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阿哥一听,气急,怒向我质问:“好大的胆,你竟敢对十哥存着这样的心思。枉十哥还总是护着你,对你百般好,你却如此不知好歹。”
我嗤笑道:“这话说得稀奇,难不成把我卖到妓院是对我好?扮成大夫来耍我也是对我好,要真是这样,十阿哥的好还真是与众不同?”十七阿哥被我咽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倒是十阿哥望着我,幽幽开口:“原来你还在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
我冷瞥着十阿哥道:“上天真是不公,干了坏事的人安然无事,竟害无辜之人受罪。”话刚完,十阿哥立即接道:“你这话说的没错,上天确是不公,要不怎会下药的人好好的站在这,不相关的人却枉受了二十杖刑。”
听此,我突有些不详之感,我记得历史上的敦嫔娘娘性情凶暴,侍宠而骄。在乾隆四十三年时就打死过一个宫女,因此才会从妃降为嫔。没想她竟没有因此收敛,依旧凶狠。
越想越不安,忙问:“你什么意思?”十阿哥道:“敦嫔娘娘找不到放药之人,就找送膳的人出气,就你那的冬楠,整整被打了二十大板。”
我心中霎时如被冷水迎头浇下,怔怔的半天不出声,脚下竟险些站不住。冬楠一直劝戒我不要和十阿哥过不去,我却总是没放在心上,如今却害她受到无妄之灾,想到那二十大板一板一板打在冬楠身上,我就恨不得甩自己几巴掌。
我猛转身向外冲,十阿哥追上来拉住我:“你要去哪?”我侧头看着他道:“不能让冬楠替我背黑锅,我要去找敦嫔娘娘说明真相。”说着挣脱十阿哥的手又要往外冲,他挡在我面前道:“就算你现在去也只是无济于事,冬楠已经受了罚,要是说明真相,到时候你受的,就绝不会只是二十刑杖那么简单,毕竟给娘娘下药可是会掉脑袋的事。你难道想既没帮上别人,反而把自己的命给搭了进去?”
我红着眼嚷道:“难道我就这样什么都不做,任着冬楠白白为我受苦。这我做不到。”我使劲想摆脱十阿哥的手,但他的力比我大得太多,我摆脱不去。
十阿哥紧紧抓着我的手臂,扬声说:“事已至此,做不到也得这样做,你要是觉得心中愧疚,以后慢慢再弥补就是。”
我终是无力的放弃了挣扎,眼泪唰唰的流下来,喃喃道:“弥补?我真能弥补得了吗?”冬楠受的不仅仅肉体上的痛,还有她在众目睽睽下被践踏的自尊。这些都是我永远没办法弥补的。
十阿哥皱眉看着我,十七阿哥走上来没好气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话刚完,十阿哥面带愠色看向他喝了声:“十七弟。”十七阿哥这才不情愿的闭了嘴,转开头去。
过了半响,我突甩开十阿哥的手,冲出东三院,径直往处住跑去。此时已完全忘了姑姑告知的不能随意在宫中乱跑的规矩,只顾一个劲的哭着往前跑。
推开门,一眼就见冬楠趴躺在床上,头埋在手臂中,虽没听见哭声,但从她不停抖动的双肩,我知道她在哭。顿时心又沉了几分,我该怎么做?或许无论做什,也得不到她的原谅,因为我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默在门口半响,才终于慢慢走向冬楠,我低低喊了声:“冬楠。”听到声音,冬楠缓缓抬头看我,眼角脸颊全是泪。她先是流泪,看着我没说话,慢慢地,终是委屈的哭出声来,哽着声音不断的抽泣。
我也忍不住,眼泪顿时夺眶而出,一下子趴在床沿上道:“对不起冬楠,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冬楠见我如此,吃了一惊,一面慌乱的想拉我起来,一面问:“羽墨,你这是在做什么?又不关你的事。”
我使劲摇头,然后满怀愧疚说:“泄药是我下的。”冬楠又是一惊,急问:“什么?是你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我一五一十道:“药本是下给十阿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敦嫔娘娘吃了。”
冬楠又怨又气,对我怒道:“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偏要去惹十阿哥,现在看我这样子,你就好过了是不是?你知不道我当时被杖责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多少只眼睛在一旁看我的好戏,我真恨不得立即找个洞钻进去永远不再见人。”冬楠越说越是伤心,眼泪也越是急。
我含泪不停点头说:“我知道,我都知道。”冬楠抢道:“你不知道,所以才会这样天不怕地不怕,做什么全凭感情用事。”受不了冬楠谴责的眼神,我自责的低下头,默默滴泪。冬楠也不再说话。
过了半响,我突的抬头,用力拭去眼泪道:“我去找敦嫔娘娘说明真相,让她还你公道。”说着起身转身就走,也不理冬楠在背后焦急的喊我。
打开门正撞上迎面而来的十阿哥,他扶住我问:“这么急,要去哪?”我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也不答,绕过他和跟在身后的十七阿哥就快速跑出院子。
没一会儿,十阿哥追上来,拉我转身面对他。我皱眉,一面想拿下他的手,一面叫嚷着,“放开我。”十阿哥加了力道:“是冬楠让我无论如何要叫住你。”我停下挣扎,抬头看着他,他轻点了下头,道:“别再钻死心眼,快回去,你不能让一个受了伤的人跟在你身后追吧。”
我静默不语,心中还有些犹豫,突听一声“羽墨。”我侧过十阿哥往他身后看去,冬楠不知什么时候已追了上来,正站在十阿哥身后,见她身形有些不稳,我连忙上前扶住。
冬楠待一站稳,就对我又急又气道:“倒底什么时候你才能不这么冲动?你现在去找敦嫔娘娘不是自寻死路吗?我虽然心中怨你,但并不恨,也没想要你如此。”我含泪看着冬楠,心中感动,一下子抱住她道:“谢谢你冬楠,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冬楠拍拍我的背说:“好了,我快站不住了。”
想到冬楠还有伤在身,我急忙放开她说:“我扶你回去。”说着扶着她往回走。到院门口,十阿哥叫住我们,我和冬楠转身,他递上一精致小瓶道:“这是金创药,对伤口很有效。”冬楠愣了下,才伸手接过,又要做福谢恩,我忙拉住她,十阿哥也挥手,淡淡说了句:“不用多礼。”然后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我和冬楠进院,十七阿哥正悠闲的靠在门框上,见我们回来,问:“十哥呢?”冬楠答道:“回十七阿哥,十阿哥已经离开。”听此,十七阿哥直身要走,经过我身旁时突又停下,悠悠说了句:“别辜负了十哥对你的心意。”然后闲闲的走出了院门。
我呆愣住,想不通十七阿哥何出此言,想了会儿,依旧不知其意,也就不再费心琢磨,扶着冬楠进了屋。
当天晚上,我帮着冬楠净了脸,淑了口,然后敷上十阿哥给的金创药。弄好后,冬楠上床,侧着身子便很快睡了去。我收拾好后也上了床,可一直睡不着,睁着眼看了半天房顶,依旧没有睡意。最后索性起了床,静静的穿上衣物,出了屋。
天还没黑透,但诺大的紫禁城已是万籁俱静,只闻得风吹树叶簌簌轻声,偶还有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淡淡香味。
我借着点点光亮不知走到了何处,正待回身,突隐约见一人立于荷池边,我刚想走近瞧个清楚,却听幽幽的笛声响起。不忍打扰,于是站在原处静静的欣赏着。笛声不悲不喜,不怨不怒,就像一杯白开水,无滋无味,但细细品尝,也会品出些淡淡的味道。
我本不是懂得音律之人,此时心揣着些许心事,竟生出很多感慨,轻轻叹了口气。不想叹声刚落,笛音也随即戛然而止,就听吹笛人喝了声:“谁?”
我一面上前,一面谦意道:“抱歉,扰了你的雅兴。”走近后我认出是他,登时心中一喜,道:“怎会是你?你是宫里的人?”他瞧着我,默了会才点头应了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