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苏叶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按了接听键,方仪出口就叫苏叶找个地方先躲起来,苏叶苦笑:“大概是来不及了,外面早已兵临城下,就等着我自投罗网了。”
方仪又说:“BD和晟祺二虎相斗,最后还是晟祺中的标,就早前,公司内部已经确认有参与竞标案的员工泄露了公司机密这才让原本万无一失的投标变成现在的百密一疏,这个消息不胫而走,而且,泄密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与沈延修有着密切关系的你。”
苏叶的身子不自觉晃了晃,小李看她脸色不好,有点于心不忍:“苏小姐,要不,我下去说你确实不在家?”
区区几个小时,外面已经翻天覆地,自己不仅是不知廉耻遭人抛弃的第三者,而且还成为不折不扣的商业犯,更惨烈决然的是纵使自己掏心掏肺助晟祺成事,也换不回男人的一顾。
果然是一出好戏,更令苏叶想不到的是这一出戏有一半竟是自以为聪明地自导自演的。
“如果我不出去,你又该怎么向上面交代呢,他们的目的很明显,无非是想让我站出来,既然迟早都要面对,何必连累无辜。”
“要我帮忙吗?”
苏叶抬头,循着声音看去,竟是消失一段时间的宋英杰,他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站在高一层的楼梯间居高临下地望着小李和她。
苏叶摇头:“如果连你参与其中,大概我的处境会更加糟糕吧,你宋家少爷有别墅不住,竟搬来这种地方,而且还恰恰和我同一栋,无法不令人想入非非啊”
如果宋英杰出面替她解围,被空穴来风的记者大肆宣扬一番,自己大概会从水性杨花升级为人尽可夫吧。
宋英杰看着苏叶随小李走下楼,她的面容是坚韧而从容的,一点也没有身赴刑场的恐慌,可她的背影看起来却是那么落寞萧然,甚至连步子都显得有点漂浮。
他皱着眉为苏叶感不值,到底那两个男人是怎样一副铁石心肠才能将一个女人逼到如此地步。宋英杰接通母亲的电话,第一次低声下气地求她帮自己一个忙。
门打开,小李领着苏叶走了出去,还没露脸,长枪短炮便架在苏叶面前,大有审判犯人的态势,各式各样尖锐的问题纷沓而至。
“请问你跟晟祺的沈延修是什么关系。”
“上午你在会场上亲口承认你怀了沈延修的孩子,这是否属实?”
“听说你跟你们老板关系不明,还有公司内部人员看见你们一起去酒店,是不是代表着你现在这个位置其实也靠着某种交易换来的。”
“我刚刚得到的消息,BD已经确认这次标底泄露实际上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件事是不是跟苏小姐有关?”
……
苏叶勾着唇在笑,直视着面前的镜头,笑得灿烂无比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只出这一句苏叶便不再言语,媒体得不到他们想要的料更加对苏叶进行言语上的攻击,连她和杨谨衡的那一段往事都被旧事重提,加上杨谨衡的公司早已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剩空壳,再经好事者道听途说添油加醋一番,故事很快就演变成大家耳熟能详的版本,如今这个水性杨花红颜祸水的女人就在眼前,他们又怎么样轻易放过?
在记者媒体一味对苏叶步步紧逼的时候,院外突然冲进十几名人高马大的保安,迅速在人群中开出一条道来,沈延修就在众人的错愕和无数镁光灯闪耀下动作迅速地将苏叶拉离现场,带上轿车,扬长而去。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苏叶才从惊疑中冷静下来,她偏过头去看身旁的男人,斜飞的眉,细长且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修长的几只手指不规则地点着手机屏幕。
“怎么,很好奇我为什么去救你?”
他猛然转过身子去看她,唇角勾起一抹轻讽,猝不及间,苏叶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宛若黑夜中的鹰,势在必得地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苏叶心中一颤,不自觉地把身子向后移了移,她的动作被沈延修收入眼底,他咪着眼看她
“你在怕我?”
她确实有点害怕,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延修,在记忆中,那个男人从来都是温润潇洒,处事平和,就连愤怒,他都会不动声色,就连偶尔的玩世不羁也会适可而止,可如今,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仅寒凛偏执,而且还咄咄逼人。
“你这样,无非是想把我逼得走投无路,外面传言这次的标底是我泄露给你的,你倒好,逆风而行,说得好听是英雄救美,实际上你是想把我推至风口浪尖,看着我走投无路,然后你就会顺理成章成为救世主,对吗?”
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蔓延苏叶全身,她真的累,一天的时间,经历了太多太多,她不是钢铁战士,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男人的世界,她根本无法通透,每次自以为可以了解,可以接近,可总有一些人一些事将这种认识重新颠覆。
她闭了眼,长叹了口气,然后重重地靠进沙发里:“女人不过是你们男人的垫脚石和偶尔炫耀的资本。”
闭了眼,周围的世界都是黑暗的,她不必去理会身旁的芒刺在背,不去想媒体那些尖酸刻薄而且讽刺意味十足的话语,不去想天亮之后自己需要面对的到底是怎样一个处境,她大概知道身旁的男人虽然对她恶言相向,但还不至于将她杀害然后毁尸灭迹。他处心积虑就是想自己难堪,虽然偏离了原来的轨道,但总算殊途同归,现在的他应该很享受报复的快感吧。
苏叶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父亲母亲的脸,他们笑逐颜开时表情,怒其不争时的表情,循循教导时的表情,还有母亲亲手包的水饺,肉香汁多,入口留香,如果自己还年少,是不是真的可以蜷缩在他们并不丰厚的羽翼下,遮风挡雨,潇洒度日……
沈延修似乎在她耳边说了好几句话,但她一个字都不想听,就这样吧,任由现实的残酷把那些曾经的温度一点一点的消磨殆尽,只留下彻头彻尾的寒冷,和永不消融的冰凝,那样真的很好,谁也不欠谁,没有爱情没有仇恨没有一丝一缕的牵扯,这样他们真的就有理由不用彼此铭记了,好吧,就这样吧……
“苏叶,我知道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只是不肯面对而已,就算有人肯相信不是你做的,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而且人多口杂,所谓的众口铄金,现在他都自顾不暇自身难保,你觉得那个男人真的伟大到为了你不顾一切吗?”
苏叶越是一声不响,沈延修越来感到愤恼不堪,他索性伸手去掰她的身子,好让她不得不面对自己,刚触到对方肩膀,那个瘦弱的身子竟像失了重心一般软绵绵地向自己怀里倒来,沈延修轻讽,这种戏已经信手拈来了吧。
“苏叶,事到如今,你认为我还会对你的投怀送抱欣喜若狂吗?”
说完,双手一放,一副轻蔑不屑的表情,然而,失去支撑的身子再次像断线的风筝一般歪歪斜斜地倒进另一头的沙发里。
沈延修凑近,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想甩什么……”
花样两字还没说出口,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蔓延心头,他急急叫了一声,对方依旧没反应,
一记惊痛猛然袭向男人,他清楚地看到苏叶额上,两鬓间密密集集的汗珠,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