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房
崇华看到‘傅离人’三个字就来火,手里的卷宗——啪——地甩上暗卫的脸:“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她身边多了个如此厉害的人物,你们竟然现在才报。”
暗卫统领硬着头皮,不敢吱声,他也没想到对方一出手,他精心布置的的人就少了一半,估计另一半还是人家手下留情,他也气,气得都快哭了。
崇华看他沉默,火气更大,手边的茶盏立刻招呼上去:“朕白养你们这么多年。”
暗卫统领躲都不躲地受着,碎裂的瓷片划破额头,瞬间溢血:“微臣该死。”
“解忧可有什么消息?”永远都这一句,他们不烦他都烦。
“禀报皇上,解忧姑娘说,傅大小姐近日甚是思念傅回音将军——”
“那个步善才呢,还满足不了她?”贱人。
暗卫统领老脸一红,这事要怎么说:“皇上,许是,傅大小姐年轻,贪玩。”呵呵,欲求不满。
崇华差点没掀桌子,贪玩,贪男人把,都把人家养宫里了,还好意思带出去招摇,也不怕被口水淹死,可他也想不通为什么不是楼子期,而是步善才。
“解忧还说什么了?”
暗卫统领冷汗直冒,谨慎道:“解忧姑娘还说,是不是能把傅回音将军招回来,或许傅将军回来了,傅大小姐也就不折腾了。”用男人牵制女人,他也认为是个好办法。
“她就那么想他?”崇华坐回他的龙椅,恍惚地想起那张绝望的小脸。
“启禀皇上,那日傅大小姐唱了一支歌,唱着唱着就哭了,微臣以为那歌里所唱的征人应就是傅回音将军,可见傅大小姐最喜欢的还是傅将军。”
崇华皱眉,前些日子不是最喜欢华夏第一才子仇止吗,刚被甩就换目标了,女人都善变:“闭嘴。”反正不喜欢他就是了。
暗卫统领识相的闭嘴,该做的他可都做了。
崇华捏捏眉心,反感一个女人对他的影响,不过如果傅回音能回来——,或许——,算了,又不是他一道圣旨,人家就愿意回来的。
“皇上——”他是不是可以退下了。
“还有事?”
“没,没了。”
“那就滚。”
“是。”暗卫统领赶紧闪人,他主子也不好伺候。
小空子竖着耳朵听着安静下来的上书房,咽咽口水,尖声道:“启禀皇上,宰辅大人求见。”
崇华手指动了动,眼前的杂乱瞬间干净,一杯温热的茶水无声地落在他手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高深莫测。
“宣——”
燕州平幽关
风雪裹挟砂石抽打经年的古老,菱角磨圆,刻字模糊,曾经的血肉奠基,百骨构架成了今日里一句简单的奇迹。
冠上了奇迹之名的城墙如天堑横亘广阔的平原,连绵的暗色一眼望不见尽头,西接桀骜峰,东入玄古海,保护的是后方华夏肥沃的疆土,抵御的是百年来虎视眈眈的漠国。
相反于华夏子民的安逸,漠国人好战,且善战,就国力来说华夏略胜一筹,单武力而言漠国也当仁不让,但综合起来,两国谁也没比谁更好。
只是,每年总在那一月那一日,风雨交加也罢,山崩地裂也好,漠国不管理由,不讲动机,准时准点攻打平幽关一回,从未放过鸽子,而驻守平幽关的将士也很默契地陪着打,一年一次,磨磨刀,动动枪,死死人,邀邀功。
烽烟未散,号角暂歇,平幽关唯一的将军府外,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持长矛立于风雪之中,威严不可侵犯,而府内则继续着四年如一日的清静,傅将军好静,边关众人皆知。
“将军,昨夜子时漠国军队曾突袭我平幽关西防线,一个时辰后失败,连夜退兵三十里。”
关毅抬头看一眼男子不停的笔尖,继续道:“今日早些时候,捉到一名奸细。”
半响后,戎装的男子幽幽启音:“有何特殊?”
关毅动动脖子:“启禀将军,是个女人。”其实他平时说话不这样,但不知道为什么见了傅回音从语气到动作都变得中规中矩了。
“身份。”男子薄唇轻动。
“即墨西楼,女,一十六岁,乃漠国平沙大将军即墨疏之女——”
“送回去。”
关毅愣了一下,人都捉回来了,干嘛送回去,况且难道傅将军就真得不需要——关毅撇撇嘴,这样憋着迟早憋出病来。
“没听懂?”傅回音停笔,跟着赏了关毅一个眼神,但他停笔其实只是因为写完了,看人也只是奇怪这男的扭捏着不走到底想干嘛。
关毅缩缩脖子:“懂,末将告退。”听不懂地是傻子,忙行了个军礼,乖乖地办事去了
傅回音垂首,视线在未干的墨迹上停留:“如何?”
平板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不详。”
傅回音抬手,刚刚写完的家书落入火盆,化为灰烬。
声音突然走调,带丝戏谑:“那女人很美。”
“谁?”
“即墨西楼,送回去可惜,你别后悔。”
傅回音当没听见,重新抬笔,美?后悔?关他什么事。
“你那小侄女——”
傅回音甩手扔出一颗明霞珠,五彩的光辉在半空中一闪,烟消云散。
声音再起,憋着笑:“真好玩。”
傅回音笔尖略顿:“说重点。”
“哭了呗。”
傅回音心思一乱,转瞬平静,执笔沾了些墨汁,饱满的笔尖继续在宣纸上撇捺:“为谁?”弄死,怎么地都得弄死。
“为你。”尾音一颤,捉摸不透,终究消融于风雪。
傅回音笔尖走滑,破了一叠宣纸,为他啊,他有什么好,为他哭,多不值。
云中城
“大小姐,仇公子约您楼上楼一会。”
“没空。”
“大小姐,望君阁子期少爷问您何时有空,他——”
“打发他二两银子,姐忙。”
“大小姐,傅将军来信——”
“你帮我回。”
“大小姐——”唯一不二气得在原地跺脚,竟然留她俩看家,气死人了,凭什么就带妹子殿下出门:“大小姐偏心。”
云灭绝理也不理,提着妹子的衣领就上了马车,甩手放下车帘:“司机,开车。”
黑衣车夫习惯性地压了下帽檐,甩开鞭子,驾车走人。
唯一瞪眼,真走了。
不二鼓鼓腮帮子,她家大小姐最近事真多。
暗处新上任的小队长赶紧带着手下追出,新差事真锻炼人。
华丽的马车毫无阻碍地穿过繁华的大街,四匹汗血撒开蹄子奔得欢畅,一群轻功高手在后面追得要死不活。
云灭绝半路掀开帘子给了后面的人一个鼓励的笑容,千娇百媚,欲语还休,转头就正气凌然地教育她家妹子要体恤人家工作尽责,不过如果她没让她家车夫开快点,或许更有说服力。
马车最后停在城南一家铁匠铺前面,门面不大,诚实点说,很小,还有些杂乱,两根竹竿撑起一方雨棚,外加一组打铁专用的熔炉,招牌也很复古,扯了面旗帜,写了五个大字,于是就成了‘牛氏铁匠铺’。
妹子掀开车帘,表情有点莫名:“娘亲——”他看起来很闲吗?
灭绝慈爱地摸摸他的头:“乖妹子,乘你还没嫁出去之前,多陪陪娘亲吧,以后就没机会了。”
妹子跳下马车,连瞪她都省了,但他突然在想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他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妹子回首,逆着光看向傅离人的脸,不禁皱眉,宝石太闪。
云灭绝拨弄了下额前的宝石流苏,自豪地挺了挺胸:“走着,让群众瞻仰一下你娘亲我的遗容。”
妹子诅咒她从马车上摔下去。
炉火烧的正旺,沸腾的空气扭曲了空间,幻化了视线。烧红的铁块在敲打中舒展,猩红的火星伴着铁锤的落下四溢。打铁的男子算不上壮硕,但裸露在空气中肌理让人赏心悦目,麦色的皮肤,牢靠的臂弯,普通到有些粗犷的容颜,以及眼中的那份满足。
云灭绝呆了,看呆了,一个男人,不好看但耐看,裸着上半身穿着围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汗水,还有忙碌于灶台之间的温柔,哇塞,每一条都符合她的终极梦想。
妹子忍着抽她的冲动,软声轻唤:“娘亲。”
云灭绝痴痴地看着忙碌中的男子,却发现早没了儿时的那份怦然心动,小鹿乱撞。但不可否认她觉得这男人靠谱,像王某一样靠谱,不是没缺点,也不一定不好色,但适合结婚,适合和她结婚。
妹子看着她沦陷的眼神,坏心地在她胳膊上捏了一把:“娘亲。”
云灭绝‘哎呀’一声,赶忙捂了妹子的嘴将他拖进马车。
打铁的男子一脸茫然地看着停在店门口的华丽马车,挠挠脑袋,低头继续打铁,他刚刚好似听见有女人叫。
灭绝躲在车帘后贪看男人的侧脸,一边还不忘措拨怀里的妹子:“妹子啊,快看,快看,这男人是不是很不错,那肩膀,看着就牢靠,那手臂,看着就有力,那腰,啧,啧,啧,啧——”喵了个咪的,死小孩小手真恨,估计都青了。
妹子冷眼:“你喜欢他?”
灭绝摆正怀里的妹子:“让他做你爹怎么样。”
妹子瞪她,脑袋给驴踢了吧。
云灭绝捧着自己的小心肝,倒回柔软的靠垫:“就这么定了啊,以后他就是你爹。”
“你别自作主张。”他还没同意呢。
“哎呀呀,最近有什么好日子呢,婚礼举办中式的还是西式的呢,要不要请我爹呢——”灭绝一头热地开始规划,脑袋中竟然有了婚礼的雏形。
妹子冷不丁地抛过去一个炸弹:“你确定他愿意娶你?”要他他就不娶。
云灭绝倒抽一口冷气,阴险的小孩。
妹子坦然地回视,他说的是事实。
云灭绝眼珠一转,深情地看了眼认真工作的汉子,吩咐道:“起驾,回宫。”
“你想干嘛?”难道明抢。
灭绝娇嗔地看他一眼,害羞地绞了绞手指:“当然是提亲啦。”
众暗卫喘着大气看着眼前飞快驶过的马车,一个脸色比一个差,这算这么回事,他们才刚刚追上。新上任的小队长不禁腹诽,这折磨人的烂差事。
两个时辰之后,云灭绝牵着女扮男装,不,恢复男儿身的妹子出现在牛氏铁匠铺对面的街角。她换了一身水蓝色的裙装,衣料算不上高级,但裙摆上绣着的涟漪水纹很讨人喜欢,裙装外还套了件粉色小袄,没有过多的装饰,只在对襟处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她化了淡妆,还梳了姑娘家的发髻,全身唯一的首饰就是发间别着的一朵蓝色的珠花。
“娘亲——”妹子一身普通的男孩打扮,靠着墙壁,双臂横胸,不懂对面的男人到底哪里好。
云灭绝转身就给他一蹄子,警告道:“再叫一遍?”再叫错没饭吃。
妹子瞪她一眼,又赶忙移开视线:“姐姐。”
灭绝温柔地摸摸他的脸:“这才乖——”她眼光真好,这孩子以后绝对男女通杀。
妹子不躲地任她摸,心里则骂人家流氓。
“你说他会愿意吗?”灭绝抠着墙角,没底气地偷瞄她看上的男人,如果美色不行她就上银子,砸也得把这男人砸回家。
“……”妹子盯着男人的胸肌,觉得异常普通。
“你说如果他愿意,他娘不愿意我该怎么办?”灭绝咬手指,罗密欧,还是祝英台。
“……”想多了。
云灭绝拍拍没啥感觉的心脏,提着裙摆转了个圈:“你说我漂亮吗?”
妹子白她一眼:“丑死了。”不如平时看着顺眼。
灭绝冷脸:“你说什么?”
妹子立刻改口:“漂亮。”
云灭绝喜滋滋地啃了他一口,这才是她儿子:“走,给你爹提亲去。”
灭绝给自己打打气,扯着冷脸的妹子端庄地走出。沐浴在阳光下的容颜呈现的是水色的剔透,精致的眉目间是女儿家特有的娇态,三分羞涩,七分温婉,如梨花初带夜色,海棠半含朝雨,惊人眸,动人心,乱了一世相思。
谢谢汐惜璃离,红妆的钻钻!!!谢谢俄木小令的花花!!!
谢谢支持正版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