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兮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挫败来自于何处。她明明早已清楚雅风的顽劣不堪,就这情形来说,现在的他绝对不是个好君主。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心中的那股郁气才更加无来由。
从凌晨回到府上,她虽然躺在了床上,明明身子劳累得狠,合上眼却怎么也进入不了梦乡。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里的梁,直到早朝的时间已到,她才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
心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带着些许的失望。可是她为什么失望?南国皇帝空有美艳大家都知道,她为什么就觉得他不是别人眼里的那样?
梓兮的眼轻抬,今天的雅风也没有来参加早朝。朝堂上的姑母正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政务,比真正的皇上更加威严。
现在的雅风说不定还在床榻上呼呼大睡呢。
“梓兮,随我来后殿。”早朝已结束,周遭的大臣们一个个地退去,惟有梓兮仍被太后留住。带有深意的眼神留在梓兮的身上,大臣们虽然已经走出大殿,议论声却并未散去。
“梓相很受太后宠呢。”
“毕竟是太后培养她的嘛。”
“姨侄关系真好啊。”
宽大的后殿,香炉中焚香正起,香烟从香炉中袅袅而出,在空气中绘出了优美的图案。这是姑母最喜欢的香,由她的胞姐梓童所作,每月从府里送到姑母这儿来。不管姑母在哪儿,总要焚起它。听说姑母每月还会遣人送到雅凤阁去,只是梓兮从未在那里闻到过。
梓童所作的香清幽淡雅,人人都喜欢,难道他不喜欢香味?
可是他昨天明明搂着没什么香味的她,像只小狗儿一样闻着她的头发……
“梓兮,听说你这几天很晚才回府,去哪里了?”太后望着自己的侄女,凌厉的眼神似在逼问,幸好梓兮早已习惯了姑母给她的压力,对待她,姑母素来严厉,不同于对梓童的温柔耐心。
她要怎么回答?梓兮的拳微微捏拢,权衡着其中的利弊。她在雅凤阁教导雅风,然而却少见成效,还没有成果的事她不喜欢提前拿来邀功。
还是缓一缓吧。
她却未想到自己模棱的回答惹得早已知晓的姑母一阵大怒,长袖一挥,把圆桌上的果盘扫落在地,金属的果盘落在大理石的地上一阵刺耳的碰撞声,在后殿上围绕着。
身边的婢女公公早已跪倒在地,大呼着太后息怒。
“为何骗我!”细长的手指指着梓兮,微微颤抖的频率与太后心中的怒潮同步而行,“哀家已为皇儿安排了太傅,你是不满意我的安排吗?”
那个太傅平时油嘴滑舌,脸厚心黑,她在心里微微鄙夷,却不能直接对姑母说出,只能以沉默代替。
“你一个女子,整天在皇上的寝宫里,不怕别人说闲话吗?”见到梓兮不说话,太后原以为她是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抬头,朝着自己慢慢说出这些话。
“太后让臣身为宰相多多提点皇上,身为臣子,哪有闲话可被说。”大臣就是大臣,没有男女之分。这句话是雅风用来说服她的,是她几年前说的,也是她的姑母教她的。
太后自然也记得,这些话,都是在梓兮十五岁去考科举时,她把她唤进宫握着她的手对她说的。
往事历历在目,她却万万没有想到今天这些话竟然会被她用来反驳自己。
她从政十年,早已身陷于权力当中不可自拔,如今皇帝已长大,让她交权还他,根本是天方夜谭。幸好雅风无心于政治,每天都玩乐,她在外面装得痛心不已,可是心中却是乐不可支。为了保证自己的权力,她辛苦培养了卿家两个女儿。为了害怕十几岁的娃口无遮拦,她从来没有对他们说过她的意图,只是努力为他们铺路。
而今没想到,自己养大的宰相竟然反驳了自己!
她恨不得一掌拍在梓兮的脸上,却又囿于自己的形象。她据理力争,说得头头是道,根本就让她无处可捉漏洞。
梓兮看出了姑母的恼怒,这是她第一次惹姑母如此怒火。她咬着唇,却不想道歉。
她一定是被雅风带坏了,竟然顶撞姑母!
虽然这么想着,她的脑袋却依旧清醒地保持着倔强,丝毫不肯松懈。她没错。她的心这么告诉她。
许久的僵持,两人一个也不愿意落后,太后终于大笑了三声,大笑声穿透了后殿,嘶哑的声音中愤怒,“好好好,你说得对,是姑母想多了!”
长袖再挥,她传令:“前郝太傅渎职,把他的太傅头衔去了,并且降位三品,送到偏远之地去做个地方小官。”
下的命令让人以为她终于投降,如果她的眼睛不是死死地盯着梓兮,笃定而挑衅,“梓兮,你既然对你自己这么有信心,哀家便依了你,”扬起的嘴角扬成一个得意的角度,太后是如此自信于她的观察,“但是你说好没用,要大家都说好才有用,以后你日日去雅凤阁教导雅风哀家也不会再说什么,但是过段时间哀家要来看成果。”
“看成果?”
“是,哀家要对皇儿做检测,如果不满意,哀家就要对你进行处罚。梓兮,你可要考虑清楚。”最后一句像是嘱咐,却是威胁。雅风,哼,那个扶不起的阿斗她从来不担心,她只是厌恶梓兮的不听话罢了。
梓兮心里原本便堵在胸口的郁气更浓了,不知是因为太后对自己的威胁,还是因为太后对雅风的鄙夷,心中原本的失望与生气混在一起,几乎快要侵蚀了她的心,还有她的脑袋,脑袋上一寸一寸地被不服所淹没,她终于下定决心,做了这辈子最有勇气的一件事情,和自己最崇拜的姑母立下了赌约要进行比试,“好!”
这约定,便这么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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