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的感觉,真好。
说他们怪卡到一堆,还真是天造地设。俊昊花了大笔钱买个乡下那么远的别墅还可以理解,因为那房子生在花丛中,只得叹为观止。可现在我想不通的就是,这地方到底哪点好?几千年没人来过似的,还长了满地青苔的烂路,四周黑漆马虎没一盏灯就算了,一到晚上海风的声音就像魔鬼一样鬼哭神嚎,令人心惊胆颤。而地形偏僻的就像是在搞游击战争,同时令我百思不能其解的是,这破房子竟然会跟俊昊那房子的价位不分上下?呵……我想只有两个可能性可解释;一,他被骗了;二,他应该去看医生了。哦对了!刚才来的时候我有瞧见路口好像有一家兽医站,改天得劝劝他抽空去一趟。
酒喝到一半,我偷溜出来。
晚上的海风很凉,有助于迅速清醒。不然我也禁不住音乐的鼓动,跳起舞来。关键是我又没有他们那两下子,拿什么动胯扭臀显摆自己。做人首要一条,得会藏拙啊。在大家起哄之前,还是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还有一个理由,不想让他看到我神经病一样突然落寞的神情,不想听任何一个人用关心好奇探听甚至敷衍的语气问,你怎么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能说真话,也不能说假话。记得很久以前有人这么问过我,那会儿我年轻啊,幼稚啊,把虚情假意当真了,心里有什么说什么,听的人呢一脸惊讶,一脸委屈,说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说这么仔细干嘛!后来我索性不说了,宁可憋在心里五痨七伤也不说了。
就像现在,眼泪又出来了吧,亏得没人看到,可是,真的很难过,那种被抛弃在人世间的孤独,难以忍受。这个时候我好想他们,我的爸妈。唉活到这把年纪了都要变成孤儿,还真够潦倒的,三十岁的孤儿。
“你怎么了?”俊昊什么时候来的我不知道,看吧,老天就是爱捉弄人,越想回避的人越容易出现,等你真想看到时,又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可是现在我不想回答,头埋在双腿中间,眼睛一定又红又肿,一副傻瓜的样子,怎么见人啊?忽然有一双手揽住我的肩膀,好温暖的怀抱,有淡淡的香味,让人想一直沉溺其中。好吧,又让我放任自己享受一次吧,反正今天我们都喝了酒,反正海边月夜本来就是心痒的温床,反正我都这么倒霉了,多贪恋点好东西也不算过分吧。
“有什么事情要说出来,别憋在心里,那样会憋出病的,知道吗?”俊昊轻轻说,语调平缓,像是在哄小孩。有那么一瞬,我真的想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也许是太怕失去,又觉得很不真实,所以想守住自己。
“没事儿,酒喝了头晕晕的,出来吹吹风而已。”也许是故意变自私,总觉得他的爱来得太快,总觉得很快就有悲伤的事要出现。
他似乎看出我在忧郁什么。应该不止一样,不能确定,但他很肯定,我很不开心。
“我讲个故事给你听,要不要听?”
“什么故事?”我随便应了一声,不太提得起精神。
“几个中国人第一次去到德国,向一个德国小男孩问路。小男孩正在上学的途中,听到询问立刻让停下脚步来,认真地为中国人讲解路线。这时,上学的公共车来了,他抬头望了一下,又继续讲解。其中一个中国人问小男孩:‘是不是该上车了?’你知道小男孩怎么回答的吗?”他看着我。我摇摇头。“小男孩就像你这样,摇摇头,很认真很认真地说:‘先生,我还没有讲明白你们的路线,所以现在我不能上车。’于是他又继续讲。”他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伸手爱护地替我抛了抛海风吹乱的发丝,微笑着又继续道:“在公车离站的那一刻,小男孩刚好讲完,于是迅速跳上车。令中国人惊讶的是,他径直走到车尾,还透过玻璃,朝他们比划着现在该朝哪个方向走。小男孩的举动让在场的每个中国人都十分感动。你知道为什么吗?”
当然知道。从他重复着很认真很认真那刻起,到他替我理顺头发的瞬间,和故事结束的此刻……我就知道他在告诉我,他是认真的。
做事最怕“认真”两个字,认真,是一种一丝不苟的办事态度,也是一种美德。它能提高你的可信度,也能感染别人。俊昊此刻的认真已经很严重的感染到了我,令我不能自拔,不能自我。
我拿出手机也很认真地问他:“俊昊。”
“嗯!”
“你还记得这个吗?”
“什么?手机!”俊昊一脸茫然地看看我又看看我手里的手机。
海风吹得我此刻的头,好清醒,我没有在意他的表情继续道:“四年前因为它,里面的音乐,我一个人来到台湾,明着说是避难,其实是为了找你。那个时候我只认识三个人,姑妈、表姐和小美。姑妈知道我要来台湾,老早就打点好了一切,让我安心的住下来。表姐知道我一个外地人不好找工作,在背后都替我安排好一切,只等着我点头上班。虽然当时对公司和对我都有点仗势欺人,但她必定是公司台柱,所以再不欣赏我也得给她几分薄面。怪在我这人还懂得知恩图报,在那个弱肉强食的公司里,短短三年我还是建立了不少丰功伟绩,得到了认同。”
“这是你努力得来的成就,是你应得的。”俊昊欣慰的说道。
而我却不然。“但是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辞职了。”
不懂“为什么?”
我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手机。“因为它。”
“它?”
“是呀,四年从没想过要换掉的铃音,因为它和那个没有意思得吻,让我就一直一直的找,一直一直的等,我相信总有一天这个给我铃音的主人会出现。没想到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等到了,你出现了。”
他听得有些模糊,不过大概还算是听懂了,同时似乎也有点什么印象,有点熟悉?关于那个铃音,就是一时想不起来。突然。“啊!”这声惊叫差点吓掉我的魂。“你叫什么?吓死我了!”只见他对我莫名眨了两下眼,然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道:“你不要告诉我,我是你的初恋吧?”
汗,天啊,他也太直接了吧?我顿时感觉耳根发烫。“我……我……”支吾着低下头意表默认。
“哈哈……”他干笑了两声,明显很尴尬,不仅他,我也是。
“我……我真的没想到你会一直保留着这些,我都忘了。”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脑。
忘了?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我都准备抱着这些回忆共度一生了,他竟然告诉我忘了?他这么残忍的话都能说出来,我又怎么能相信他会对我一生一世呢?只得检讨一番。
我挣扎着抬起头,认真地看他的眼睛,我能信任他吗?还是会瞧不起我吗?把我当成笑话?
“你那是什么目光?在试探我吗?现在我不是正如你愿,喜欢上你了吗?你应该高兴才对呀,干嘛一脸怀疑样!”
我不应该怀疑吗?他到说得不痒不痛,或许像我这种平凡身份的女人与他配在一起有点不伦不类,但是爱情似乎不分贵贱贫穷吧?对!谈什么身世凋零,不妄以后能走多久,只要现在拥有,打落牙往肚里咽才是正途。
我笑笑:“哪有啊,就是有点不可思议罢了。真的,我想慢慢就会习惯了,多接触几次,以后多了就好了。”
“真的?”俊昊不肯放过我,眼睛闪动着深邃的星光,好像能一下子看到我的心里去。
老天,就算你要考验我,也不能下如此狠手啊。别提说我原本就喜欢他,就这样的大帅哥,我要是能把持得住那才叫见了鬼!于是一件事故出现了。
我,居然,伸出手,摸他的脸,眼睛烁烁放出色女的恶光,嘴里还喃喃有词:“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帅。”
他似乎被我的举动刺激到了,一动不动僵坐着。
闸口打开洪水泛滥,我想已然这样了,那还矜持个鬼啊,不如一次到底,解我多年的相思之苦。用一些自己很久以前就想说的话继续骚扰:“如果我不是我,你不是你,那有多快乐?”
俊昊不懂我在说些什么,可我的指尖却能感觉到他已经放松下来。
“你为什么不拒绝呢,任我为所欲为,这样好吗?”我说着,我不禁心像针刺般,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来。
俊昊接住泪水,泪水在他的掌心很快洇开消散:“为什么流眼泪呢?为什么不能快乐起来,宝贝?”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我,宝贝。一个可能是世上最简单的称呼,却能击中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宝贝,我原本就是爸妈的宝贝,撒娇,受宠。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以后还会有人叫我宝贝,把我捧在手心里,好好疼爱。可是,他叫了,林俊豪叫了。
“俊昊谢谢你。谢谢给我这么大的一个安慰。我会记住你现在的样子,和我们一起的种种美好回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好吗?”
我轻轻捧住他的脸,轻轻地靠近,再近一点,让我把他每一个毛孔都记在心里,一起记住的还有这样的夜,这样的海,这样微甜的唇,和舌尖挑动出的澎湃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