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五百万。”
“三千八百万。”
……
两分钟之后,只剩下一男一女两位买家角逐这套顶级钻饰。
“七千万。”因为光线的问题,女士的脸一直隐藏在黑暗中,平添了几分神秘感。清脆自信的声音,回响在拍卖会场。
她是谁?在场人纷纷猜测。声音听起来倒是年轻得很,这个年纪怎么可能有能力出七千万买一套钻石?
常来慈善拍卖场所的人立刻开始在脑中过滤熟悉的声音,却没有找到任何符合的选项。那么……她只能是……某个富豪的二奶、三奶或者是情妇?
“八千万!”男士似乎被激起了内心深处的争胜因子,非要赢得那套钻饰不可。
一个男人跟人家的情妇争一套钻石?观众们心中轻蔑的一笑,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这种事情,心里有数就行了,何必让大家面上不好看呢?
“九千万。”女士的声音依旧冷静淡然,对男士来说,却是一种无法抗拒的挑衅。
“一亿!”
“哇!”场上抽气声此即彼伏。居然在这种场合这样砸钱,这男人是疯了吗?男士回过头,看向女士这边,尤其是看着女士身边西装笔挺的男人,露出得意又挑衅的微笑。
隐身在无人能见的阴影中,女士露出阴谋得逞的璨笑。知道对方等着她“投降”,女士不吝于暂时满足男人的虚荣心,“出价一个亿,看来宋先生真的是非常欣赏Rosemary大师的这套作品。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套首饰我不要了,恭喜宋先生。”说着,伸出一双白嫩的小手,啪啪啪的带头鼓起掌来,在她的带领下,果然全场观众的情绪都被点燃了,掌声排山倒海般响起。
“一亿元成交!”主拍人“嘭”的一声落槌,为这场欢宴画下休止符。然而,就是这一声,敲醒了男士的昏头——他干了什么,花了一个亿买了一套首饰?
“恭喜八号宋嘉堂先生!今晚的收入会全部捐给慈善组织,感谢宋先生的善心!”主拍人的话更像是讽刺,让宋嘉堂更加不爽。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难道能出尔反尔吗?
场上掌声再次响起,全场起立,注目着刚刚砸了一亿元的宋氏企业二公子宋嘉堂意气风发的走上台,掏出支票本,豪爽的签下大名,又在大家的注目之下,从主拍人手中接过包装精美的钻石套组。
宋嘉堂硬着头皮,作出志得意满的样子,用视线绕场一周,然而,就在这时,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女人身上——身高大约一米六五,五官精致得像瓷娃娃,一身黑色迷你纱裙,露出雪白的双肩,裙摆很短很蓬,随着身体摇摆出动人心魄的波浪,年轻而俏皮,修长白皙的双腿在黑色的复古马靴中若隐若现,增添一抹撩人的风韵。
但重点不在这里,重点在她的身上,赫然有一套更加动人的钻饰,尤其是胸前那一颗至少五克拉的深蓝色钻石,深邃得透露了这套高贵而复古的首饰的真实身份——“海伦的微笑”的姊妹款,准确的说,是终极款——“行吟诗人的远航”。
但凡有点了解首饰设计的人都知道,业界有一个传奇设计师,名字叫做RosemaryLiang,没有人见过他,只是从名字看出,应该是一位女性。她的设计一向都很新颖,而且每一款都有含义,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经得起任何一个挑剔的欣赏者细细推敲。
有评论家说,她不仅是个设计师,而且是个诗人,是一个音乐家,她的作品不仅仅是首饰,更像是一首优雅的诗,一曲完美的旋律,是真正的艺术品。
阅读《荷马史诗》,她先是从为了海伦打了十年的特洛伊战争中获得灵感,设计了“海伦的微笑”,然后又从奥德修斯远航探险的故事中获得灵感,设计了这套更加优雅更加动人,简直堪称经典的“行吟诗人的远航”。她从来没有将这套钻饰出卖给任何人,也就是说,这套首饰唯一的拥有者,正是RosemaryLiang本人!
宋嘉堂看着那个女人,心中一惊。她站的位置,分明就是刚刚那个跟他竞拍“海伦的微笑”的那个女人!怎么,难道她竟是……
可是,她为什么竞拍自己的作品?
越想越不对,要不是顾及自己还站在台上,宋嘉堂几乎就要拔腿追上那个女人,好问个清楚!
仿佛是感受到台上的那道眼光,女士仰起脸,露出如百合花一般的纯净笑容,让男士心中一动。接着,她转过身,往门外走去,在玉手接触到门把的那一刹那,突然回头,向着台上一直瞪着她的宋嘉堂狡黠的一挤眼,嘴角勾出一抹奇怪的弧度。
此刻,宋嘉堂发疯似的追出去——他被这个神秘的女人骗了!
然而,她究竟是谁,RosemaryLiang又是谁?为什么要陷害他?他不明白,更不甘心,他要问个清楚!
宋嘉堂冲出大厅,追上了在走廊上的Rosemary。宾客们几乎都还在大厅内,走廊上空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可是,他没有去想,Rosemary明明早出去,为什么此时还在走廊上?当然是故意放慢脚步,好让他追上啊!
他全部的行动都在人家的预料之中,甚至是控制之中,他指望自己能问出什么?
“梁小姐!”宋嘉堂大声叫她,“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骗我买下钻石?”
“哦?宋先生真会说笑,我何时骗你了?”Rosemary回过头,笑得无邪,仿佛先前的狡黠,只是宋嘉堂的幻觉。
“你激我出一亿买钻石,难道不是骗我?”宋嘉堂斯毫不掩饰他的愤怒。
“奇怪啊,我只不过也想买那钻石,才不断加价的,最后看宋先生实在是太喜欢了,才好心让给你,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竟然还冤枉我骗你!”Rosemary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迷蒙的眼睛几乎要闪出委屈的泪光。那莹莹泪光在灯火通明的走廊上,毫无意外的全部撞进宋嘉堂的眼中,引起他的罪恶感。
“是吗?是这样吗?”宋嘉堂看着她那无辜的表情,不由得自责起来。难道,真的是自己错怪她了?“可是,你就是Rosemary吗?你为什么会出价竞拍自己的作品?”
“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每一个作品,都是他们呕心沥血的产物,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海伦的微笑’也是我的心血所在,我想要出把它买回来,同时也捐钱给慈善事业,也算是为社会出一份力,又有什么不对?”
原来如此!这个才华横溢的小女人竟然还有这份柔软的心思!顿时,宋嘉堂觉得自己那一亿出得真值!应该再出高一些的!
“嘉堂!”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
Rosemary不易察觉的一笑——正主儿终于现身了。
“爸!”宋嘉堂回过头,看向已不再年轻的父亲,阴云密布的脸显示着,父亲大人正在生气。宋嘉堂顿时局促起来,毕竟,他刚才花了一亿买了一套钻石。
“哼!”宋嘉堂的父亲,名叫宋昱,是宋氏企业的创始人,现任董事长。他瞥见还有外人在,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当众发火。
Rosemary暗中看了他一眼,眼中波光一闪,再抬头时,又露出那副楚楚可怜又无辜的莹白面容,怯怯的说道:“宋先生,那我先走了。”
说着,她转身……
“等等!”宋昱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
“爸,今晚都是我的错,与梁小姐无关。”宋嘉堂一见父亲黑着脸,就知道他又要发火了。不想吓着佳人,他主动出面。
Rosemary心中暗笑,这个公子哥儿有时候还是蛮好用的。
“哼!”宋昱白了傻儿子一眼,重新看向女士,“花小姐。”
“爸,她不是花小姐,她是梁小姐。您相信吗?她就是那个著名的珠宝设计大师,RosemaryLiang!这么年轻,就成了国际知名的珠宝设计大师,很了不起吧!”宋嘉堂很献宝的介绍自己的“朋友”。
“花馨。”宋昱仿佛没听见儿子的话,径自叫着美人芳名。
“想必这位就是宋董事长吧?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没跟您打招呼,您可千万不要以为我没礼貌哦!”不理会宋嘉堂惊讶的眼神,女子按照预定计划,让游戏正式开始。
“花小姐,你接近我儿子到底有什么目的?钱?还是地位?”
“宋董,虽然您年纪比较大,也不应该因为我尊重您,就这样侮辱我的人格。”她心里几乎是在偷笑了,这么八点档的对白,也真亏他说得出口!
“花小姐,你不要再装了!谁都知道,你是商界有名的小魔女,你有意接近我儿子,到底有什么居心?!”
“宋董事长,如果不是您阻止,我已经离开了,明明就是你制造机会,让宋先生跟我相处,却偏要怪我有居心,是不是太霸道了?!”
“爸,您真的错怪梁小姐了,梁小姐今天只是参与了竞拍,是我主动来跟她说话的。”宋嘉堂仍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面对父亲的怒气,他出借了男子汉的肩膀,挡在了美人儿前面。
“你明明是花馨,为什么要说自己姓梁?”
花馨听到这话,没有回答,只是低下了头,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半晌,她好像忍不住了,终于掉头向门外跑去。
“站住!”宋昱大声吼住她,几个戴着墨镜的保镖听到主人的声音,立刻拦在了她的前面。
“宋董,你非要这样咄咄逼人吗?”花馨抬起头,不满的大喊出声,娇柔的声音,即使她用尽了力气,也并没有多刺耳,倒是她涨红的脸,更加楚楚动人。
“你不说清楚,我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放你走。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拆穿,无话可说了?”
花馨皱着眉,瞪着宋昱霸道跋扈的脸,嘴角颤抖着,许久,终于掉下泪来。
“梁……花小姐……”不管了,她姓梁也好,姓花也好,他无法坐视,这样一个较弱的小女人被他的暴君父亲惹哭!宋嘉堂心疼的想要为她拭泪,却被她扭头躲开。
“梁是父姓。”小女人梨花带雨,却突然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什么?”
“我爸爸是梁以茗,我妈妈是他的情妇,一看我是女儿,他就再没看过我们母女一眼。我只能随母姓,不能姓梁。我偏不依,我就是想要他承认我妈,承认我们母女,这样行不行!凭什么你们男人就可以风流成性,有了孩子却又不负责!凭什么我们女人就只能白白被欺负,只能苦苦等待,只能默默忍受?!我偏不干!我就是要告诉全天下,我姓梁,我是梁以茗跟别的女人生的,怎么样!”花馨仿佛再也受不了了,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宋嘉堂赶紧上前,将她搂住,不住的轻拍着她的背,想要给她支持,给她安慰。“爸,这太过分了。”
宋昱仿佛也十分自责,不应该戳人家女孩子的痛处。但是,他却被另一件事震惊着,“你爸爸是梁以茗?”
“是。”花馨很快就倔强的从宋嘉堂怀抱中挣脱,对着宋昱昂首挺胸。
“你没撒谎?”
“这么容易拆穿的谎有什么好撒的!哼,更何况,做他女儿,也没什么好处,还要承认自己的母亲是情妇,自己是个私生女,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吗?如果不是你一再逼问我,我也不想说出这个事实!”
“你又要告诉别人你是他女儿,又不承认是他女儿,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不承认是他女儿,是因为我鄙视他!敢做不敢当的男人,我看不起他!可是他不承认我,我就是不依。他越是不愿意跟我们母女扯上关系,我越是要昭告天下我们的关系!我不要母亲白白被抛弃,不要她天天以泪洗面,我就是要梁以茗总有一天,心甘情愿承认我们母女的存在,要他好好对我妈妈,这样也不行吗?”
“爸,您不要再说了!”看着这样倔强、坚强又孝顺的花馨,宋嘉堂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轻柔的擦干净她脸上的泪花。
“好了吗?我可以走了吗?”她倔强的按下宋嘉堂的手,从他身边离开,扬着依旧带着泪光的眼睛,无声的指责着宋昱的蛮横,那神态却像个骄傲的女王。
“对不起,花小姐,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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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咚”,风铃响过,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的绿色小木门被轻轻的推开,花馨走进“茉”私家咖啡馆。那里淡绿粉红的装修,让花馨的心顿时温暖轻快起来。
“馨,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