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翼眼波流转,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悦耳的嗓音由于连番的奔波而沙哑低沉了许多:“随风呢?”
蓝茜抬起了头,倾慕眷念的目光快速扫过那许久未见的容颜上,最后低下了头回道:“我等到天香阁时已经没有人了,但掌柜的收了一封留给宫主的书信,要蓝茜去取来吗?”
蝶翼微微点了点头,蓝茜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不久,便持着书信恭敬的交到了蝶翼的手中,看完随风的留书,困惑浮现在蝶翼的眸中,为何随风会回索尔?不是要去漠诃么?难道说,廉苍已经回到了索尔,所以随风会这么急着离开?随风是索尔的公主,既然她回了索尔,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蓝茜,今晚就休息吧,明日去索尔。先让人前去打探,看随风已经行到哪里了。”蝶翼收了书信,示意蓝茜为他准备就寝事宜。
很快,天香阁便恢复了早先的宁静,但慕容昊、随风一行却没有那么平静,就在此时,漠诃的使团已经被冬繁的人马团团围住,失去了自由。
冬繁的队伍从中让开了一条道,一人一骑款款走到了队伍的前方,冷笑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瓮中之鳖。
“麦丹!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拦漠诃王的行驾!”修烨怒斥着。
麦丹勒马停在了马车一尺之处:“漠诃王请恕罪!麦丹并无意与漠诃为难,只是为了向漠诃王讨一个人。”
慕容昊气势沉稳的问道:“为了讨一个人就用这么大阵仗,看来冬繁王是想用强的了?”
麦丹哈哈一笑:“看来漠诃王是误解了,这些都是我大驸马府的守卫,今日是麦丹想要漠诃王身边的一个人,而且麦丹并不想这个人落在我父王的手中。”
慕容昊冷哼了一声,冷戾之气横扫而过:“可惜,本王没有让出自己珍爱之人的习惯!”
“珍爱之人?哈哈哈,漠诃王可真是多情呢!既然知道麦丹所说何人,何不将她交出来,也免得大家伤了和气?”
慕容昊周围的空气陡然降至冰点:“大驸马为何要我漠诃的王妃?”
麦丹愣了愣,最后终于了然的再次笑起来:“王妃?漠诃王当初娶的澜陵公主似乎另有其人吧?这个容恪,哦不,她说她叫随风,她的身份至今还是个谜,什么时候变成了漠诃的王妃了?她胆大妄为,欺我君主,伤我王妹,麦丹岂会就此罢休!漠诃王该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伤了漠诃与冬繁的和睦吧?”
虽然知道麦丹这只不过是狐假虎威的威胁,但随风仍然觉得不能就这么让他们打起来,她或许侥幸的帮帝邪逃了出去,但这样硬碰硬的对上,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啊,而且麦丹的意图不明,口中说是个人行为,但又持着密姜、青妍为借口,到底是密姜授意,想事后为这次的事件开脱,免除两国的摩擦,还是真的是他自己想抓她呢?她可不记得她有得罪麦丹,最多就是争夺二驸马之位时碍了他的眼,但现在什么都没戏了不是吗,她都没找他清算那晚暗算自己的帐了,他还紧咬着她不放做什么?
随风掀开门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站在了慕容昊的身边。
“你……你出来做什么?”慕容昊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随风冲他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直接对上了麦丹,骄傲的、抬头挺胸的、高贵的问道:“大驸马不知想如何处置澜陵?难道大驸马这是表示冬繁与索尔的交好到此为止吗?即使当初澜陵用表弟的身份来到冬繁,但如果青妍公主真的选择了索尔,那也是嫁给我的表弟容恪,难道大驸马认为,以澜陵的身份真可以做的了这冬繁的二驸马么?”
无论怎样,先用澜陵公主的身份压他一压,有的时候这个身份还是起点作用的。
麦丹被随风说得一窒,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充索尔的公主!据我的查探,你可是来自连赫!我说的对吗,随侍书?这次你竟然敢冒充索尔的容恪世子,我要请你回去就是要给索尔一个交代,真正的容恪世子到底在哪儿?而你,潜入冬繁,可是连赫王有什么阴谋?”
随风一怔,他,他竟然知道自己做过连赫的侍书?
慕容昊的目光暗了暗,瞥了一眼随风,心中却不再确定起来,曾经倒是真的听说过,帝邪册封了一名女子侍书,名叫随澜,还掌管过凤印,难道真是随风?可这也不能说明她就不是澜陵公主,但她的确才刚刚拼死救了帝邪脱险,难道她真的和帝邪有什么阴谋?
随风发觉了慕容昊怀疑的目光,心中自嘲的冷笑着,自己还想救他脱险,他却在那里猜疑自己的身份,自己这么做真的对吗?值得吗?
随风的心有些冷:“大驸马既然连澜陵曾做过帝邪的侍书这种事情都调查的清清楚楚,那么怎么对澜陵是索尔的公主这么明显的事情视而不见呢?澜陵向来喜欢明明白白的做人,大驸马不必再掩掩藏藏,直接说明目的,或许澜陵真的愿意束手就擒呢?”
“澜陵……”慕容昊有些迟疑的轻声喊着。
随风没有理会他,直视麦丹,等着他的回答。
麦丹似乎衡量了片刻,最后语气有所缓和:“随侍书,其实麦丹知道你的这个身份,也是连赫王主动告之的,你也知道,我父王一时不察得罪了连赫王,而麦丹知道连赫王对侍书……特别重视,所以想请侍书回连赫为冬繁多多美言几句,免得两国失和,兵戎相见。”
一时不察?说的可真动听!随风在心底冷嗤着,心思却轮转了几个回合,有那么一刹那,似乎有什么闪过了脑海,但却立刻消散,让她来不及抓住,而眼下也不是仔细思考的时候,她该怎么做呢?
“原来如此,那么大驸马就不必为此担忧了,帝邪暂时不会对冬繁不利,如果真有一天,澜陵见到了帝邪,一定会向他分析当前的利害关系,打消他兵戎相见的念头。现在还请大驸马让开道路,让漠诃王平安离去,否则,需要兵戎相见的不是连赫与冬繁,而是漠诃与冬繁了,而澜陵也相信索尔王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王姐倍受欺负,相信冬繁王是不会乐见此事发生的,还请大驸马三思!”
总之,能用的全都用上,还怕他麦丹不多做考虑吗?同时得罪漠诃与索尔,而且又与连赫才刚刚结怨,除非冬繁想自取灭亡,否则无论是密姜还是他麦丹,都不会那么卤莽行事的。
果然,麦丹的气焰熄灭了,沉思着望了望慕容昊,又看向随风,最后终于做出了妥协:“既然随侍书如此执着要随漠诃王离开,麦丹当然不会多作阻拦,但麦丹希望他日侍书见到连赫王时记得告诉他,不是我麦丹没有阻拦,而是你自己的意愿。”
咦?这话怎么……有些不对?他是在说,这次行动是帝邪指使的?怎么可能!现在帝邪应该还在逃亡的路上,哪有时间与精力去管别的事?那麦丹到底什么意思?他和帝邪……难道……
随风细细思考着,如果说麦丹想利用帝邪的帮助取得冬繁的王位,也不是不可能,那么他这么做,可能真的是想将自己从慕容昊的手中救出来,自己怎么这么傻,能脱身竟然白白放过了这么个好机会!不,也不能这么说,这只是猜测,如果不是她想的那样,谁知道麦丹有什么阴谋?另外,蝶翼看了她的书信应该会追赶上来,如果她不去漠诃,不是跟他错开了吗?嗯,这个决定还是比较保险的。
“澜陵自会解释,大驸马不必担忧。时候已经不早了,请让路吧。”
麦丹也不再多言,挥了挥手,让手下让开了道路。
随风看了慕容昊一眼,沉默的上了马车,慕容昊也弃马不骑,跟着跨了进来,一行人就此平安的上了路。
“澜陵……你……在生我的气?”慕容昊终于打破了沉默。
随风冷漠疏离的笑了笑:“怎么会!但是我的身份如此诡异,漠诃王真的要带我回漠诃吗?你就不怕我是连赫的,或者是索尔的,或者两边都是的……奸细?”
慕容昊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沉声问道:“这就是当初你没能嫁到漠诃的原因,对吗?是帝邪胁迫了你,对吗?这也是你和帝邪纠缠不清,与夜莲眉来眼去的原因,对吗?”
随风有些气结,他那是什么口气?就像个捉奸在床的丈夫似的,一声一个“对吗”的质问,凭什么?!
“漠诃王,你大概没有弄清楚,随风现在是个自由的人,跟谁纠缠不清,跟谁眉来眼去,都有自己的自由,还轮不到你来质疑吧?”
“澜陵!你不要忘了,你本该是我的王妃!”慕容昊终于爆发了,眼中怒焰高涨,一把抓住了随风的手腕,粗鲁的将她拉扯进怀中,狠狠瞪着她,像一头发怒的狂狮,正在强忍着撕碎猎物的冲动。
随风终于知道外界传言漠诃王易怒暴躁不是虚言了,眼前的慕容昊眸内净是隐忍的怒红,全身紧绷如铁,一触即发,聪明如她,当然知道现在不是招惹他的时候,因此默默咬了咬牙,忍耐着从手腕处传来的巨痛,垂下了眼眸,对他的话也不加反驳,听之任之。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这样的态度让在暴怒边缘的慕容昊更加气愤,害怕自己在爆发时伤了她,慕容昊一把甩开随风,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随风的背重重的砸到了马车的横栏上,疼得她半天不敢挪动,眼中泛起了薄雾,强忍着等待疼痛慢慢散去,轻轻坐了起来,翻开衣袖,手腕上红红的五指印映着白皙的肌肤显得特别触目惊心。
混蛋!
随风在心中狠狠诅咒着慕容昊,伸手抚了抚背部,有些粘腻,刚刚的摩擦可能将原来的伤口又蹭开了,血已经渗出了外衣。
闭了闭眼,随风取出包裹中的伤药,褪去外衣,准备自己上药,就在这时,门帘又被掀开,吓得随风手忙脚乱背过身,一把抱住了衣物包裹挡在胸前。
进来的竟然是刚刚离去的慕容昊,看到随风鲜血染红的背部,倒抽了口气,懊恼与后悔涌上心头,愧疚的坐到了随风的身边,命人取来清水,细细为随风清理伤口,再次上好药,仔细的包扎着。随风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说话,任他为自己的过错煎熬在悔恨中。
“澜陵……我……对不起……”他慕容昊从未向任何人道过歉,这次却愿意为了求得随风的原谅而第一次说出了这三个字。
随风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慕容昊,对于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的婚约,我很抱歉,虽然那一切都是阴错阳差,但毕竟你已经真的娶了索尔的澜陵公主。而我,现在是随风。不瞒你说,在连赫,我曾经几次三番遭到澜澈派来的人的刺杀,我早就不是什么澜陵公主,在王弟的眼中,我是索尔与漠诃结盟的阻碍,所以我必须死。而我也真的死了,现在我只是一个与澜陵毫无关系的随风,与澜澈,与帝邪,与夜莲,与你,都没有任何关系,我出现在冬繁,只是为了救我的朋友,与你们的交集只是因为和青妍公主之间的约定,其他的,都与我无关,我不是任何人的,你知道吗?这个世上,谁都不是谁的。”
慕容昊被随风的一番话惊撼着,他当然明白随风的意思,但是自己即使能忘记她是澜陵,也不可能抹杀那早已深植心底的爱恋,如果她真的执意要放开过往,那么他仍然有追寻她的权利,不是吗?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一切从头开始,让她用随风的身份接受自己的心,让她永远无法逃离自己的掌握,让她永远属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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