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萝的医术,走的都是些“旁门左道”,下的大多都是些邪门的虎狼之药,若是常人见了这药方,不吓得腿软才怪。若是烟萝开了诊堂,这世上,怕是无人敢到她那去用药的。
看了眼床榻上双眉紧锁的清秀之极的女杀手魅,挪凳缓缓的于床榻旁坐了下来。放平魅的右手,轻揭起自己的宽袖,伸出纤白的右手,合眼把手搭脉,三指轮流在脉弦上轻压着。这一探脉便足足有一刻多时,舒展的淡眉也慢慢的合拢了起来。
“怎么了,二姐?”罗文杰一直目注了烟萝,见烟萝淡眉拢起,不由的担忧的问道。
烟萝睁开眼看了下罗文杰,缓缓的站了起来:“她体内寒毒极深,但一直被另一种热毒给压住了。如今身受内伤,身子骨及其虚弱,所以风寒一起,便将压制多年的寒毒给引了出来。现在她是寒、热两毒并发,命悬一线。”
忽冷忽热的身子,虚无的脉象,若能活过今晚,她便是命大了。“流思”、“品红”这两种毒可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那怎么办?不是寒热之毒可以相互消解么?”罗文杰听此,心下更是一紧,全然忘了自己体内的“百花毒”并未解开。
烟萝微为诧异的看着罗文杰,没有想到罗文杰竟然会关心伤害自己的人:“那不是一般的寒热毒,他们不会消解,反而会加重毒素的厉害。”
走到书桌旁,急速的开了一份药理极烈药单给罗文杰,让他照此找药,煎药。
罗文杰接过药单一看,不由的傻眼了,低声囔囔道:“这药喝下去非死人不可。何况那只鬼魅受伤那么重。”
烟萝听此,不以为意的一笑:“你都被她喂毒了,竟然还替她说话。”这世上也就只有他罗文杰这么一个傻子吧,菩萨心肠啦!可自己呢?烟萝,阎罗,可不就是阎罗心吗?他人死活于自己何关。
罗文杰没料道烟萝的耳力如此之好,那么低的话语,竟然让她听到了,抬头看着眼前如风似月的二姐,道:“她如此凶残,并不代表我们也要学她的。也许……也许她也是被迫的。也许……也许她的本性也是好的。”
微微一笑:“放心,这药还不至于弄死她。”反正她离死也不大远了。
罗文杰这方放心的拿着药单转身就要去抓药。谁知烟萝又将他给唤住了,再次搭手给他探脉。
先前因为心中惦记着好些事,所以自己握着二姐的手并无何感觉,可现在……罗文杰知觉的心中似有温火一般,耳根红热了起来。不敢看着烟萝的脸,只是将头低垂的好低。二姐的手,好柔好软。
烟萝并未察觉罗文杰的异处,将手放下,平整了下衣袖,道:“你快去抓药吧。”
“是。”罗文杰只觉的心似乎一下子掉落了一般,看着烟萝搭脉之处,竟有些发呆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拿着药单转身就走了。
烟萝看着罗文杰离去的身影,眉头越皱越深。那脉象……那脉象竟滑动的如此之快,难道……她拼命的摇了下头。不行,他绝不能有事,绝对不能。就算是要冒险换血,也一定不会让他离去,即便是阎罗王亲自来抓也不行。
将门掩合上,走到魅跟前。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伸手过去就这么利落的除去她身上的衣物,似乎烟萝常做此事一般。不过那架势活像替玉米棒子扒衣,只是那动作太过于优雅。
微讶于眼前床榻上之人浑身刺目惊醒的伤痕,一道道蜈蚣一般的大小伤疤布满了玉一般洁净的肌肤。旧疤未好,心疤又起,原来杀手就是这么活着的。捏拿着银针,竟然往睛明穴扎去,这一针若未扎好,病者眼非坏死才怪。而后又于天突、气舍(有左右之分)三穴扎去。未过多久,床榻之上的人已然成了一只刺猬,扎满了银色光芒的细针……
烟萝本就不承认自己有何医术,因为心中想着罗文杰身上的“百花毒”,所在拔最后一针时失手,不小心弄出魅的些微血星,但她并不内疚。反而是清淡一笑,暗忖着:看来当真是不可一心二用呐。也难怪她不会内疚,反正让她医治之人本就活不了多久。
这血!烟萝微讶了下。银针沾血竟然变成了金黄之色。赶忙有用另一只银针沾血过去。是金黄色的。沾了些血,于鼻尖闻了闻,粉舌轻点,尝了下。心下一喜,嘴角上扬,眼若新月。解药果然在她身上,原来解药便是此呀,不用冒险了,不用冒险了!原来“流思”于“品红”相容还可以有另一种作用啦。以毒攻毒,早该想到,早该想到。
连忙施针防止眼前之人醒来后动弹。拿过一只青花瓷碗,端放好。抽下青丝间的荆钗,拧开钗头,尽是一片极薄且锋利的尖片,用酒清洗了一下。拿起魅的手,对着她的掌心轻轻划了一道,暗红的血急急涌了出来,滴进青花碗中。
……
“罗文杰跑去找邬二小姐何为?”卢劲不解的看着回来禀报的黄忠。
“属下不知。不过这几日来罗文杰一直未出屋。”黄忠直言道。
卢劲点了点头:“知道了,你继续监视。”照那日所推测,那个杀手该身负重伤才是。其他三人因伤势过重未过两日便不治而亡,那人又怎能例外。难道是那人已是名若悬丝?那这又与邬二小姐有何关系?糟糕,不会是那杀手所受之伤已痊愈大半了,又要有其他动作吧。
“石邈,快……快……那杀手似乎要有所动作了。”卢劲连忙跑到南园,将刚躺下的石邈给急急叫了起来。
“什么?”石邈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同时也将侧卧在另一张铺上的向云天给惊醒了。
“禀报大人了没有?”向云天眉头锁了起来,出声问道。
卢劲摇了摇头:“大人今日留守宫中,并未回来。”
“卢劲,那你快去向大人通报此事。我于石邈兄先去罗宅查探。”向云天俊彦闪过几分冷决,拿起剑便外走去。
……
“楼主,查到了,查到了,魅小姐还没死。”空荡荡的昏暗的厅堂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话语间透着几丝欢喜,几缕兴奋。
座椅上之人垂头轻揉了下眉间,目光微沉,冰冷的话语轻轻的吐了出来:“是么。”轻手于座椅扶栏上一压,两缕刺目的火光急速向厅堂两侧的石壁上蔓延了过去,昏暗的厅堂一下便光亮的如同白日一般。
那个被称为搂主之人,俊彦冷锐,眉目清朗,隐隐间溢出几分高贵之气。只是那眼神太过冷硬,蓝绸绣袍使得他更是添加了几分阴寒之气,让人心下不由自主的添了几分寒意。这样的人,当真让人恐慌。
“楼主,”厅堂中单膝驻地的人抬头看着座椅上清冷的风雨楼楼主,试探的问道,“要不要派将魅小姐救回来?”魅毕竟是搂主亲手调教出来之人,她跟楼主也有十年之久,中间或多或少会包含着一些情谊。
“不必。”话语中无一丝温度,冰冷的让人发颤,“即便现在未死,但也差不多了。”救回来不过是个废物、累赘。只怕她此时已是身处水深火热之了,寒、热之毒,不是时时都可压制的。妄想用“品红”压住“流思”,无疑是饮鸩止渴。
冷眸一转,便又开口向那人问道:“魅现在身处何处?”
“城南罗宅。就是那京都第一才子的府上。”下边人又忙喜颜道,以为楼主要遣人相救魅了。
“罗宅附近可有何可疑之人?”鬼魅阴冷的话又起。
“啊?”轻轻的一声诧异,忙收回了满心的欢喜,恭谨的近乎战战兢兢了起来,“似乎有几人日日盯着罗宅查探着什么?”
“似乎?”
地上之人似乎感觉一阵阴风从自己脖颈间吹过,连忙答道;“不是似乎,是有那么几个可疑之人终日盯着罗宅的一举一动。”可真的只是似乎呀,京都之中,何人不是日日引颈长望着罗宅呢,只盼能见长那个风姿卓绝的罗文杰。当然那些人都是一些女子。可是谁知道会不会男人在引颈盼着他呢,听说有许多公子哥儿一直渴望向罗文杰挑战诗文棋画呐。
楼主冷冷扫过地上之人,缓语慢声道:“顾晖。”
“属下在。”
“你跟着魅也有六年了吧?”
一身青衣的顾晖的人不知那个清冷的楼主在思索着什么,只觉的他被后定有他言,否则他冰冷的语气也不会缓下来:“是的,楼主。”
“我记得你身手不错,是魅亲手调教的吧。”话语平静的让人不由的警觉了起来。
顾晖有些莫名其妙了起来,但依旧恭谨的应着:“是的,楼主。”
风雨楼楼主却突然眼一狠,身形宛若急蛇,刺目的寒光从袖口中飞射出来,直直的如电光一闪,向顾晖夺杀而去。
见那来势,顾晖未思其他,疾速后仰,往地上一滚,打好几个狗爬式,躲闪过了来人的攻击。好险好险,顾晖差点就成了骨灰。
“反应不错。”风雨楼楼主赞许颔首着,冷眸中的寒光微微的收敛了起来,不过仍是一片的清冷,“能躲过这一招之人无几,看来你的功夫要强魅一些。”
“楼主?!”顾晖压着惊魂不定的心,不明所以。
“你带些人去吧。”风雨楼楼主肃立的背着顾晖,“若有意外,杀之!”
“是,楼主。”顾晖沉声应着。无论如何,小姐绝对不能有事,绝对。
……
黑夜的密林总会透着几丝阴寒,再加上夜间各色虫物飞禽的叫声,难免不叫人浑身鸡皮疙瘩涌起。
三人摸索着在漆黑的密林中艰难的行走,身上衣衫早已破烂不堪。飞来的蚊虫往上一叮咬,一个红包立时肿胀了起来。
“好了,休息一下吧。他们没那么快追来的。”喘息的话语带着几分狼狈,却又不失镇定与高傲。
另外两人连忙扶着树身,弯腰喘息着。这一路来逃的太过惊急,不得疏松,只知闭上了眼也是要脚不停歇的向前逃去。
可是三人刚一停下,便闻的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飘浮而来。
“我道是谁呢,原是三只丧家之犬呐。”乌黑的密林中闪过几缕明晃晃的亮光,极其之快的速度,可谓是一闪即逝。两个面带白色面纱的娇柔少女顿时出现在两人眼前。
三人一个激灵,警觉堤防的看着来人,不一会儿,怎个林子都亮堂了起来,站满的众多的人群,都手举着火把,将三人渐渐的围拢了起来。
三人心一紧,不禁异口同声的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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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只是也许哦。也许到二十七章时会有几日停止更新了,因为某些特殊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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