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请跳转新地址 m.158xs.com

傅明朗缓缓绽开一个笑容,不温暖,不阳光,是无奈和惨淡。

他举起手中的打火机,颖漫看到,那是一个千禧年款的Zippo,她的父亲有一模一样的一款。

“这是我父亲的打火机。”傅明朗缓缓开口,眼眶深红。

颖漫和蒋宸煊都没有说话,现在只能听,只有他愿意说,否则问不出什么。

傅明朗收起笑容,喉结强硬的上下移动着,“他曾经拿着这个打火机对我说,‘儿子,不准学抽烟,你爸爸我的身体被尼古丁糟蹋了,不能让你也变成烟鬼。’他真的很爱抽烟,也很爱收集打火机。”

他的手指在地上划过,摸到到一本证件,清楚的印着“纳税证”。

“我的母亲,开了一家餐厅。每到月末,父亲就催促着她,去交税。他说,国家的钱不能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即使花着也不舒坦。”傅明朗苦笑着摇摇头,他打开纳税证,上面是她母亲的一寸照片,他猛的将证件扔了出去,将头埋在膝前,不住的颤抖,“不要,不要,不要!”

傅明朗有些失控,蒋宸煊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颖漫捧着他的脸,将自己的脸颊贴了上去,小声的哄着他,“明朗,明朗,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傅明朗渐渐安静下来,无力的倚在颖漫的肩上,颖漫感觉到一片湿润经过锁骨,她从来没有想过,傅明朗会哭。他的笑容太深入人心,那样的阳光那样的爽朗,他真的会哭,像受伤的困兽。

蒋宸煊隐隐猜到了什么,为自己的想法震惊的说不出话,他紧紧抓着傅明朗的手臂,也许是他想错了,他一字一顿的问,“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傅明朗僵硬在颖漫怀里,颖漫拍着他后背的手有一瞬的停顿,然后继续轻拍着安慰他。

“师兄”,沉默了很久,傅明朗缓缓出声。

蒋宸煊没有回答,只是怔怔的盯着他。

“是我。”傅明朗回答。

那声音,像是经过千思熟虑,在脑海里闯过万遍,在嘴边又硬生生吞下去百回。此时发出声来,艰难的,像是缺少气息,仅仅两个字就如此费力。

是我。

是我杀的?

是这样理解吗?

蒋宸煊证实了自己的推想,还是震惊的向后退了一步。

颖漫的手覆在傅明朗的背上,感觉到冰凉刺骨,她一定是想错了,或许听错了。她抬头看着蒋宸煊,只要他的神情是平静如初的,那么就一定是她错了。可是,她分明的看到蒋宸煊眼里的隐忍,震惊,紧锁的眉头始终没有落下。

她恍惚了,是梦吧?梦里面,她抱着回到她身边的傅明朗,傅明朗却告诉她,他杀了自己的母亲。对,这就是梦,她不能再做下去了,她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头,巨大的疼痛告诉她,她很清醒,她在现实里,现实里,就是这样,身边是蒋宸煊,怀里是,两年前离开他的傅明朗,那离开她的原因,却如同晴天霹雳。

傅明朗埋在颖漫怀里,终于说出来了,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他不是下定决心,要给颖漫一个交待了吗?

这两年,他的良心每天都被敲打着,好像有人住在他心脏周围,一颗一颗的钉钉子。当当当,他刚刚睡去,就被惊醒,惺忪的睡眼,好像印着母亲的身影,他颤抖,疯狂的咬着被子,直到最后酸软无力,浑身是汗,才看到,还是凌晨。于是,每天就睡那么少,那么少,每天都开着灯,开着所有的灯。

他感觉到心如止水,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父亲,贪污公款,达到600余万,被判处死刑。”傅明朗简单的陈述着事实,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冷漠。

他的心里却波澜壮阔的起伏着,他印象中的父亲,慈爱简朴。父亲虽然是税务局长,开的车住的房子,还不如下属。父亲说自己的工资很少,仅仅是够他上学,够一家人吃饭,说自己堂堂一个局长,还不如母亲的餐厅收益大,而他总是催着母亲及时纳税。

于是,他的家教是这样,他便是这样。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局长的儿子有什么了不起,因为父亲说,他们都是普通人,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没有权利大小高低贵贱之分。他从来不对同学炫耀自己有一个多么厉害的父亲,只是用自己的笑容表示,自己过得很好,他爱这个家,爱他的父亲,崇拜他的父亲。

始终相信父亲是正直的,突然知道父亲原来一直暗中贪污公款,他不相信。可是母亲闪烁的言辞却给了他狠狠的一个重创。母亲说,父亲掩藏的很好,这次出事,是贿赂者东窗事发才连累了父亲。

“我决定,离开你,就是在毕业那年。办好了签证,只要救父亲出来,我们就移民。”

这件事,毁了这个家,同时也相继毁了傅明朗的过去,他不能被这个城市的任何感情牵绊。父亲是重罪,但是并非无路可退,母亲卖了餐厅加上存款,可以作为人脉走动的资金,也许,能改判成有期徒刑,只要父亲不死,他放弃什么都可以。

可是后来他才知道,放弃她,有多难,用了这么久,还是于事无补。

他想说,他想对颖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你,不知道我是怎么重新走近你,不知道我在这其中徘徊的时候,爱有多痛。

可是,现在说,还有什么用,知道他还爱着她,有什么用,他终究是,要离开的。

友链:小7看书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