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筝早听闻了此事,此刻亦过来和青瑶跪在一处,道:“奴婢实实感念主子的救命之恩,原先是王爷救了奴婢姐妹,此番又是王妃救了青瑶,王爷和王妃的大恩大德,奴婢姐妹定当做牛做马,死后也必定结草衔环以此回报。”
明颜道:“好了青瑶、青筝,你们莫要如此了,若是想报答,此番我正有件事让你们姐妹去做。”
青瑶二人闻言忙道:“主子尽管吩咐。”
明颜转头道:“王爷,昨儿夜里我梦见了火光,一早起来还心有余悸般,便想去庙里上香以消灾祈福,但眼下实实没有功夫,故想让她姐妹二人替我去庙里斋戒几日,不知可否?”
他闻言只心疼道:“你的身子要紧,就莫要亲自去了,就让她二人替了你去吧!她二人本就是你园子里的,以后就不必询了我了。”
明颜听着展颜一笑,:“明颜谢过王爷。”又向她二人道:“你二人先去收拾吧,待我和王爷用了早膳,我再交待你们一些事情。”
二人应声去了,明颜又唤晓菊道:“传早膳吧!”晓菊亦应声去了。
用完早膳青瑶二人早已在廊下候了多时,明颜忙唤二人进来,瞧着他在跟前,只道:“王爷请稍候我一候,我去去就来。”
说完引了青瑶二人进了内间,他知道她是有话要交待,便起身出了门去,只在园子里信步走走。
明颜从妆奁底下的暗格中取了单独的一只耳环来,交与她们,道:“西边城外三十余里有座青屿山,山上有个灵修寺,你们且就替我去那里,寺里的住持唤作明如大师,是我的旧识,这单的一只耳环就是信物,他见着了必定会好生安排你们的,你们只管照他说的做便成。”
她二人赶忙接了耳环收入怀中,应道:“是。”
明颜顿了顿又道:“斋戒,可能会比你们想的要辛苦,只是,我且在这里说一句请求你们的话,为了王爷,无论如何要坚持下来,可好?”
青瑶听了急忙道:“王妃言重了,再大的苦,只要是王妃吩咐的,奴婢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替王妃做好事情。”
“不,”明颜摇了摇头:“以后莫要再说拼了性命这样的话,记住了,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命在,什么都可以重来,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要你们二人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好好的,可懂?”
青瑶闻言眼泪终是掉了下来,磕了个头道:“奴婢明白了。”
“明白就好,马车我方才已经吩咐备好了,就在府外,出了正门就能瞧见,你们去吧!”又取了银票交与她们:“一路上要小心,千万保重自己。”
说着已是送出门去,青筝道:“主子,您身上有伤,就不必送我们了,我们这就去了。”
“好,去吧,千万小心。”
眼瞧着她们二人出了园子,又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儿,他瞧着终是忍不住道:“颜儿,外头风凉,你身上又有伤,就莫要站在这里了。”
“嗯,这便回屋了……”
他瞧她脸色苍白,目光暗淡,心焦问道:“颜儿可是累了,要不去睡会子?”
她被他这么一问,果然觉得有些疲倦,便道:“确实是有些困倦,今儿不知是怎么了。”
他一边扶了她,一边道:“怕是方才受了惊吓,且又受了伤。”
明颜乖乖任他扶了自己躺下,只微微笑着,他却皱眉道:“不然晚上的宫宴你就不必去了……”
话犹未落她便抢道:“不可,你堂堂一个王爷……”见他蹙着眉头,轻声道:“莫要担心,我不碍的,晚上我是必定要去的,不然你要让旁人用什么样的眼光瞧你?你等着别人都来看你的笑话不成?”
“可是颜儿,我实在担心你的身子……”
“不会有事的,莫要担心,本就不严重。”
“真真是说不过你。”他无奈地笑着,眼里却满是宠溺:“那此刻你便睡吧,我守着你。”
“不必了王爷……”
“颜儿!”他佯怒地瞧着她:“快些睡”
她只得闭上眼睛,慢慢沉入睡眠。
毕竟不是晚上,也不是十分的困倦,明颜只睡了一个时辰便就醒了过来,隐约听见他低声说话的声音,便下了床来,正瞧见他在外间与泓远说着什么,便掀了珠帘走上前去:“王爷……”
他这才回过头来,瞧见她只问:“怎么就起来了?”
她并不答话,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若是的变即刻去吧,我这里不碍的。”
他倒是挥退了泓远,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只方才泓远回禀,那个刺客着实厉害的很,武功极为高强,不要说他进了园子时连个风吹草动都没有,即便是追,也不曾追得上。如此看来,他的武功极可能在我之上。”
明颜闻言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笑意,只一瞬间便消逝无影,道:“依我看,那刺客近几日也必不敢来了,我们都是有了防范之心的。”
“无论如何,总归是他们当差的疏忽,我方已吩咐泓远加强了防范。”略停一停又道:“颜儿,我必不会再让你受伤。”
他凝视着她,目光极为温和,虽是低声说着,却是极为郑重地语气。明颜心中猛地一颤,只慌忙避开他的目光,低头默默无语。
他却近前一步来,轻声唤着:“颜儿……”
明颜只觉他距自己极近,呼吸之间满是他身上淡薄的香气,脸已是红透了,低头强作镇定岔开了话:“王爷,这屋里气闷的紧,不如去园子里走走吧!”说着已侧了身子向屋外去了。他脸色微微苍白,却仍是举步跟了出去。
因是刚醒不久,明颜出了门,只觉身上一凛,已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他见了急忙唤道:“晓菊,去取了衣裳来给你主子披上。”
晓菊应声取了来,又道:“主子,此刻可以用膳了,是不是……”只说了一半便停下来,只瞧着明颜,明颜瞧了他一眼,方要说话,他已开口道:“传吧,你们主子受了伤,你们可要好生伺候着,本王这就回去了。”
说罢也不再瞧她一眼,便负了手缓缓往外走,明颜之怔忡地瞧着他的背影,嘴唇微微动了动,却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眼睁睁瞧着他出了垂花门,身影一闪,便再也瞧不见了。
晓菊见她半晌不开口,便上前唤道:“主子……”
明颜这才回过神来,神态自若般,道:“我还不饿,你先下去吧!”转身回了屋子,只坐在案边发怔,目光似是散的,不知瞧向何处。
半晌才起身,从架上取了琴来,想起不久前他还曾经那样赞过自己,如今……缓缓伸手抚上。
晓菊在外头候着,听着只觉曲子清冷哀婉,百折千回,萦绕不绝,如潺潺流水,曲折迂远,如回风流月,低回绵长,又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欲说还休。只觉得心中憋得十分难受。
正呆呆立在廊下,却见一个小奴才进了垂花门来,忙迎上去。那小奴才道:“这是王爷吩咐给王妃送来的宫装,另外王爷吩咐王妃申时五刻在府门处等候。”
晓菊忙接了那宫装,只道:“有劳了。”
那小奴才并不受礼,只打了个千儿便回去了。晓菊瞧着他走远,估摸着此时该近正午了,此刻琴声也停了,晓菊想了想,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扣了扣门唤道:“主子……”
半晌才听见明颜低声道:“进来吧!”
晓菊推了门进去,只瞧见她斜倚在后窗前。明颜也不回头,只低声问:“何事?”
“回主子,王爷打发人送了您的宫装来,吩咐您申时五刻在府门处等候。”
她仍是不回头,低声道:“撂下吧,申时来给我梳妆,先下去吧!”
晓菊却迟疑道:“主子,已是午时了,你可要吃点什么?”
“不必,下去吧!”
晓菊只好福一福,推出去掩了门。
明颜怔怔地瞧着窗外,心中思绪翻涌,为什么这么难以平静下来,为什么看着他离开会有窒息的感觉?从来没有这样过,即使是对执夕,也不曾有这般难受。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明颜摇了摇头,心中烦躁不已。
怎么会这样,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做到遇事淡若秋水,波澜不惊,然而为何这件事一次又一次地从心底翻涌上来,搅乱自己的思绪?
她咬一咬牙,从袖中取乐一根银针来,刺向自己的睡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