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御亦箫的客房外,待倾雪推门而入后,便转身朝着那个正欲跟进来的侍卫道:“你就在外面等候吧!”
说完,她则是缓缓伸手合上了门。
屋内传来微微的响动,很轻微,但却似有什么在微微打颤的冷响。
倾雪微微转身,便见得此刻的御亦箫正躺在地上,身子弯曲着微微发着抖!
见状,倾雪倒是几不可察的微微皱眉!上次见他毒发,他也仅是在床上冒着冷汗,似是还可忍受这种疼痛,可这次毒发,他竟然滚至地面,并浑身疼得发抖。看来,他的蛊毒,果然是越来越深,若不早日根除,怕是……
一想到这儿,倾雪暗自叹了口气,心头有缕怅然悄生。没想到,一向对她鄙夷不齿的御亦箫,一向俊逸不惊的御亦箫,一向冷然疏离的御亦箫,竟也有这般狼狈的时候!
缓缓走近他,而后将他颤抖的身子扶起并重新安置在床上。床上被褥已然凌乱不堪,可想而知,他那时在床上定是疼得难以忍受!
片刻,待她正想松开他的手臂去桌上替他倒杯清茶,却不料刚欲离开的手被他紧紧抓住。
突然的变故,使得倾雪眉头一蹙,精致的面容也涌出一缕复杂和不悦。
正当这时,倾雪只见面前这个发着抖,面色极为苍白的御亦箫眼皮微微一动,顿时,他平日里那双漆黑深幽的眸子微微掀开了少许。看到倾雪,他似是微微一怔,而后将她的手抓得更紧,并朝她努力的笑了笑,忍着全身的疼痛断断续续的道:“爱妃亲自过来,看来,爱妃还是怕朕死了的!”
闻言,倾雪的眉头蹙得更深。
呵,没想到,这御亦箫也有疼糊涂的时候。她当然是怕他死了,他若就这么死了,煞宫又将立于何地?
刹那,倾雪朝他冷冷一笑,直直的迎视着他的黑眸,冷然道:“疼得这样了还能说这些,倾雪往日倒是未发现皇上有这般的忍耐力!”
说完,她只见御亦箫的神色一变,那张惨白的脸上似是有残残的复杂涌动,深邃得令倾她无法猜透。
片刻,御亦箫垂眸闭眼,似是思量了一番,才放开她的手,仍是止不住微微颤抖着身子,道:“朕希望你仍是怨着朕的!”
一听这话,倾雪微微一怔,而后冷笑。
呵,怨他,他也配?
似是不想与他计较,倾雪转身走至桌旁倒了一杯清茶过来,而后举在御亦箫面前,道:“先喝杯茶!”
御亦箫颤抖着身子,双目依然紧闭。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死死的抓住被褥,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倾雪一瞟,甚至还能看到他手上的青筋直冒,显然,他疼得辛苦!
“不…不用了!”一道艰难的嗓音似是从他的牙缝挤出,语气嘶哑低沉,似是蓄积了磅礴的疼楚,无法排遣和释然的压抑。
闻言,倾雪面色一沉,弯身一手扶起他,而后完全不顾他挣扎就将另一手中的清茶往他嘴里灌。
待一杯水灌完,她顿时放开他,他则是扶着床沿猛烈的咳嗽,似是要将肚里的茶水完全咳出。
“你的蛊毒越来越深,若直接帮你用内力震痛,定是要出大量冷汗,若是不喝点清茶补充点水,你怕是在震痛过程中更难受!”见他如此,倾雪则是微微一叹,故作解释了一番。
说完,她也不耽搁时间,连鞋袜都不脱就直接落坐在床上,并蜷腿而坐。她将仍扶在床沿的御亦箫拉过来背靠着她坐定,而后迅速伸掌落在他的背脊上,双眸一合,便调节起浑身内力,使内力全全从她的手掌涌入御亦箫的身子里。
起初,内力灌入他的体内,他的身子仍是在微微颤抖、不过,她也佩服他的毅力,若是一般人疼成这样,估计连坐都坐不稳了吧!而这御亦箫,颤抖着身子还能坐定,倒是让她省了不少心。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整个屋子里寂静幽沉,似是经历了一年的寂寞春秋,死沉得毫无生气。
似是过了很久,倾雪已觉浑身有些疲惫了,而御亦箫,也终于微微停住了浑身的颤抖。
此刻,她眉头一蹙,心头却想无奈哀叹一声。她费了这么多内力才让他刚刚停住颤抖,看来,她还得继续费大量的内力使他完全没有疼痛,从而才可达到震住蛊毒的功效。
遇上这御亦箫,她倒是从没过过安稳日子。若非她以前不那么执念,又怎会惹出这么多的是非。
不过,她也不是个喜欢后悔之人,既然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再怨过去的必要。不过,不得不说,这御亦箫又欠她一次!
继续闭眸专心凝神的替他输送内力。屋内的气氛依然静得幽深绵长。
随着内力一点点的消耗,倾雪浑身的疲惫感更甚。她知晓自己的内力虽然浑厚,但也并非源源不断。待她感觉自己的内力快枯竭之时,她顿时干脆的手掌,本欲起身下床,哪知自己脑海一白,竟是突然之间就瘫软在床上,意识也在刹那消失。
闻到身后的响动,御亦箫则是微微睁开了深黑的眸眼。猝然之间,他脸色虽然微微有些苍白,但他那双漆黑的双眸,却是格外的清明。他转身换个姿势坐在已然瘫软且不省人事的倾雪身边,深幽的目光一遍又一遍仔细的打量着她的脸。他打量得格外仔细,盯得格外小心,似是在观察一个极易消失的梦,这般的复杂涌动,小心翼翼得连他自己都不自知。
曾几何时,他御亦箫也这般放不开了?是因小时候那个倔强冷静的身影,还是今日这个为他掏尽一切后却未曾得到他一丝一毫怜惜的女人?
心头涌出缕缕复杂的情绪,连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消除。他仅是发觉,在她面前,他竟然能如此的放松和释然,似是不用去考虑她会算计自己,不用去考虑她会伤害自己,更不用自我时刻劳心劳力的防备着,因为,她根本就从未想过要伤害他!
世人都知他身份高贵,甚得父皇宠爱。可他们却不知,父皇的宠,只会让皇兄更加嫉妒。父皇表面上待他如珍宝,实则,他仅是父皇眼中牵制皇兄的一枚棋子罢了。世人都知他是御国第一宠妃德妃之子,但他们却不知,一向温柔端庄的德妃,小时候竟是日日对他拳打脚踢,夜夜罚他在玉阶上跪着。寒气入体,伤痛交加,以致他小小年纪便多病体弱,成为世人皆传言的病弱皇子。
随着他的长大,他逐渐能伪装自己。每当再次罚跪玉阶,他会装晕,每当德妃打他,他更是会咬舌装作吐血。从而,德妃也不打他了,仅是怒骂,也不罚他跪玉阶了,仅是将他禁闭在屋子里。久而久之,他更是学会了自我伪装,自我算计,就连性子,也是冷然得出奇。
他相信,连自己最亲的父皇和母妃都能这般对他,那其他的人,更是坏得彻底,令他不得不防,不得不冷酷疏离。
然而……那次偷偷出宫一行,竟让他迷路间不觉走至丞相府府前,却刚好碰上刚回府的风丞相。他倒是见过几次风丞相,都是父皇带他在御花园赏景时恰遇风丞相前来觐见,所以才见过几回。
那日在相府府前,风丞相一见他,先是震惊,后是恭敬。他急忙将他领入相府,命人好生伺候。出于对所有人的疏离和防备,他甩掉与他寸步不离的两名相府侍女,而后独自在相府后院行走,却不料看到那瑟缩在墙角,被家奴侍女冷眼讥讽但却一脸坦然平静的女孩……
呵,风倾雪!
“吱……。”正当御亦箫想得出神,却不料房门被人一把推开。
他一愣,看到一抹颀长的身影逆光而入。待那身影走至床边,他微微诧异,而后随意扯着被子小心的盖在倾雪身上,才道:“瑞国太子不是伤重未愈,连走路都得人扶吗,不过,朕看太子殿下这走路的动作,稳步平衡,似是一点也不像个需要人扶的人啊!”
逍遥瑞轩淡淡一笑,略微邪肆的眸色落在倾雪的脸上打量了一番,而后才道:“不用点手段,今日回客栈时,倾雪又怎会舍了你而来扶我呢?”
似是早料到逍遥瑞轩会这般算计,御亦箫也不惊讶,又道:“太子殿下打晕我屋外守候的那名侍卫,擅闯朕的屋子,意欲何为?”
逍遥瑞轩笑得更为邪肆:“你怎知本殿打晕了门外那侍卫?本殿只不过点了他的定穴罢了。”说完,他却上前来弯身一把掀开盖在倾雪身上的被褥,而后回眸迎视着御亦箫冷然威胁的目光,笑道:“你的蛊毒刚解,劝你还是好好休息。倾雪本殿就带走了。说来,她今晚内力耗尽,本殿若不帮她补充点,她明日怕是疲软无力,头昏眼花了。”
说完,逍遥瑞轩则是干脆的伸手抱起倾雪。
御亦箫脸色一冷:“怎么,瑞国太子殿下是要将御国的贵妃抱入自己的房里了?”
闻言,逍遥瑞轩却微微冷笑:“御国皇上怕是了解,头衔这些东西在倾雪眼里,自是一文不值。不过,不得不说,御亦箫,你又欠倾雪一次。唉,欠了这么多,也不知你怎么还得起!”
说完,逍遥瑞轩浑然不盯御亦箫脸色,抱着倾雪便大步离开。
此刻他的身影颀长壮硕,踏步也是稳健平稳,此刻的逍遥瑞轩,哪是今日那个走路都要被倾雪扶着的重伤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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