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言以对,心乱如麻,最后连怎么回到袖清斋的都已不知,呆在房里也是一言不发。我一直在告诉自己,就算是郁泽浩的,也不一定是他要害我的,可我没能说服自己,找不出他去柴房那样偏僻的地方的理由。最重要的是那句“为什么偏偏是你”一直在我耳边回荡,挥之不去,每一次都震在我的心尖。我一直以为是我梦中听到的一句没什么意义的话,可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他竟已经存着要除去我的心。
一夜无眠,第二日便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也不想起来,一种悲悯感从心底而生。小公主见我难受,立即让安仁去找太医来。安仁没一会儿便带着一老太医进了屋,我有些生异,按理说安仁应该找郁泽浩来的。我悄悄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安仁悄声回我说:“郁太医没在太医局,听说请了病假,已有两天没进宫了。”
病假?真是时候。原本想因病见他一面,将一切的事问清楚,所以昨晚才故意弄湿衣服,不盖被子,好不容易受了凉发了高烧,到头来却是白受苦一场。想到此,我轻笑了声,自觉酸涩无比,苦意难当。
情绪不郁,老太医问何处不舒服,我也闭嘴不答,他问了两遍仍没有得到回应,便自顾写了方子交给安仁,嘱咐了几句便离开。安仁走到床边关心说:“羽墨,你好好休息,我帮你去熬药。”我轻点了下头,道了句“谢谢。”
安仁出去后,我也随即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多想,睡着了便什么都感受不到了。梦中,我回到了现代,见到爸妈、姐姐还有妹妹,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坐在客厅里嗑着瓜子,看电视聊天,其中的幸福难以言喻。可是一觉醒来,没有家人,没有欢笑,只有事实,冰冷的事实。
正又想要闭眼,听开门的声音响起,我睁眼,便看见十阿哥走了进来。他走到床边靠着床沿问:“有没有好些?”说着还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皱眉说:“还有些烧,身子会不会不舒服。”我努力微笑说:“中人小风寒而已,你不要这么紧张。”
他呼了口气道:“别不把风寒当回事,小心小病积成大病。”我点头,觉得心中很暖,又有种要掉泪的冲动。他看我眼眶湿了,诧异问:“怎么哭了,是不是很不舒服。”我摇摇头盯住他的眼睛问:“十阿哥,你如今对我好,会不会以后就变了。”
他松了口气笑道:“说得我好像很花心似的,难道在你心里我真就是这么差劲的人?”我吃吃笑起来,连自己都没发现心情竟因他好了许多。我看着他,在心中暗想:还好在这个时候有你陪在我身边,给我一丝人间的温暖。
休息了两天,身子渐有好转,这两天我一直在向安仁打听郁泽浩的行踪,今日才听说他进了宫,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安仁推门进来,手中端着汤药,见我起来便微笑道:“这是最后一副汤药了,不过看你起床,想必已无大碍,应该不用再拿药了。”她话音一落,我便用手抚着太阳穴,软坐到凳子上。
安仁见此,忙搁下药碗,过来扶住我担心说:“怎么了这是?”我虚着声音道:“觉得头好晕,站不住。”安仁皱眉说:“不是已见好了吗?怎又严重了?”我摇摇头,不再说话。安仁从桌上端起药碗,递给我道:“快喝了罢,看来还得找太医拿几副药才行。”
我接过咕噜咕噜喝了下去,安仁接过我手中的碗,道:“你还是上床休息着,我这就去找太医。”见安仁立马要走,我站起来拉住她道:“安仁,这些天累你如此辛苦,我已过不去了,我虽觉不适,但还能离床,哪有你想的那么娇贵,所以就不再麻烦你,我亲自去太医局拿药。”
安仁想反对出言,我道:“正好我找郁太医有些事帮忙,安仁你就别再反对了。”听我如此说,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那你掂着点身子,别太逞强了。”我朝她敷衍笑笑。
安仁离开后,我找来笔墨纸研,写了两封信装好。拿着信便往太医局去。
很轻易就在太医局院中找到郁泽浩,他看到我,视线便愣愣定在了我身上,没有吃惊害怕,而是说不出的悲凄。我缓缓走近,只是看着他没开口。两人默默了半响,我突一笑说:“你倒是不像其它人一样被我吓着。”
他移开视线,略一停,只向我道:“我为什么要怕一个活生生的人?”我道:“那如果我真的葬生火海,你会怕吗?”说完紧盯着他。他默了会,忽的笑道:“怕?我有资格怕吗?”他面上虽在笑,眼中却是说不出的哀伤。既是如此自责,当初又怎能下得了手呢?
我淡淡笑道:“泽浩这话让我有些糊涂了,怕还需资格的吗?”他目光复杂的看向我,沉默的半响却道:“你到太医来,应该是特意来找我的吧。”我姿态闲闲的从怀中掏出玉配,他一看见玉配,脸色便是一滞,很快却又恢复平静。我笑道:“听玉贵妃说这是你的物件,所以特拿来还你。”
他盯着玉配沉默,我也不说,仍是笑着,但惭惭这强扯出的笑再也挂不住,倏的从嘴角消失,我道:“这是我在柴房找到的,本是抱着寻找害我之人的心态去的,只是看到这玉配后,却不知该以何种心态看待了,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想?”
他神色未变,静静注视着我,片刻后沉沉道:“就是你想的那样。”见他承认,我终于暴发出来,厉声瞪着他问:“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的,可是你却要致我于死地。”
他垂头静默了好一阵子,才喃喃道:“有一种情感,会让人失去理智。”我想了想,笃定问:“是为了玉贵妃?”他轻颌首。我语气有些冲说:“就因为那晚我看到了你们俩的事,你就要杀我?”他度了几步,不看我道:“我不能让她有一点点受威胁的机会。”顿了下,他转身看向我说:“可是羽墨,不管你相不相信,对你下手是我此生最难做的一个决定,如果不是你该多好。”
我心里直想嗤笑出来,望着高墙带着几分凄然道:“我曾经非常庆幸那天晚上看到的是我,而不是别人,可如今这庆幸却变得如此可笑,你竟连一丝信任都不给我,你这样对我,知道我有多心寒吗?以后,我还能相信谁。”说着说着,心中的悲怨更是厉害,眼眶一酸,湛出浅浅泪水。
他眼神含痛道:“不只是你,连我自己都对自己心寒透了,憎恨到了极点。看到柴房变成一片废墟,以为你已死在里面,我没有丝毫的轻松感,反而沉重得压得我透不过气来。看十阿哥为你生不如死的样子,更是痛恨得想狠狠煽自己几巴掌。所以我不敢再见他,不敢见所以与你有关系的人,我怕会想起你。”
我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不是不能体会他的痛苦,我还能说什么?他停了停突道:“你要怪要恨都找我,我绝不会有半句怨言,但希望你不要对她心生怨怼,她不知道我的主意,也从没想对你不利,而且我看得出,她对你有说不出的情感,如果知道我做的事,肯定会怨我无情。”
我淡笑道:“我先前没有告发你们,你怎会认为我如今会因为你对不起我就改变自己的初衷。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谁想对你们不利,但那人绝不会是我,你在乎她,我跟你一样有自己的理由想保护她,而且还有你这个哥哥。”
他盯着我的眼睛变得湿润,动容道:“听你这么说,我更是愧疚。”我暖暖一笑说:“这件事我会忘记得一干二净,你也不要再提,我们就当从没发生过。”
“我不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一道厉声霎时传入耳中,我猛然转身,发现十阿哥一脸戾气站在门口,心头一惊,直觉告诉我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