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啊!”旁边的士兵看着突然飞奔离去的刘小乙,朝填上啐了一声,对于这个新来的士兵,大家都不喜欢,谁要他们一群人收受那些人的礼的时候,他却偏偏要装清高不肯要。
梓兮不知道那个唯一有些人性的士兵是不是帮她去通传了,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还是靠自己更好,“那么,能让我进城吧。”原本是为了装得更像,可是如今的情况,还是亲自回府比较好。
她站了起来,抖了抖衣角,走了几步,却被那枪拦下。
干什么?她歪头,看着那士兵的狞笑。
“想进城?”士兵一手拿着枪,另一只手抬起,拇指与食指来回摩擦了下,嘟了嘟嘴,像是在催促什么。
催促什么?她看着那个士兵的手,也没明白,那究竟是什么。
还是旁边的老妪看她的模样,低声告诉了她,“小姑娘,他们在问你要礼。”
要礼?
梓兮眉头皱了一皱,以前官场上也有这样的习俗,只是她一直都不屑罢了,而且,他们再怎么大胆,也不会直接做这样子的动作。
好好的守门士兵,吃的是官家饭,如今却像个市井流氓!
梓兮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整顿,都是在经济上面,如今经济差不多了,但这作风也该改改了。
被称为“南国之魂”的卿家梓相,又有一项新议程提到了政事表中。
“如此,”她不管那些个士兵的奸笑,竟然就径走到了城门旁坐了下来,“那我便不进去了。”反正到了中午朝见,雅风发现自己不见,肯定会旁敲侧击的。
“你不进就滚开!”守城士兵守了几年的城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合作的百姓,自然是怒气冲天,“南国皇城如此繁荣,看你穿着如此,别是过来乞讨的吧,我们可从来不让乞丐进入!”
不让乞丐进入?
“连点礼都送不起,还敢来皇城,”另外一个守城士兵阴笑,言语间都是嘲笑,“难道不知道这南国皇城不是你们穷人该来的地方吗?”
尖利的话语在梓兮的心里投下了一把火,她在皇城内设置接待所,来照顾不能自己的穷人,接待所却一直空荡,她曾以为是南国大部分地区已人人富足,却没想到是这群人作的孽。
有多少人被拒之门外?
有多少人在城门外泣不成声?
而她还真的以为姑母所说的“天下安乐”已成真,太过天真!
进皇城必须要送礼?!那些人连吃的都没有了,哪来的礼?!
“你们这群杀人凶手,”才刚刚回到皇城,便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让她的心微疼,“朝廷怎会养了这么一群渣滓?!”
泣血的指控,让身边的人为这个姑娘的勇气而称赞,也为了这个姑娘会遭到的待遇而可惜。往日,那些对守门士兵反抗的人,如今都已身在了乱葬岗了。
三把闪着银光的枪一转,直接向梓兮的身子戳去,三个士兵红了眼,恨不得在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身上戳出几十个洞。
“呯——”
枪头与枪头的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刘小乙大喝一声,用尽全力,把挡下来的枪头全部震了回去。
“刘小乙,你神精病啊,竟然影响我们办公。”
“刘小乙,你还想活吗?”
刘小乙瞪着一双眼睛不说话,只是把身子立在了梓兮的面前,像是要为梓兮挡住所有的攻击,那边的几个士兵还在咒骂着,便听见一声软糯糯的声音。
“这位大哥你说,谁不想活啊?”
士兵们抬头,全部傻了眼。
眼前的女人,衣袂飘飘,墨色的长发空出了一缕垂在胸前,另外的随意挽了一个髻,端庄中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妩媚味道。
她的鼻眉精致,眼睛似有万千语言要对人述,樱桃小口轻抿,似笑非笑引人遐想,姣好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像是九天仙女下凡而来。
“这位大哥,你刚刚说,谁不想活啦?”习惯了所有人看到她时候的默然,女子轻笑了一声,再次发问,“你可知道,你刚刚,犯了罪?”
犯了罪?这话让那几个士兵吓坏了,“我……我们哪有?”
“是啊,你倒说说,我们犯了什么罪啊!”
生死关头,那几个士兵,自然也顾不得美色了,纷纷对女子发出攻击。
“哎呀,我是个女人家,怎么会知道呢?”女子轻笑,低眉顺首的样子,像是无辜的大家闺秀,不问世事,一心修心,只是被额发掩起来的眼中,闪着一股幸灾乐祸,“我帮你问问我妹妹,梓兮,你说,他们刚刚犯了什么罪?”
梓兮松了一口气,还好,最后关头,刘小乙救了自己,不然,她看着还近在眼前的枪头,她的身上不知道会多多少个窟窿。
不远处被前来保护的官兵围起来的梓童,她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脸,只是觉得乖巧且懂事,好似刚刚梓兮看到的那抹光亮,是假的。
梓兮脸上的神采一正,虽然脸上已经布满了干涸的泥,让她看起来很滑稽,但她脸上的正气依然让在场每个人害怕。
原来……这个身着麻衣,脸上都是泥巴,看起来像是难民的女人,真的是卿家二小姐——卿梓兮!
一瞬间,整个城门都安静了,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为自己一天之内看到卿家两个传奇女人而窒息,只听得到梓兮淡淡的声音,她的声音很慢,很轻,但是却敲打着每个人的心。
“罪名是袭击朝廷命官。”
“按照我朝律法,该发配边疆。”
几个士兵听到这句话,几乎快要腿软了,发配边疆,这是多大的罪啊!
只有刘小乙,听着这句话,觉得非常痛快。当差才几天,他就看到了这群人仗势欺人,不知道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只是一个小小的官兵,就已经让这么多人受伤。
梓兮在刘小乙的身后,看不到刘小乙脸上的快意,“你们可有妻女?”
已经趴在地上的几个士兵,个个点头,梓兮又问,“你们父母可还健在?”
几番问话,让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好奇。
“既然有儿有女,有妻有长,我这次便放了你们。”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哗然,倒是梓童,在那里浅浅地笑,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罚你们每人身着麻衣,贴上泥巴,在一个月内,皇城附近三个城门口都去转一圈,看看有没有和你们一样为非作歹的士兵。”她这话,好似是在报复,让一群人都有些傻眼。
“若是有,便让他们像你们一样,并且告诉他们这些话。”
梓兮清了清嗓,“朝廷从未下令过不准穷人进城,进城也不需任何费用,除非城中有着明确令牌,擅自收费和袭击百姓者,处以一年俸禄减半的处罚,再犯,处以革职。听清楚了吗?”
几位士兵屁滚尿流地在地上说着清楚,这样的场面让梓兮有些解气,“我放过你们,不是放过你们这些渣滓,只是希望你们能为了你们的妻女造福,这次,是放过你们的妻女,你们可知道,发配发疆,你们的妻女和父母会无处可去。”
即使是她发配了这些士兵,那些以前受苦的人,也不会因此而回到过去,变得幸福,而只会让士兵们无辜的家人受牵连。所以,她决定给他们一个机会,她无非是希望这些士兵在父母妻女的面子下,改过自新。
“我不喜欢用强权来办事,若是你们能有些良心感谢我,”梓兮冷哼一声,言语间表情变得温和起来,“就把你们这份感谢,对待来往的路人即可。不要再那么凶神恶煞。”
梓兮走了几步,面对着保护了他的刘小乙,朝他笑了笑,“谢谢你,你不但帮助了我,还救了我,希望你一直能保持你的善心。”
握住走过来的梓童的手,她朝刘小乙笑了笑,终于跨了步子,只留下刘小乙在不远处握着拳头激动——她忘记了他,她夸奖了他。
一场风波,便这么定了下来。
然而梓兮没有想到,城门口的那场风波的后果是,为她在日后的争斗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能量,这是后话。
眼前的正话是,这场风波,让所有人都知道,消失了足以半个月的卿梓兮——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