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成宏伟壮阔的背景,映衬出点点苍白碎屑的飘零。统一成黑白的画面如同记忆般不再五彩缤纷,却能轻易的清晰一段深刻。募然抬眼,那些无穷无尽的,陡然坠落的姿态,一下沉入心底最深处,无声且凉薄,融入血液,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月黑星暗,无风无浪。远处依稀破碎的海潮,红墙后郎情妾意的调笑,都像是被突然抽离,静到窒息。这样的夜晚,宜打家劫舍,宜偷鸡摸狗,最宜,干坏事。
云灭绝一改平日的黑衣夜行,她裹了一件扎眼的银白披风,手持一柄白底青烟的纸伞,面带微笑的在茫茫无依里学小脚淑女走路。她要优雅,她要和善,她不能让潜在的敌人看不见她,更不能把人家给吓跑了,早知道就不穿一身白了,看起来真TM像鬼。
无人的街头,幽暗的深巷,夜行动物或飞或遁,从墙头攀上屋顶,从屋顶潜入内室。一只猫咪横穿街道,黑衣碧眼,中途停步歪头斜视两秒,又自顾自地走开。
灭绝眯眼一笑,扭着小腰跟上猫咪的脚步,伸手不见五指的狭窄小巷是作案的最佳地点。丫的,不能太兴奋,人家看着呢。
——喀拉——,——喀拉——
“大哥,咱们发啦,这小子一看就是有钱的主,。”
——啪——“一边去,老子眼没瞎,再多嘴自己缝起来。”
“是,是。”
“哼哼,兄弟们,咱们今天逮了只肥羊,夜宵加餐。”
“谢谢大哥。”
“大哥威武。”
“哼哼哼哼——”
————
云灭绝停在巷口,脸皱得比哭难看。喵了个咪的,这算是怎么回事,她难得有点雅兴,竟然还要排队。她可是大小姐,还是穿越女,到哪都该是VIP。
灭绝向前走两步,想要迅速撵走这帮混混恐怕要动用武力,但一个不小心就会吓跑后面的重点人物:“靠——”
灭绝往后退两步,丫的,凭什么呀,凭什么她得换地方呀,VIP就是有插队的特权!何况身后的人就在十米外,随时都有冲上来的可能,她往哪换呀。
灭绝前进一步,不惜啊,救人于水火谁给她银子,里面那只肥羊?赏金猎人可是先收钱后做事的,至少也得有百分之五十的订金——算了,她破例。
灭绝刚想冲上去来个秒杀,里面突起一阵骚动。
“大,大,大,大哥,这人没银子。”
“什么!”
什么!灭绝赶紧后退。
“小,小的都搜过了,连,连个铜板都没。”
“大哥,怎么办。”
“大哥,银子一定被这小子藏起来了。”
——啪——“别抢老子的话。”
“是,是,小的什么都没说。”
“小子,识相点把银子都交出来,否则老子阉了你。”
阉了!灭绝眼睛亮了,她还真没见过真人版的。都怪阎重楼,说死了都明文禁止,要知道这招对付嘴硬的男人比酷刑都管用。
“大哥,这小子竟敢不说话。”
“大,大哥,教,教训他。”
“大哥——”
“都闭嘴,扒光他的衣服给我好好的搜。”
“是。”
她的真人版呢!她的现场直播呢!说话不算话呀!
云灭绝火了,瞬间加速冲进窄巷。谎报军情呀,虚假销售呀,严重伤害受众幼小的心灵呀,切碎了喂狗都不解恨。
不远处顿时一阵骚动。
“苦儿姑娘,人跑了。”
“给我追。”
“可——。”
“快呀,让人跑了本姑娘医死你们。”
“是是是。”
雪下得更大,慢慢地在地表结成一层白,刚落下一个脚印,转眼便被覆盖,一点存在的痕迹都消失不见。
黑色的猫咪懒洋洋地蜷在墙头,幽绿的双瞳映着拥挤的窄巷和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啊,鬼啊——”
“你瞎叫什么呢,娘呀——”
云灭绝一把撂倒跑的最快的男人,银白的伞尖直往对方脸上戳。
“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男人啊,你有没有一点魄力啊,你有没有一点诚信啊,你说话不算话当什么带头大哥啊。”
“啊,饶命,女侠饶命——。”
“死了也活该!我问你,阉了和扒光衣服是一个级别的吗?”
“啊?”
灭绝拿伞尖指着男人的眼睛。
“不,不是,不是。”
“那你还能做错,你是不是有胆子说没胆子做啊,你是不是看他长得好看想带回家享受啊,你是不是不想做大哥啦。你——”灭绝随便指着一小混混道:“就是你,以后你就是他们大哥,谁不服你就割了他们的舌头。”
被指名的小混混立即摇头:“小的,小的——”
灭绝面无表情往他面前扔把刀子。
小混混赶紧点头:“小的遵命,小的遵命。”
“去,给本小姐——”阉了他。
灭绝意外地看着墙边的男人,话说了一半愣是卡了。她突然感觉一团黑云笼罩在头顶,电闪,雷鸣,下刀子。
涅不凡如佛入定一般坐在墙下,一丝不挂的身体在暗影里呈现一种柔和的光泽。他的表情依旧,习惯性的目视前方,黝黑的眼瞳现实地映出视线范围内的一切,比午夜雪飘更平静。
灭绝不用转动眼珠也能一目了然,可男人近乎完美的裸体勾不起她的兴趣,此刻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保住她的脑袋。
以涅不凡的身份,敢裸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暴露癖,这点可以直接踢了,另一个就是看到的人谁也别想活到明天早上,包括她。
灭绝烦躁地揉揉眉,涅不凡这种危险系数极高的男人一年遇到一次叫长见识,一晚遇到两次就叫倒霉,她从知道他身份的那刻起就对他敬而远之,她敢捅沐丹青一刀,却没勇气去拨他的逆鳞。MD,她不会死在这吧,太对不起伟大的‘穿越’两字了。
“小贱人,我看你往哪跑。”
苦儿最后一个登场,一身虚谷高等下人制服,大半张脸都蒙在厚厚的蚕纱里。她惊讶地发现窄巷里多了几个男人,难道是这女人的帮手,比她带的人还多——不过不重要,她手里的春药足矣让他们丧失理智,男人越多只会让这女人更惨。
苦儿笑了,尖细的笑声阴冷刺耳:“呵呵,贱人,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灭绝瞥她一眼,视线依旧停在前任四海帝皇身上,她在想她手里的筹码够不够让这男人网开一面,但是好似可能性不大。
“记不得了吧。”苦儿骤然扯掉脸上的蚕纱,除了眼睛整张脸上的皮肤都已经腐烂化脓:“现在有没有记起来一点啊,是不是很丑呀,哈哈哈哈——”
灭绝描摹着男人锁骨的弧度,考虑要不要拿妹子做做文章,看涅寻的打法,也不是全然不重要。
苦儿突然指着她狠历道:“本姑娘这张脸可都是拜你所赐,不弄死你,我一辈子都不舒坦。”她要报仇,她要让这女人毁容,她要让她生不如死。
灭绝皱眉,她直觉涅不凡这男人不吃软也不吃硬,或许搬出妹子,她死得更快。
“贱人,我今晚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哐当——苦儿猛地抛出一只木盒,落地的一瞬,盒盖弹开,蓝紫色的烟雾顷刻间弥漫。
“啊——,救命啊。”
“大,大哥。”
“你别拉我,滚开。”
苦儿站在烟雾外大笑,拉扯的五官狰狞可怖:“哈哈。小贱人,这是我家小姐特别给你准备的合欢散,三个时辰内不与男人交合你必死无疑。
不过,你不用担心,本姑娘也特别为你准备了男人,他们三人个个年轻力壮,精力充沛,加上你自己带来的五个,恐怕你熬不过一个时辰,哈哈哈哈——,你放心,本姑娘才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
药儿突然止住笑,阴冷道:“有一点,可要提前告诉你,他们三人就喜欢逛窑子,所以染了一身的病。这些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至少也能你全身皮肤溃烂,哈哈哈哈,活该——”
浓郁的烟雾渐渐稀薄,杂乱的人声陡然消失。
苍白的雪花依旧义无反顾地坠下,一层覆盖过一层,越堆越高,掩埋可笑的惊恐,封印猩红的热血。在一些人眼中生命注定轻易,在没有交集,不曾牵扯,无关心思,即使不同也成相同。所以廉价,所以不相干,弹指间,挫骨扬灰。
烟雾过尽,背景复刻。白衣少女手撑一把白底青烟纸伞站在原地,赤(和谐)裸的男子姿势不变,眼神不错始终端坐。至于那些曾经存在此刻消失以后也不会再出现的,都变得无关紧要。
苦儿盯着空出的雪地,眼睛越睁越大,五官越来越扭曲,张开的嘴就没能合上。
她的三个病患只知道害怕的站着,超出认识范围的陌生成倍扩张恐惧。
涅不凡缓缓抬头,迎上灭绝直白的视线,眉心微蹙:“你还没看够。”
灭绝眨眨眼,立即解下披风给人家盖上:“您裹好,别着凉了,感冒就不好了。”阴转晴!她死不了了耶。
涅不凡站起。
云灭绝殷勤地撑伞:“雪大,您小心路滑。”
涅不凡冷眼看她。
灭绝赶紧赔笑:“呵呵。”你姐夫的。
涅不凡突然出手点她两处大穴,灭绝连矜持的机会都没有被人捞怀里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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