧!”那御医这才如获大释一般匆匆下去。李铭儿向李汇道:“父皇不必担心,铭儿心里都有数。只是我现在累了,父皇去看看哥哥吧,我想睡一会儿。”

“铭儿,朕陪着你。”

“不,父皇,你该去看看哥哥,我小睡一会儿,被哥哥这样一闹,我害怕极了。”

李汇见女儿坚决要推自己离开,只得对一旁的小榛子道:“公主醒了,立刻就告诉我。”

李汇走了,李铭儿才从床上走下来。她有些留恋地看着这间屋子,这确实是世上所有女子能想象出来的最美妙的闺房,装饰清雅堂皇,都是李汇问过她的意思来安置的。她的床四个角都垫着金龟,十分稳固,拉开右手侧的柜子,里面是上百双美丽非凡的鞋子,缀着绿松石的,包着金边的,绣着栩栩如生的鸳鸯的,里面还有一大半她都没怎么穿过呢!因为她原本不是骄奢之人,常常穿着一双就一直穿着了。在她的左手侧的更大的衣柜,正是装着如梦似幻的宫服,绣着百花的,轻飘飘如绵软云雾的,灿若明月的,她纤长的手指留恋地抚过这些衣物,抚过这些屋子里的装饰,这时,她听到了身后低低的啜涕声。她没有回头,只是笑道:“小榛子啊,你哭什么?”

小榛子越发痛哭出声,“公主,我真是不明白,公主这样好的人……我宁愿替您去死……”

“你不要这么说,小榛子,”李铭儿正色道,“生命短暂,又这么珍贵,你不能随便说死!小榛子,我看不了几个朝阳,几个日落了,你是我身边最贴心的,往后,你要替我看……”

“公主……”小榛子跪地哭道:“我舍不得您……”

“好了,”李铭儿扶起他来,嗓子里好似堵了团棉花,“我看啊,你们这是急着哭我走呢!你知道我喜欢欢喜的气氛。”

“公主,我错了,我错了,我保证从今往后欢欢喜喜的,再不叫您看着心堵。”小榛子一面流着眼泪,一面又挤出个难看的笑容来。李铭儿笑起来,说道:“这才对嘛!你这个傻家伙。”

秦铁冥回到自己的山庄,他这一趟江南之行,好像得到了太多,又好像什么也没得到。他回到这里,各路的江湖好友早就得了消息,全都尊封他为武林盟主。可是秦铁冥自己是不肯承认这样的称呼的,他到后来干脆躲起来,任由自己的妹妹和那吊着一双死鱼眼的展颜应付那些前来贺喜的人。

这天夜深了,哄哄闹闹的宾客都还未散去。而本该在大堂接受众人贺喜的秦铁冥,却独自在后院自斟自酌,自言自语,他一时笑,一时愁,一时快慰,一时惆怅,让这边的展颜和裴御泓面面相觑,展颜道:“他疯了。”

裴御泓道:“我知道怎么救。”

展颜道:“我也知道。”

“那么,你有没有兴趣去皇宫转转?”

展颜笑道:“我正有此意。”

两人不再废话,好似两只怪鸟一样飞身离开。

李铭儿正在窗前看着那小小的水晶印章,口中喃喃唱着:“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她的心口下午的时候便隐隐发疼了,此时已经痛得她频频皱眉,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正出神,身后的窗子却是“吧嗒”一声,她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却是裴御泓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天啊!天啊!我一定是在做梦,你……你怎么能进来呢!你不想活了!”

裴御泓皱眉道:“正是,不过我死之前还是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你愿意和我走么?那个人已经是要疯了。”

“怎么走?这里这么多守卫。”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展颜那个家伙,我想宫里的侍卫此刻已被他搅着焦头烂额了,所以,你要是有那个决心,我立刻就带你走。”

李铭儿连忙道:“我当然愿意!”她又顿了顿,道:“你等我一下!”她匆匆走到桌边,写了张简单的纸条给父亲和哥哥留下,又摸出鹤龟年给她的药丸囫囵吞下。此时,她才像一个快乐的鸟儿一样奔向裴御泓,欢喜道:“七哥,我们快走!”

裴御泓笑道:“你终于又肯叫我七哥了,而不是什么裴公子。”他不等李铭儿答话,便将她横抱起来,笑道:“抱紧了我!”

凉凉的夜风吹得李铭儿衣袍翻飞,她好像真的再此刻化身为一个自由的鸟儿一样。皇城在她的身下匆匆向后掠去,好似她身上的枷锁也在一层层退去。她开心道:“七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你为了我被王叔伤了,带着我飞了好远。”

裴御泓点头:“说来我还恼火,你这个惯会撒谎的丫头。”

“是啊,我总是撒谎,惹事,想让别人注意我,关心我。”

“注意你关心你的人还少么?”

“我总觉得还不够,”她望着无边的夜空道,“我常常想,我真是一个渺小的生命,可能我没了,就再没人还知道,这世上曾经存在过我这么一个人。”

“你还想着名垂青史呢!傻丫头。”裴御泓笑笑,几个起落,将皇宫里那些侍卫的呼叫都远远甩在了身后。

“我可没那么想!七哥,只要你们以后记得我,我便知足了!”

“我当然会记着你,铭姑娘,你也着实让人难以忘怀不是吗?”

月色像一匹白纱一样披在两人身上,一位是俊朗的青年,一位是貌美的公主,正好似他二人的错觉一般,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初识的时候,那时候,裴御泓还不知道她是一个公主,李铭儿也以为他不过就是个没钱的穷武师,甚至,二人都想到了那初萌生便幻灭的情愫。

他们两个人落在铸剑山庄后门处,裴御泓拉着她,匆匆走到那边,指着那月下抱着酒罐子说情话的疯子道:“喏,你快去吧!”

“七哥,谢谢你。”李铭儿望着他,感激道,“谢谢你带我出来,我并不想死在宫里。”

“傻丫头,什么死不死的,你不会死的!”他忍不住抬手为她理理脸旁的乱发,满脸如月光一样温柔的笑。

“不,”李铭儿凄然一笑,“七哥,我没吃那个解药。那个解药只能救一个人,我哥哥也中毒了,我让给他了。”

“什么!”裴御泓急道,“你……你简直是疯了……”

“七哥,所以我才格外谢谢你,我身体里的毒太久了,还不到百日,已经发作了。我回来时,鹤前辈给了我一丸药,我吃了,可以没有痛苦的死去。七哥,一定是老天怜惜我,派你来了。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我就说,我总是幸运的。”

裴御泓又是心痛又是伤心,他痛心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李铭儿道:“我希望你,在我死后,把这些缘由告诉铁冥。七哥,我的命不是我的,我生于皇家,身上也有天下的负担,我哥哥是太子,他必须活!所以,我也算是死得其所。”她笑笑,在月色下美得那样脆弱又摄人心魄,好似她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不给裴御泓说话的机会,她已经慢慢走向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轻轻道:“铁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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