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的天总是蓝得彻底,一望无垠,但在香港,纵使晴朗无云,天空总会沾染一些不纯粹的颜色,所以,香港的蓝天总是抓襟见肘。更何况是像这种灰蒙蒙的雨天,让人产生一种天地之别的落差。
出了站口,苏叶和沈延修直奔沈家私人会所,沈延修说:“为什么不是直接去我家呢?你不是要见我父母吗?”
苏叶笑着说:“身份不明,怎么敢登堂入室?”
他执拗地把她的手放进手心:“谁说的,我可不是随便对哪个女人这样执着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们的车子被拦在门外,西装笔挺的保镖走过来,对出租车司机进行细细盘问。
苏叶偏头看沈延修:“沈家的保镖真是训练有素,不明白的,还以为里面来了什么政要,防着人家搞突然袭击呢”
司机回头望向沈延修,问道:“先生,他们说没有来访牌不能进入。”
后车窗降下,沈延修对保镖说:“是我,我妈在里面吗?”
保镖立马换了一副表情,原来严肃冷酷的脸上笑意闪现,恭维异常,对着控制室挥了挥手,遥控门立即打开,保镖站在那里一个劲地哈腰说请进,苏叶冷笑:“你的脸真受用,对方阿谀奉承察言观色的本领更是堪称一流”
沈延修暧昧地看着她说:“我的脸一向受用,不然女人们怎么会趋之若鹜,对我投怀送抱”
“是,招蜂引蝶向来是你的必修科目,而且是最得意的一门”
沈延修反问她:“那你是蜂还是蝶?”
苏叶侧着脸看他,好一会才说:“我是蝎子,而且还是蛇蝎美人”
“蝎子吗?希望我不会成为那只倒霉的青蛙。”
蝎子和青蛙的故事,青蛙背蝎子过河,在离对岸不远的地方,蝎子还是忍不住蛰了青蛙,最终一同沉没。青蛙说:“你违背了你的誓言,明知道这样做会同归于尽依旧咬我?”
蝎子回答它:“对不起,那是我的天性。”
如果故事里的青蛙和蝎子是一对恋人,青蛙依旧背起蝎子,蝎子还是忍不住蛰了青蛙,那么故事的最后是不是演变成一则缠绵悱恻可歌可泣的悲情曲目呢?只可惜,他们都不会是故事的人!
刚下过雨,两旁树木的脉络更显清晰,枝叶翠绿欲滴,车子在会所前停下,沈延修直接给了三张红色大钞,然后拉着苏叶下车,欧式风格的房子,墙体是典雅白,落地窗的里侧挂着米白色的流苏帘子,门前落丛里植满风信子,开花的季节,庭前一片紫色花海。
苏叶惊讶于这里的布置讲究,格调精致,沈延修仿佛看出她的心思:“落成时,有园艺师来问我种什么植物,很奇怪,我随口就说出了风信子,还是专门从荷兰运过来的种子,怎么?喜欢吗?”
苏叶点了点头,却不敢在门前停滞,她几乎错口就说出风信子的花语,他忘记了那日的情景,她却记得深切。昆明的花博会,她和沈延修乘着周末的空档时间前往。
花团锦簇,百花争艳,万紫千红的情景,玫瑰的热情疯狂,牡丹的富贵荣华,荷花的清幽淡雅,山茶花的与世无争,兰花的高贵气质,百合的浪漫情怀……可最终吸引她的还是那一团开得热闹非凡的风信子,白红黄蓝紫各色齐全,簇簇拥拥地喧嚣在萧然的角落,苏叶当时就感叹:“与世无争的山茶竟然被摆在哗众取宠的地方,不过是想抬高身价而已,真是失了品性。”
沈延修问她:“那你是不是觉得得刚才我们看的那株君子兰应该被它的主人带回家里典藏起来?”
苏叶嗤笑:“那群游客里面,你觉得他们有几个是真的会鉴赏兰花吗?随波逐流地附和罢了?”
“那你看得懂?”
“当然看不懂!”苏叶指了指面前的一大丛风信子:“所以我才喜欢它们,书上都说品兰、品竹、品茶,却没人说会去品风信子,因为它的意义根本就不在于品鉴,而在于给人的视觉感受,所以才会成为园艺常用花之一。”
沈延修讶于她的一番言论,而后随口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苏叶回答:“当然是紫色的,不过你要是想送我的话还是免了吧,估计花店里很少有卖风信子的吧”
后来苏叶有说,如果以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那么一定要种上风信子,而且是紫色的,没有玫瑰的红,百合的白,秋菊的黄,鸢尾的蓝,不是摆在架子上任人品评,却可以自由地开在院落里。
进门时,苏叶很突兀地用力拽住沈延修,他回头望着她:“怎么了?”
苏叶摇了摇头,他拉起她的右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语气温柔,他说:“别怕,一切有我。”
里面传来郭代云的声音:“苏小姐,你果然很守承诺,而且还很准时,你们都进来吧”
没入脚踝的波斯地毯,踏上去软腻无声,沈延修拉着苏叶进去。郭代云从座位上起来,放下手中的书,苏叶扫了一眼,《苏菲的世界》,这老女人可真有闲情逸致,既然研究起哲理来。
苏叶说:“沈夫人,如你所愿,我把你儿子送回来了”
郭代云的目光落在两人交错相握的手上,苏叶了意,挣扎着抽开,沈延修不让,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用力抽开,沈延修一脸的不耐烦:“妈,我是回来告诉你,后天的婚礼,我不会出席,而且我和苏叶准备在一起”
第一句话直切主题,郭代云并不急,看了两人一眼,叫菲佣上茶,然后吩咐他们坐下。郭代云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客气,她说:“苏小姐,这件事很是感谢你,你真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我们合作得很愉快,你要的东西我会如数奉上。”
苏叶勾唇淡笑“谢谢!”
云里雾里的对白,沈延修诧异地望着她们:“你们什么意思?”
苏叶侧身,抬手抚过他的脸,那双手甚至是冰冷的,一点一点地游走在他的脸上,触碰他的肌肤,让寒意渗透他的每一个毛孔“对不起,我还是让你成为那只青蛙。”
苏叶的表情是冷静、淡然的,甚至还浮现一抹畅快淋漓的笑意,她说她让他成了那只青蛙,苏叶告诉沈延修他们会在一起,他信了,可现在,她亲自把他送到郭代云的手上,原来,所以的一切不过是过眼浮云虚幻泡影,她一步一步算计,将温情演绎得滴水不漏,只为了让他彻底沉沦,然后再亲手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