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东西，我们明天离开。”天还未明，陈倩便一脚踹开若凌的房门，拍了拍若凌身上的被子，语速极快。
“哥哥，你进门前可不可以打声招呼啊？幸亏我没有裸睡的习惯，要不然，不是被你看光了？”唐若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单臂支起身体，十分不悦，昨天她可是好晚才睡的，这个祖宗这么早就叫她赶路，这又不是他说了算，还得看看高湛放不放行呢吧！
陈倩也懒得跟她罗嗦，对着衣柜就是一阵乱翻，胡乱整理了一些衣物往桌子上一扔，回头对着若凌吼道“你是不是准备嫁给兰陵王啊？怎么？舍不得人家啦？”
唐若凌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心想这个死男人是不是吃火药了？想着也回瞪他“是又怎么样？兰陵王长得那么帅，而且对人又那么的好，嫁给他是我的福气，你作为哥哥你不祝福我也就罢了，干嘛这么凶吗！”
话是这么说，可唐若凌还是不甘不愿的爬起了床，幸亏她一向谨慎惯了，所以她睡觉都是和衣而睡，要是别的女子，还不真被这个死男人给看光光了？
“你确定你要嫁给他？”陈倩的语气很不善，由于天还没有大亮，看不清他的脸，只可以感觉到他的怒火，唐若凌赶紧谄媚到“哥哥，你看你，说什么呢？昨天我不是都说等他忘了那个女人的时候再来找我吗，我现在怎么可能嫁给他？对不对？我们，嗯，我们走吧！”
说着，一手挽起陈倩，一手夹着衣物朝着门外走去，陈倩虽满心的不快，可是，她说的话，就是那么的好听，怎么听怎么顺耳，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陈倩刚开门，便眯起了眼睛，真是厉害，他这边还没有动身，这位就等在了门口了呢！只见长恭负手背对着他们，身形挺拔，他似乎在赏花，又好像在等人。唐若凌也是微微一惊笑，便镇定了下来，好歹这里是北齐的皇宫，如果连这点儿变动都无法感受的话，他这个兰陵王真是白当了。
“兰陵王，你是来送我的吗？”陈倩说道，他现在还真是摸不清他的底数，对于他来说，不，应该说，对于整个南北朝来说，这个高长恭一直都是一个谜吧！
长恭转身，陈倩也被他脸上森冷的面具吓了一跳，他脸上的青铜面具散着阴森森的光芒，但他的唇角却是在笑的，是的，笑，眼角都是柔和的“是的，陛下让本王送两位出城。”似是无意的看了看若凌，还是让若凌不由的缩了缩脖子。
呃？若凌与陈倩不觉的互望了一眼，满眼的不可思议，他说放他们走？
“请”长恭侧身，让出了一条路，对着他两说道。
若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陈倩满头黑线的看着散落在地的衣物，伸手猛拍若凌的头，她才反应了过来，低头看见几个红色的肚兜孤零零的躺在地上，然后看到长恭无奈的轻笑，若凌才反应过来，刚才陈倩拉了她一把，不，确切的说，应该是陈倩拉了一把她的包裹，而这个包裹却散了开来，而这里边，居然装的全是肚兜，一件外套衣服都没有？
啪，若凌猛然趴在地上，把肚兜压到身下，抬头恶狠狠的瞪着陈倩，陈倩干笑两声，低下身子准备扶她，他也不知道啊，刚才屋子里那么黑，拿错东西很正常吗？没想到有人比他快了一步，长恭根本没有理会她愿不愿意，拦腰将她抱起放在台阶上，伸手随意的将地上的肚兜扔到她的怀里，似笑非笑“把东西拿好。”
唐若凌的脸刷的一下红了，窘死了。
陈倩没出声，只是看着面前两个本不该如此和谐的人这般和谐，倒一时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若凌收拾好包袱，回屋又带了一些外套衣服，这才反映了过来，却迟迟的，久久的，不敢再去牵她的手，就像曾经那么多次一样的，自然而然的拉紧她，不让她走丢。
“哥哥，走了。”唐若凌转身朝他喊道，脸上的红晕未散，那种快乐自从认识她以来好像很少在她的脸上看到，不觉看向长恭，却不见长恭的任何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好看的侧脸轮廓清晰，初升的太阳散出柔柔的光辉，为他周身渡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仿若谪仙。
良久不见陈倩跟上来，唐若凌诧异的回头，却看到他只是盯着他们看，至于看什么，她还真是看不真切。
“哥哥，哥哥”陈倩回神，看到若凌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的身边，大大的眼睛盯着他，一瞬间，让他有点儿无处可逃。
唐若凌无奈，伸手牵起陈倩的手向前走去，“哥哥怎么有点儿像个小孩儿？真是的，真不明白你这个一国之君到底是怎么当得？”
长恭在不远处站定，看着陈倩的表情，看着若凌牵他的手，眉头微皱，星眸闪过无数的暗涛汹涌，但很快眉间的褶皱便被自己抹平，再次看向他们的瞬间，眸中一片清澈，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陈倩，我先把她交给你，等到她的伤口被慢慢抹平，等到她可以放开的那一天，我会亲自把她带回来。
走到宣武门的时候，高湛已经等到那里了，纯金制成的御撵被百官拥簇着，而他正在与一个身旁的宫女调情，若凌甚至可以看到宫女几乎快哭的容颜，依旧身着明晃晃的龙袍，依旧亮的耀眼，看到他们过来，狭长的丹凤眼略微扫过若凌被风吹起面纱的面，最后落在他们身后的长恭身上，长恭对着他轻轻点头。
高湛这才起身，缓缓的踱着步子，不像是在为人送行，倒像是在自家的御花园里散步。
陈倩快走几步，对着高湛行礼，礼数到位，不卑不亢，若凌却猛然之间好像才明白过来，这个人也是一国之君啊，到了他的国家，他也会着上明晃晃的龙袍，他也会看着谁不顺眼直接拉出去砍了，他也会有帝王的尊严的啊！
高湛这才疾走几步，也对陈倩行了一礼“陈兄客气，我们两国本就是盟国，何必如此在意礼数？”说着，对身边的一个太监挥了挥手，便见他拿上来一个盒子，“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陈兄收下。”
陈倩不急不缓的打开了盒子，看了一眼又合上，并不说话，递给了若凌，若凌看着他两在那里打哈哈，便一个人躲到了一边，欲打开盒子。
一只温暖的手微微制止了她，唐若凌撇了撇嘴，对着长恭做了一个鬼脸，最终还是没有打开盒子，却在心里纳闷儿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思愣间，便见陈倩已经走了过来，便点着步子跑过去，谄媚的将那个盒子递到他的面前，陈倩只是看了看若凌微笑的脸，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盒子，最后将目光落下了她身后的长恭身上，只是不语。
半晌，他才出声“陆明，将高兄的礼物放到车上，我们该走了。”本来牵马的陆明听到召唤，忙跑过来接过唐若凌手中的盒子，急忙退到了一边。
唐若凌看着陆明宝贝似的抢过她手上的东西，一下子觉得手上空空的，身子一扭，赌气似的进了马车，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再睁眼时，已是一片精明，那个盒子里，分明就不是什么礼物，分明就是人头吧！想她唐若凌虽然不是什么职业杀手，可也好歹在这个圈中混了这么多年，要是连血腥味儿都闻不出来的话，那她五年岂不是白混了？
良久，陈倩才掀开了车帘，进了来，淡淡的看了眼似乎已经睡着的若凌，并不言语，只是吩咐了陆明可以出发后，便一直靠在车身上小憩。
看着马车渐渐的，缓缓的，直到他终于看不到一丁点儿马车的影子时，长恭才转身，看到高湛以及百位大臣还没有走，不禁吓了一大跳，高湛似乎没有看到他的慌乱，只是凑近他，用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把她留下？”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把她留下？
长恭苦笑，留下又如何，她的心，她的灵魂，都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而他，却只能守着她的空壳，永远没有办法走进她的内心，那种心痛，这个九叔又岂会明白？
见他不愿多说，高湛反而笑了，轻轻拍了拍长恭的肩膀“孝瓘，九叔不是傻子，那天救走一个秀女的人是你吧？那个陈晨其实就是那个女子吧？”
长恭讶然，不解的看着身旁笑的云淡风轻的男子，深吸一口气，说道“原来九叔你都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在北齐能够令斛律光气急败坏的人有几人呢？能够将御林军玩儿的团团转的人又有几人呢？只是，那个女子已经毁容了，她早都没有什么花容面貌了，你还要她吗？”
长恭不语，侧身，微微的向前走过高湛的身旁，只余一抹空荡的回答，令高湛愣在了原地“九叔，你爱过一个人吗？”
爱过？没有爱过？爱是什么？
高湛看着他潇洒的身影，终究摇了摇头。孝瓘，爱是什么？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