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君媚打量着伊莎的穿着,一件翻领的海军恤衫,松松塌塌的卡其裤,一看就是地摊上十元三件可以买到的便宜货,平时在学校都穿校服,倒是也看不出这个白痴妹私底下的打扮竟然寒酸到这个地步。
但是此时此刻,洪君媚穿着这么华丽,像一个小公主一样,站在伊莎身边为她挺身挡难的却是凌家齐,情形不禁显得有点讽刺起来。
洪君媚开口对凌家齐说:"家齐,凌家品味那么好,真想不到你对这种女人也有兴趣"。
周围有的工作人员忍不住笑了起来,女人?她们对于成人的年纪,顶多就算女生吧,小小的年纪就开始争风吃醋。一副要演狗血剧的样子。
洪君媚说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一并连凌家齐也骂进去了,凌家齐不禁皱起眉头,轻声地说:"君媚,你怎么能那样说话,我交什么朋友是我的自由吧,再说,你也不是我什么人"。
最后一句话最有杀伤力,重重砸了洪君媚一下,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要给别人难堪,就不要怪别人反击自己。
这时候伊莎开口了:"凌家齐也不是我什么人,我们只是来这里看一下风景而已"。
看风景?来这里?两个人?谁信。
凌家齐早就不耐烦,以他的身段,根本就不应该站在这里这么久,接受一大群人审视批判的眼光,说一大堆废话。
因为家里和洪君媚是世交,彼此的父亲都交情不浅,凌家齐还是有修养地留给了洪君媚一个下台阶:"我和伊莎确实没什么,你要误会我也没办法,今天打扰你的拍摄了,不好意思"。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拉着伊莎走了,这回,他拉的是伊莎的手腕部位,相信这只是当事人一时情急之下所作出的举动,并没有特别的意思,但是看在别人眼里,就是甜蜜,是呵护。
洪君媚一把摘下头上的羽毛钻饰,脱掉身上的珠片小外套,扔掉手中象征着公主的道具魔棒,嚎啕大哭起来:"不拍了"。
本来今天来这里是想拍摄一辑美美的夏日写真特辑,好不容易才预约到著名的天骄影楼工作团队,却想不到看到自己最爱的凌家齐和这么逊的女人在一起,自己和凌家齐三岁的时候被大人们带去塞班岛划浪扬帆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看到公主发脾气了,工作人员们也识趣地停止拍摄,既不敢劝什么,也不敢袖手旁观,只是在旁边一项项核算着这次拍摄的开支,预备把账单算在洪家头上,这些是对付公子千金们的经验,既表现了专业的工作态度,又给客人留足面子。
被凌家齐拉着走了很远很远,伊莎才停了下来,抬眼看向凌家齐:"我就在前面的十字路口转弯,不用送我了",手腕被他握住的部位还散发着一阵阵温热。
凌家齐并没有松开手,而是在问:"你确定不要我送你回家吗?好像天快黑了,车又这么多,你可别再在街上游荡了"。
伊莎笑了笑,说:"我知道,我会顺利回到家的",凌家齐也是一个细心的人。
凌家齐这才松开手,说:"那就好,有空联络我,你电话多少?"
伊莎说:"我没有电话",平时家里确实也没有什么人要找,妈妈和自己都一样,周围的邻居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只要喊一声就可以了,反正伊莎和妈妈不在的时候,彼此不是在快餐店,就是在学校。
凌家齐叹了一口气,说:"好吧,那告诉我你是哪个班的",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女生的家境确实不太好,而且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糟多了。
伊莎道:"天勤一班",和洪君媚同一个班。
凌家齐挑起眉毛:"那是重点班呢,你成绩不错?"
"好说,年年考第一,考得我都烦了",伊莎和凌家齐都笑了,凌家齐想起的是自己天天被人家说帅哥,说得自己都烦了,还要被人误以为高傲装样子。
眼看天色已近黄昏,点点霞光洒在飞驰的车辆上,伊莎主动结束话题说:"我回去了,下次再聊,今天玩得很开心,谢谢你"。
凌家齐绅士地说:"不客气,我也很开心"--虽然出现了洪君媚的短暂不开心插曲。说着他忽然迅速抬起伊莎的手,轻轻一吻印下去,可是印的却是他自己的手,还要用夸张调皮的口吻说:"这个是goodbyekiss,被你夺走了,我吃亏了"。
伊莎笑个不停,他实在是太会逗人开心了,想象他父母家里有这么一个儿子,一定是每天都被他逗得乐不可支,工作再累,负担再重,也一瞬间全抵散了。
一直到回到家里,上了楼梯,伊莎还在笑,在她贫乏缺乏色彩的生命里,似乎连这一份笑,也显得弥足珍贵,因此她特别珍惜。
有空一定也要让妈妈多开心点,不能让她一直沉浸在赌博的爱好中,伊莎想。
才下午7点多,打开房门,妈妈却已经熟睡了,伊莎又轻轻把门掩上,准备去煮晚餐。
当晚,伊莎睡得特别沉,仿佛作了一个梦--有一个白马王子骑着马来找她,还挥着宝剑,但是忽然一道闪光,王子的真身原来也是一匹马,那匹马淘气地摇着头说:"我不是王子,我是凌家齐",伊莎在睡梦中笑醒了。
想不到的是,第二天将会有一场大的,凌厉的风波在等待着她。
第二天一早来到学校,伊莎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但她没有多心,还是慢慢地坐了下来,上午有一堂外语,地理,体育还有电脑课,根据大家所选的修学分的课程不同,有的课是不会撞到一起的,也因此见到洪君媚的机率并不大,只除了避无可避的体育课也就是公共课。
伊莎并不想和洪君媚对峙,她只想着怎么可以避开洪君媚,越低调越好,她还想读书,还想当一个好学生,不想像上次那样被处分。
伊莎很清楚自己如果读不好书,找不到谋生出路就完了,说不好将来出了什么事还没有能力保护妈妈。
老师讲课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最后一堂体育课了,这一堂下课后就是午间放学,为了节省车钱,伊莎通常都是留在学校里午休一会,看一会书。
这次体育课要考立定跳远,同学们叽叽喳喳地围在沙池上,女生们就算是跳远也穿得很漂亮,头发扎着毛茸茸的七彩圆球,手上围着人手一只的特殊材质腕带,紧身小可爱外面不是围着一件有着名牌标志的运动外套,就是穿着运动裙裤,露出白皙的长腿。
男同学们站在一旁抱着胳膊看女生跳远,指指点点,对于他们,这是眼睛上的吃冰淇淋。
轮到伊莎的时候,她穿的只是铭恩的天空蓝运动服,脂粉不施,这件用料柔软讲究,有透气设计的运动服,对于她,已经是很好的衣服,平时还舍不得弄脏了,只有在学校才穿。
伊莎站在跳板上,作着准备起跳之前的热身动作,旁边忽然传来冷冷的一声:"跳个远也没衣服穿,真可怜,怎么没把那件海军服卡其裤穿来"。
伊莎知道是洪君媚,现在是体育课,又是在室外,说话放肆点也没老师管,她假装没听见,轻轻的一个扬手用力,就落在了沙池之内的一个定点。
"两米七",体育老师拿着皮尺评估出测量结果。
男同学们在一边起哄吹口哨。
"啧啧,腿长就是好啊,一跳能跳那么远,也难怪你爸爸能从葡萄牙跳来中国了",洪君媚侧过头抱着手肘去看老师在统计表填上的数据。
伊莎的脸瞬间变色了。
"下次再看你能不能借这个腿长跳到凌家齐的家里"。
伊莎走过去,一字一句地对着洪君媚说:"请你以后不要再侮辱我爸爸,侮辱我人格,我是和凌家齐在一起玩,如果他选择了我不选择你,我也相信必然是因为个人的道德修养问题"。
周围忽然都静了下来,伊莎的声音不大,同学们却都听见了。
洪君媚想不到伊莎会这样当面给她难堪,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