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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灰色调不高不低地压着宏伟的华夏皇城,灵州第一王朝的定位让这座国都繁华纷扰却也庄严肃穆。一场普通的冬雨,雨丝细密冰冷,夹杂点点细碎的雪沫,落地无声,休眠万物,似是一夜之间,花败了,叶碎了,空巢无声,百虫沉寂,只剩下,一望无际的灰白,随意一眼,心凉半截。

宇文崇华独自坐在皇城最高的塔楼顶端,手下堆叠的是支撑华夏王朝国泰民安的政务。他一十有四,六岁登基,执政八年,八年来,国力稳步增长,军事越见精锐,不可计数的功绩一步步巩固他的帝王之位。

他已经记不清,从何时起生活的重心只剩下朱笔,奏折,玉玺,圣旨,也早已忘了,曾几何时时光无忧,生命无虑。他看起来依旧像个孩子,年轻,很容易让人觉得,不可靠,青涩的面孔不具备威严的气势,眉目柔和还总带着几分文艺的忧郁。看似少年多情风流,实则早已跳过了不识愁滋味的桀骜。

朱砂不凝,茶水已冷,饱满的笔尖圈点江山,落定的文字从不隐藏野心。比起如何玩乐他更擅长批阅盖章,比起宠幸女人他对强大军事更感兴趣。他在还未懂得何为责任的年纪,就已经学会了承担,在还不清楚什么是享受的时候,却习惯了单调和无味。

一纸小笺无声地落在他面前,熟悉的人名让他瞬间皱眉,如果没有这个男人,他的人生又会如何。一纸先帝遗诏,一段临死托付,从此他帮他斗兄弟,陪他杀叔侄,让他小小年纪双手染血,孤家寡人,可既然已经决定了继续这条帝王之路,那些‘如果当初’一类的假设又有什么必要。

光影灰白陈旧,依着一字排开的轩窗,一格一格地落下,形成一行规则的光斑。

衣衫窸窣,脚步踏实,暗绣蟒纹的袍摆扫过转角看不见的丝线,惊响细碎的叮铃,手工精致的鞋底擦过陈旧的木板,带出零星的‘吱呀’。宇文崇华紧盯折本上的字,习惯性地握紧手里的朱笔,笔尖微颤,眼见一点猩红朱砂落下,晕染墨色,触动眼底的不悦,他反感在这样的天气见人,没来由地想要窝火,瞬间觉得自己是吃饱了撑的找压抑——

稳健且缓慢的脚步声转过最后一个拐角,崇华的笔尖顷刻间恢复流畅地继续。他略微躬身,目视脚尖,他低头不语,神情专注,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傅卫国撩袍而跪,一板一眼,礼仪规矩。

宇文崇华瞬间有骂脏话的冲动,可他忍着,笔不离手,眼不离纸:“爱卿平身,赐座。”

“谢皇上。”傅卫国恭敬地起身,坐定左侧,一张不失俊朗的面庞落入横斜的光影中,平添一份沧桑。他习惯性地看定一处,微微皱眉,右手自然地落在座椅扶手上,拇指轻触中指,不住捻磨。

宇文崇华刚想开口,突然忘了想说什么,赶紧掩饰地轻翻左手,眼角死扯,一副威严从容,不慌不忙,坚持不承认自己紧张地拉扯沉默,歹势,他要说什么来着。

两杯热茶无声地落定两人手边,茶香弥漫,默默消磨,不大的阁楼里多了一个人,却显得更加安静。

“皇上。”良久,傅卫国沉声开口,尾音隐着一丝不轻不重的失望。

宇文崇华瞪眼手底的人名,不爽地罪加一等,直接抄人全家:“对于祝家家主祝献文的动向,傅爱卿怎么看。”

云中城,指间动作略停,一秒,复又继续:“据臣所知,前任四海帝皇会亲临下月十五云中城四年一度的云霄盛会。”

“嗯——”宇文崇华凉凉地应了一声,这他也知道,他还知道虚谷谷主死了个丫鬟,天机阁阁主被某个不长眼的丫头刺了一刀呢,废话。

傅卫国眉头深皱,思索道:“看来,皇上似乎不该那么早降他大儿子的职。”

宇文崇华就想拿砚台砸他脑门,可是会遭天谴,他忍:“如果朕没记错,降职一事是傅爱卿坚持。”且迫切。

傅卫国承认地点点头,的确,是他坚持,可是:“圣旨,是皇上下的。”

宇文崇华咬牙,对,圣旨是他下的,可当初阴谋设计一手包办的是谁呀,搬出大小律法差点没置人于死地的又是谁呀,是谁呀,是谁呀——

傅卫国突然抬眼,宇文崇华立刻绷脸。

“皇上是担心祝家搭上四海皇族这条大船。”

“狗急了自然会咬人。”

傅卫国眼神直白:“皇上应该考虑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端了祝家。”

宇文崇华看他那态度就火大,他要是有办法还需要问他:“只怕祝献文动作更快。”

傅卫国慢慢转开视线,落定在某一点上。他比崇华更清楚祝家的势力,世代累叠的深厚根基,德高望重的文化底蕴让这个家族同华夏皇室一样受百姓尊崇,他知道崇华担心什么,顾忌什么,也正是因为这些担心和顾忌,他当初才没能一举端了傅家,但是他希望崇华可以,他偏执的就是想要崇华做到一切他没能做到的事。

“皇上若还未考虑周全,对祝家可先采取怀柔政策,比如,联姻。”傅卫国将低头不语的宇文崇华细细打量了一遍,发现这孩子似乎也到了该享受女人的年纪了:“微臣听闻,祝献文有个孙女叫祝融雪,据说是京都第一才女,秀外慧中,才貌双全。”

宇文崇华没管他说的是谁,就听见‘秀外慧中,才貌双全’了,瞧瞧,人家都是怎么教的女儿的!

傅卫国感觉没什么的看回去,无谓道:“微臣还听闻,祝献文此次前往云中城便带着祝融雪,似乎是有意将祝融雪嫁给华夏第一才子仇止。”

宇文崇华怀疑地看他一眼,什么意思,让他和仇止抢女人,还是——

“皇上,微臣之所以推荐祝融雪,一方面是觉得娶她可以安抚祝家——”

宇文崇华犯傻地抢白:“那另一方面呢?”

傅卫国立刻滑地上跪好,诚心诚恳地跪求:“微臣恳请皇上将仇止赐给小女。”

宇文崇华反应不过来地看着他,仇止,赐,给谁?傅离人!呵呵,别开玩笑了,傅离人都娶了俩了,再赐个仇止给她做小吗?!宇文崇华瞬间黑脸,手里的朱笔狠狠地戳着奏折,他就知道姓傅的老头没安好心,什么好的都先捞回去给自己的女儿:“傅大人如此为朕的婚事着想,还真是让朕惶恐啊。不如,干脆把朕也赐给傅离人吧。”

“臣,不敢。”傅卫国趴好不动,倒不是作为父亲就认为自己的女儿最好,而是他觉得现在的崇华还配不上离人,不过如果离人喜欢,倒也不是不可以。

“你起来。”宇文崇华窝火地想把他扔窗户外面,可一样会折寿,他还忍,可另一个讨厌的男人他不用忍:“在这之前,你先管好你弟弟。”

回音——傅卫国眼神复杂地看定某处,虽然是同父同母,他偶尔也会觉得他不是个东西,可若不是自己那样逼他——

宇文崇华施施然地翻开一份奏折,语气里带一丝玩味,一点不屑:“傅回音亲帅一队精兵突袭漠国军队,杀了漠国的一个什么将军,还抢了人家的女儿,据说,已经三天三夜了。”真英雄,真气概,看她活得如此恣意快活,你也觉得不公平了吧,你也想要报复了吧。

傅卫国拧眉,作为哥哥,他最了解这个弟弟,也最清楚傅回音三天前突然反常的原因。他突然轻轻叹了一声,反复斟酌后才道:“皇上,让他回来吧。”这样的傅回音已经不是当年的傅回音了,即使冲动,也已经学会了掌握分寸,隐藏感情。

宇文崇华怔住,久久地陷在这句话里,甚至不知道傅卫国是何时离开的。

暗卫统领隐身角落,头皮发麻地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不知道该用哪只脚下地。他有事禀报,可他上司看起来似乎正窝火,这会儿下去等于找死。不期然地想起被割了舌头的下属,他脊背一阵发凉地往后缩了缩,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了或许他上司更火,他不冒这个险,他就当不知道,闪人。

无独身为崇华帝君的第一贴身暗卫,瞬间现身,断了他的退路。

暗卫统领干笑着打了个招呼:“好巧。”

无独亦是一身黑衣,礼貌地扯了下嘴角,师出同门,他们也算是师兄弟。

暗卫统领指指他身后:“方便一下。”

无独点点头,侧身让出一道,眼神一丢:快走呀,用飞的。

————哐当————,————哗啦————

宇文崇华突然翻脸,狠狠掀了面前桌案,手里的朱笔猛地甩向暗处两人:“滚,都给朕滚,滚得越远越好——”

暗卫统领打了个冷战,瞬间飞出,无独身形一闪,紧随其后,他追,这样即使是事后问责,他也可以说他是去追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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