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回到香港的第一天,短暂停留后,他必须回到纽约,去完成他未竟的学业。
时间倒退到五天前,那时候他还在学校。
对于伊尹,他真的非常抱歉。除了说抱歉,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伊尹面无表情地站在路边,听着天琪一声声地道歉。梧桐的叶子落下来,落在她的身上,她浑然不觉。
“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再伤害你了。我们,我们分手吧。”
起风了,满地的梧桐叶子飞舞起来,让天琪的思绪飘到某个着火的季节。
“或许,我们一开始本就不该在一起。”
声音轻轻的,带着愧疚,又带着后悔。自己一开始就该拒绝,要不然,现在也不会伤害她那么深。
两人静静地站着,时间在风儿的催促中渐渐流逝。
“以后不要来找我,找个真正爱你的人吧。我,我只会让你变得不幸。”
声音渐行渐远:“恨我吧。”
许久,空气中传来大笑声,伴随着铮铮的声音穿透大风:“我不会放弃的。伊尹,从来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两年,我给我们两年的时间;两年后,在香港,我会以全新的伊尹来见你。”
风更大了,梧桐叶子哗啦啦地下来。
叶子的离开,是因为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
回忆袭来,换作自己的声声叹气。这次回来,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他的爷爷也没有跟他说。他只是回来整理一下心情,安安静静地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酒吧里依旧那么喧嚣,笑笑闹闹间,竟让天琪觉得自己在这里显得多余。
又有人喝醉了,看着那人大声地向侍应生发脾气,天琪笑了笑。这世界,本就就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清醒的,一种是不清醒的。
就像那位跟自己同龄的男人,怕是跟自己一样也遇到什么烦心的事了吧。只不过,他旁边有个女的一直在劝着他。
灯光非常朦胧,天琪移开眼光,管自己喝起酒来。
过了一会儿,那边的动静大起来,两个高个子服务生扶着那位男人,吃力地朝门口挪去。旁边的女的一直紧紧地跟着,利落的短发让他的心跳漏了半拍。
那个女的突然回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随即又自嘲地回头继续往前走去。
一刹那,天琪呆了。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样,愣愣地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是自己的幻觉吗?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下一刻,箭一般的身影已经冲了出去。门口,人来人往,却独不见她的影子。
“他们呢?”天琪抓住了其中一位服务生,吓得那位服务生以为遇到了抢劫。
“他们呢?”天琪的声音不由地加重,力道也随之加重,“刚才送走的一男一女往哪边去了?”
猛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原来又是一个醉客。
“对不起,先生,我不知道。我们只是帮忙把那位先生送上车。”
无力的手缓慢地垂下,冷风中,酒已经醒了大半。
怎么可能呢,这里是香港。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果真是自己的幻觉。相由心生,念何尝不由心生,天琪苦笑一声,慢慢踱回到原来的地方。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回头看,也不明白自己要找什么。真的,她只是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熟悉,在香港,有什么能让自己熟悉呢。
身旁的臻睿发出轻微的打鼾声,他竟睡得这样熟了。
家门口离自己越来越近,看看身旁的臻睿,不安感在不断地增强。该怎么解释两人的这种境况。
出租车司机不断地从后视镜里瞧着两人,瞧着伊一心里发毛。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叔叔,你在看什么呢?”
“小姑娘,他是你男朋友吗?这么小的年纪,要小心被骗啊!”司机好心的警告着,同时还暗暗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代比一代早熟。
“呵呵,叔叔,您弄错了,他是我的哥哥。”伊一放松下来,她就怕碰到坏人司机。原来司机叔叔是在担心这个啊。
“哦,是你哥哥啊。我还以为……不过,你们两个怎么一点都不像?”司机的话总是很多。伊一笑笑,没有回答。
一个刹车,汽车果断地停在门口,伊一一出来就看到了寒风中等待的妈妈。
在等谁呢?是自己,抑或是臻睿,又或者是两人都等。
不过,看到妈妈担忧的眼神,伊一心里还是小小地暖和了一下。
“怎么回来那么晚?”明慧首先看到了从车里出来的伊一,这孩子,越来越让人担心了。
“妈妈,先别问了。臻睿哥哥还在车里。”对于妈妈的责问,伊一不以为意,反倒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亲近。
“臻睿?”明慧看向车里,果真看到了一动也不动的臻睿,“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酒气这么浓的。”
在听到明慧的叫唤后,李妈连忙跑了出来。在两人的合力下,臻睿被扶进了自己的房间。
弄万完一切,伊一知道自己该要接受一场审问了。
“伊一,你跟你臻睿哥去哪里了?”明慧真的很担心,人生地不熟的香港,这两人就敢随便乱跑。
“妈,我只是陪臻睿哥去喝了点酒。”看到妈妈挺直的背一顿,伊一赶紧纠正,“不过,我没喝酒。”
“伊一,你怎么不劝着你哥。这样喝酒对身体不好的”
“知道了,妈妈。我以后会注意的。”
“伊一……”明慧欲言又止,“你跟臻睿亲近我非常高兴,可是你要知道,你们并不是真正的兄妹。”
“妈,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什么,臻睿哥哥永远是我的哥哥。”
“这样最好,你要体谅妈妈,妈妈是怕你会陷进去。我不说了,你先睡吧,出去逛了一天也累了。”
“天琪,你果真回来了。”茱莉亚欣喜地抱住正在喝酒的天琪。猝不及防的,酒倒掉了大半。
怎么这么快就让他找到自己了,天琪懊恼着,看来为了不让熟人发现自己的颓废,得尽快回到纽约去。这个缠人的茱莉亚,上次好不容易逼她回了香港。没想到,这次一回来,她竟然能在第一时间找到自己。
“快放手。你出去,我要一个人安静一下。”天琪头痛地扒拉开茱莉亚的手,无奈茱莉亚像是生了根一样,硬是缠着天琪不放。
“随便你。”天琪自顾自地喝起酒来,当茱莉亚不存在一样。
茱莉亚不高兴了,可是又拿他无可奈何,只能撇这嘴看他喝酒。
“你都呆不了几天就要走了。”
“你就不能让我多陪你会儿吗?”
“为什么你现在看到我就只想赶我走。”
“我不管了,这几天我就要跟着你。”
酒吧里非常嘈杂,但是茱莉亚的声音却清晰而有力。天琪沉默着,一直在回想着刚才的事,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茱莉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