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挂高空,四下一片寂静,越是静,越代表危险即将降临,不过这危险不是对于我。药罐碎了,而我肚里的孩子还安然无羔,下药之人必会再次下手,以同样的方法下药到药盖子里,只要她动手,这次就会成翁中之鳖,无处遁形!
果然不过两个时辰,屋外传来一阵响声,接着就听风谨在门外说:“小姐,人抓到了。”
“带进来。”我冷冷开口。待听到人进屋后,我才慢慢的从窗前转过身来。看到橘香脸色苍白的低着头,我没有多大的震动,只是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而已。我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没有说话,她不住的微微发抖,终于在这静得让人发杵的氛围中,再撑不住跪倒在地,口中惊恐,只会吐出:“小姐——”
我走到榻边坐下才开口:“橘香,我是不是曾经得罪过你,所以你要这样回报于我?”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却是闲闲中阴气十足。橘香闻言,身子又是一抖,急磕头道:“没有没有,小姐怎么会得罪我?”
“撒谎!”我一掌拍在矮桌上,响声震耳,“如果我未曾得罪于你,还有曾一起共事的情份,你又怎会如此费尽心思来致我于死地?”我往前微倾着身子,狠狠的瞪着她的脸,怒气盈满胸膛。我们曾经就算称不上好姐妹,但也是一起共事了那么些年的,难道没有一丝丝的情份吗?不过转念一想,共事过又怎样?就连曾一心相信的好姐妹都能把我往死里整,她又算什么?
想通这一点,我的怒气突的消了,回身淡淡说:“说吧,是谁指使你的。”等着她的回话,她竟紧闭着嘴不肯开口,只是额上的冷汗显示了她的恐惧。风谨高声向橘香吼去:“小姐让你说你还不说,是不是非要动刑你才肯张嘴?”橘香被风谨这一吓,更是不知如何反应,只知道一个劲的说着:“我、我、我——”
我也不急,好整以暇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以前听你说过宫外好像还有个老母亲和妹妹的是吧,如果做女儿的犯了错,又不愿认错,而让家人受到牵连,那这个人会不会良心不安,甚至遭天遣呢?”
她听此,果真无法再扛着,惊恐的抬眼,似是不认识我一般,半响好似自我安慰不住摇头道:“你不会这样做的,不可能,你不是这样的人。”我好笑的‘哦’了声,“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不会这样做?”她沉默了,躲着眼不知作何回答。我继续说:“橘香,你可真是天真呢,你难道不知道人是会变的吗?我周围的人全是些没有良心的人,如果我还傻傻的揣着这可笑的良心,不是与这个社会太格格不入了。既然入乡了,就该随俗不是。所以,如果你聪明的话就知道该怎么做,不要为了那一点点的好处,让家人替别人担罪。”
橘香沉默了半会儿,毫无预料的笑了起来,风谨奇怪问:“死到临头了,你笑什么?”橘香抬眼看着我道:“你以为我是收了好处才出卖你的吗?你错了,我一点好处都没得,但我就是看不得你好,凭什么十公主可以那么信任你,只要有你,我在十公主身边就什么都不是,所以我恨你,恨你抢走了我的一切,你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个世界?”她有些疯狂了,想要起身,来喜反应快,一把将她又按了回去,她仍是一个劲的挣扎,对我怒目以对。
我果然能在不知不觉中得罪许多人,人有太多的执念,一旦执念得不到实现,阻碍这执念的人事变成了下一个执念的目标。我为何会总是踩到别人的火线,成为别人执念的目标呢?
橘香还在反抗,来喜怒道:“老实点,像你这样恶毒的人,十公主当然不会信任你。”橘香愤而转头对来喜吼去:“你知道什么,是韩羽墨,都是她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都怪她。”
我默想了想问道:“你把小公主看作什么?”她接口回道:“当然是主子。”
“可我却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而非你口中的主子。奴婢对主子只有任务,而一个姐姐对妹妹却是疼爱和关心。只有付出才会有所收获,你付出了什么?有什么资格觉得不平?”
她震震的愣住,再说不出一个字,眼睑慢慢的低了下去。我再不看瘫倒在地的她,起身对风谨道:“风谨,去告诉皇上说人抓到了,让他定夺。”风谨应了声“是。”恨了橘香一眼,转身出了屋。我又吩咐来喜:“来喜,把她关进暗室去。注意别让她死了,不然又会多出两条人命,虽然我不会在乎,但也会嫌麻烦。”
橘香还是没有完全泯灭良心,至少对家人还有不忍,所以还没用刑就自己招出了陈丝颜,很快陈丝颜便入了监牢。橘香还是没逃过一劫,第二天就被赐死。陈丝颜也会在五日后斩首于午门示众。听到风谨兴兴的传回的消息,我沉默了。他想干什么?如此大张旗鼓的处死陈丝颜,要以何理由?我知道他在动心思了。不过永琰,你难道还没看清我的心吗?
我走到窗前,望着漆黑的一片,思念着他。
一走进天牢,一股潮湿的霉味便涌进鼻里,不过这对于我来说是太熟悉不过。陈丝颜听到我的脚步声,慢慢抬起头来,呆滞的眼在看到我时,顿时充上了火,眼眶扩大,一下子起身冲向我,高声怒叫:“韩羽墨,你为什么不去死?我不甘心,我要看着你死,你一定会死的!”
我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伸在我眼前想要抓我的手,淡淡的勾起一丝嘲讽的笑道:“我当然会死,不过你想要目睹,恐怕是没有机会了。”陈丝颜的眼睁得更大,似想要就这样把我瞪死,“我凭什么要死,你肚子里的孩子又没死,凭什么要我来偿命?”
我的笑惭惭淡下去,直盯着她,“如果是以前,我也许不会要你的命,毕竟你想害我也没能成功。但如今却已不一样,你明知道我之所以选择活下来,完全是因为这个孩子,而你竟想要把这个我看得比命还重的孩子给夺走,我怎么会答应。这次你没能得逞,不代表没有下次,我不会冒险相信你,唯一能让我安心的方法就只有一个,就是你必须死。”
她死死抓住木桩,咬牙切齿说不出话,很快却突兀的笑起来,我静静看她笑,面无表情。她颠疯的笑着说:“没关系,死有什么大不了的,快些结束这辈子,我就可以比你早些去找十阿哥了,下辈子,十阿哥就会是我的,你就好好的活着吧。哈哈!”
看她一脸期待的样子,我知道她是认真的,不免觉得好笑,低着头嗤嗤而笑,“别骗自己了,如果爱情只是时间问题,你和永惜早就在一起了,你比早认识他那么多年不是吗?又何必在这里期望下辈子。”
“你——”陈丝颜气结,抖着手指向我。我将视线从她的手上移到脸上继续道:“永惜说过,他会在下辈子等我,他等的是我,不是你。”我极尽话语打击她,最后几个字是一字一字吐出口的,不让我好过的人,我也不会再对任何人仁慈。说完,我再不理她,转身缓缓往外走去。
走出天牢时,头突的一阵发晕,风谨忙上前扶住我,“小姐,还好吧?”我稳了稳神,轻声说:“回去吧。”
当天晚上,永琰来看我,他一直没提那件事,我也不想和他拐弯子,直接了当问:“你准备以何名义将陈丝颜斩首?”他抬眼看我,我也直视他的眼,等着回答。他将手背于后,转身背对着我说:“你既已知道了,又何必问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