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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不经心地扫过热闹的人群,突然之间一个孩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腾”地起身,失态地几乎抓不稳手中的酒壶,因为那个孩子的脸。

那张脸和他的脸实在太过相似,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好奇地站在卖糖人的小摊前的孩子,随手将酒壶抛到一边,刚想从二楼直接跃下去,一个白衣的男子已经疾步冲过去,抱起那个孩子。

他看着那个孩子先是低头认错一般,脸上一片惭愧,然后那个侧对着他这边的男子似乎说了什么,让孩子欢喜地绽开笑颜,勾着男子的脖子,噘着嘴撒娇,还指了指糖人,男子买了三个糖人,抱着笑得很是开心的孩子渐渐远去。

他犹豫着想要追上去,可又低叹着止步,重新拿起酒壶灌了一口。

像又如何,总不可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孩子,呵,那个唯一想要和她孕育子嗣的女子似乎已经从他的生活里彻底地消失,又从哪里来的孩子?

“主上,天迟老人传信给您。”

夜闻言一怔,这是四年以来师傅第一次传信过来给他吧,想起那天他反驳他们的话,恐怕是因为自己的糊涂让他们失望了。

“拿过来。”

大红色的信笺,寥寥数语,是半月后玉玑的八十生辰要到了,让他到时去拈暮山。夜的眼中亮起炫目的光彩来,师娘的寿辰,她一定会去的吧,一定会的。

他站起身来,欢喜得有些手足无措,她会去,那就可以见到她,到时他要穿什么衣服,要准备什么礼物,还有,他要对她说什么,要是她不愿意原谅自己怎么办?

想着他又有些黯然,她不原谅自己,那是肯定的,在那样伤害、羞辱之后,她又怎么可能轻易就说原谅呢,只是这次不管如何他都不会再放手,因为上一次轻易放手所带来的教训,实在太过深刻。

然而直到他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四年来所有知道真相后的痛与思念都轻若微尘,远远及不上她软软的一句话所带给他的重击。

她说:“师兄,这是拟疏。”

她侧头看着她身边环着她的男子,唇畔甜蜜温柔的笑意灼痛了他的眼,她亲密地唤着那个男子,“拟疏。”

她唤他,“师兄。”

她唤他,“拟疏。”

他怔怔地看着她,取下面具的脸,熟悉而陌生,虽然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也还是美到了极致。只是曾经属于他的笑属于他的嗔属于他的絮絮软语,现在都已经属于另外一个男子。

那个一身白衣的男子环着她纤细的腰,长身玉立、丰神俊朗,雍容而内敛,俊颜含笑:“夜影公子,许久不见,上次打伤你也并非故意,多有得罪还请包涵。”

夜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动了动唇,勉强扯出笑容:“不敢,言兄多虑了。”

“拟疏,师兄既然到了咱们就进去吧,外面有点凉。”

本来还想要说什么的言拟疏闻言立刻低头将她整个揽进怀里,“好点了吗?先进屋去,我去煮点姜汤给你喝,你身子本来就弱,着凉了就不好了,可不许找借口不喝……”

一边说着已半抱着她进了屋。

夜站在微凉的山风中,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多么相似的一幕,四年前,是她看着他身边有人相伴,是不是就和如今的自己一样,痛得无措、痛的茫然、痛得想要了结了自己一了百了?

他想跟上去,可是脚下就像生了根一般,看着他们相携着进了那不过几步远的门,不过门里门外,却像是相隔千里,咫尺天涯亦不过如此。

“娘,抱!”清脆的童音从门内传来,把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

玉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向他看过来:“夜儿来了,怎么不进来?”

“师娘……”他有些惭愧地走过去,“不孝徒儿来给您祝寿。”

玉玑含笑着拍拍他的手臂,“行了,先进来吧!”

他低声应着是。

一进门就看见夕颜怀里抱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言拟疏在一边轻哄着他:“鸿儿乖,娘的身子不好,抱不动你,爹来抱好不好?”如遭雷击,他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要被震出僵硬的身体,连呼吸都彻底屏住。

“不要!”趴在夕颜肩头孩子一扭头,面朝他这边看过来。

雪白的皮肤,两只大眼睛乌溜溜的瞧过来,映出他僵硬失神的脸,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却已能模糊看出日后深邃的轮廓。

与他如此相似。让他瞬间想起那天在街上看到的那个孩子。难怪那个白衣男子的侧脸有些熟悉,原来就是言拟疏。

“娘,这个叔叔是谁,他和鸿儿长的好像。”孩子好奇地指着他,糯糯的童音极是好听。

他却不知道是悲是喜,是哭是笑,用尽力气牵了牵唇角,看着她避开的视线,费力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他……”

然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问,问什么?问她这是不是他的孩子,还是问为什么她有了孩子却不告诉他?

从记事起到现在,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无力的时候,他该怎么办?她孕育了他的孩子却什么也不告诉他,她让他的孩子唤别人为爹却唤他叔叔,她避开他的视线却柔声软语地对另一个男人说,“鸿儿刚才就说困了,你抱他去睡觉吧,我去给师娘帮忙。”

什么解释也没有。

他浑浑噩噩地看着那“一家三口”,不,是“一家五口”享尽天伦,欢声笑语,他就仿佛是一个外人,只能远远地看着,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什么事也做不了。

横卧在崖边的大石上,烈酒水一般地往嘴里灌,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想要把自己灌醉过去,然后什么也不要想,睡一觉起来,一切都恢复原来的样子,她还是会温柔地对他笑,还是会软软地唤他,“夜……”

可是为什么还不醉?

“咳咳……”酒呛入鼻腔,刺得他酸的难受,眼睛被涨得通红。

有脚步声轻轻地由远及近,接着是白色的身影闯入眼帘,“哟,名震江湖的夜影公子躲在这里哭?”

“……”夜站起来,歪歪倒到地想要离开。

身后传来言拟疏不紧不慢的声音:“我在四年前的深秋遇见她,当时她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却有着很严重的内伤,我给她把脉,明显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不过只要下一帖猛药然后再调养,完全可以慢慢养好,只是她怕伤了孩子说什么也不肯。后来又在生产的时候伤了身子,所以现在身体很虚弱,武功全没了,连内伤都还没好透,要费大力气慢慢地养着。”

看着夜僵硬着的身体,他继续慢慢地说道:“她不过被强迫着失了清白你便休了她,现在她身体这般不好,我想你就更不会愿意照顾她,所以我也就放心了。”

夜的身体动了动,慢慢地转过来看向他,眼中燃起一丝明亮的光,“你愿意把她还给我?”

“还给你?”言拟疏嗤笑,“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已经不要她的吧?你不要她我要,她是我的宝贝,而你现在想要回去是什么意思?你莫不以为这世上什么事都要如你的意?你以为你是谁?”

“我……我已经知道错了……”他的眼神黯淡下去,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头深深地垂下去,声音模糊而悲伤:“我已经知道错了,真的,我知道错了……”

言拟疏没有再说话,四周都静默下去,许久,他才轻声道:“希望你不要再放弃……”

夜的身体一僵,听见草叶摩擦的声音,随即抬起头来,看向走远的白色身影,心头燃起一丝希望来。

“颜儿,鸿儿呢?睡了吗?”

夕颜抬头看向言拟疏,苍白的脸色上浮起微笑,轻声道:“在里面呢,刚睡着,真是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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