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困不困,一上车就打瞌睡是艾清的本能反应;可惜路不太好走,还遇到拦路石,艾清的惺忪睡眼时开时合。等双脚站到地上,呼吸着清冷空气,艾清立即恢复了精气神;其他人也一样,伸伸腿跺跺脚——终于到丹巴了,迎接他们的是满天星空,此时已经八点了。
艾清他们出发来丹巴前就联系好了甲居藏寨的一位大哥,根据他的建议添减了一些旅行装备,此次丹巴之行的吃住车等等基本都请他家安排。大哥开车来接他们,及至人到,艾清一看,成熟稳重的帅,还带点儒将气质。大哥一边帮女生拿包,一边乐呵呵地欢迎大家。欣欣是成都人,和大哥自来熟,很投缘,直接叫“哥”。几句话聊过,更感亲切,艾清他们也跟着一起叫“哥”。清冷秋夜,繁星点点,一行人长途车上的疲惫早已无影无踪,在大哥的车上兴奋不已,有说有笑,用欣欣的话说——“我们跟哥回家去”。
大嫂已经准备好晚饭,一见面就笑着打招呼,一脸的淳朴亲和。艾清欣欣一看到大嫂虽已有风霜印迹却依然精致的五官和轮廓,便笑着说大嫂年轻时一定是金花银花石榴花中的一朵。大哥大嫂忙羞涩地笑着说还评不上,又说丹巴美女确实多。大家都笑。艾清他们早就饿了;菜又好吃,特别是金黄喷香的玉米饼,艾清一口气吃了三块,甘远又忍不住取笑她。到丹巴的第一顿饭就像长途旅行后的家庭聚餐,其乐融融。
大哥看着这喜笑颜开甜甜蜜蜜的两对,问艾清和欣欣是不是来度蜜月的;还没等她俩回答,大哥就说抱歉,今晚家里客人多,艾清他们只能共用一个大房间,但是明天一定安排好房间等他们。也许是太开心了吧,艾清欣欣只是羞笑个不停,和自己的那位眉目传情相视一笑后,谁也没说不是来度蜜月的。大哥又夸他们运气好,因为今年秋天来得晚了些,此时他们不但能看到晚来的盛秋,还能看到初冬的白雪。艾清虽然还没有看到景,可是光想想就觉得美不胜收——晚秋的金,初冬的白。
等他们到了房间后眼前又是一亮:这里的藏寨更加精致漂亮,满眼都是色彩鲜艳浓烈的花墙、花窗、花顶,还有小花床和小花被。其实这些都是嘉绒藏族特色,样样都是有名有姓的,比如花床就叫龙床;艾清他们可不管这个,随自己的心起名字。艾清问欣欣,作为一个成都人,离这里算近了,怎么一直也没有来过;欣欣说,她以前其实是个悲春伤秋型的,不爱出去玩,还说这次旅行让她改变了很多,也意外地收获了很多——斌斌立即紧紧握住欣欣的手。大家都忍不住笑。
第二天睡了个小懒觉。艾清轻轻推开花窗,天朗气清;她探身向外,头顶着蓝天白云,沐浴着金色阳光,远处是一片开阔的山野木林,浓浓秋意,五彩缤纷,天边则是绵延山峰,雪雾缭绕,云蒸霞蔚。艾清的眼睛里早映满了秋色,盈满了笑意;他们决定今天就在甲居晃悠溜达。
登上观景台,甲居藏寨全景尽收眼底:层林尽染漫山彩!满目一片片浓浓淡淡的黄,辉映着一层层深深浅浅的红,又连着一道道明明暗暗的绿,黄的耀眼,红的浓烈,绿的恬静,漫山遍野,连绵不绝,无声交融,浑然一体,就像一块华丽无比的浓彩画布;一幢幢白顶藏楼像戴着白色王冠的城堡,极具线条感、神秘感,它们依山而建,层层迭迭,三五成群错落有致地散落在这块五彩画布上,于是这幅画的浓烈色彩中又添上了一抹抹圣洁白,整体色调一下子柔和安谧下来;远处云雾氤氲,飘飘渺渺,神山雪峰时隐时现,亦真亦幻,活脱脱一人间仙境。艾清忍不住感叹上天太钟爱这片土地,给了她如此斑斓多姿的五彩秋衣和那宛如梦幻般的洁白头纱。在这里,你的相机,你的眼睛,根本不用取景对焦,快门一按,眼睛一张,收获的全是一幅幅绝美如田园诗般的五彩金秋油画,一幅幅色彩丰富色泽浓郁极具立体感层次感的写实派油画。艾清吸着清新空气,盯着眼前美景,快挪不动步子;都说若眼睛闪烁在天堂,心也就驰骋在天堂,艾清觉得自己此刻就在天堂。
甘远说他以前是春天来的,看到的都是花,闻到的都是香,他也觉得现在更美。艾清贪恋着这一切,拽着甘远的手不肯走;甘远笑着拉她下山,让她到她所描述的油画里走走,体验一把人在画中游的感觉。于是,艾清把手交给甘远,自己瞅瞅藏寨,望望碉楼,听听传说,然而在丹巴,艾清更倾心于自然之美。头顶上是秋的清朗高空,眼前是秋的五色画卷,脚下则是秋的缤纷落叶,有时还能看到流水潺潺的清浅小溪和奇形怪状的石头。
艾清一路上沉醉着,直至看到几个小美人。脸虽然没有洗干净,可是眼睛、轮廓全是美人胚子模样。小美人们看到艾清他们先是害羞,艾清欣欣笑着打招呼,请她们吃巧克力,还问她们可不可以带他们四处逛逛。最高的小女孩热情地说好,就带他们去她家寨楼玩。她家有很多梨树、苹果树,可是现在都在掉黄叶子;艾清瞅了半天想找到一个经得住风霜又不愿砸牛顿的,可惜一个也没有。小女孩爸妈笑着告诉艾清,水果飘香的季节已经过了,明年早来半个月就还有。
热心的一家人留艾清他们吃饭,还让他们爬梯子上到顶楼晒太阳看风景。一看那个奇形怪状的梯子,就知道要驾驭它是需要胆量和技巧的。甘远做了个示范,其他人也笑着跟他一起爬上去。午饭又是一桌好吃的,当然也有大家都爱吃的香猪腿。午饭后,艾清他们诚挚道谢并留下糖果和餐费,然后继续闲逛。太阳依然暖暖地照着,艾清又看到迎风飘舞着的经幡,还有已收割完的梯田,走着走着,他们发现快要走到大哥家了。
虽然时间还早,他们决定直接爬上大哥家屋顶平台上一边发呆一边等着夕阳。艾清拉着甘远趁机研究了一下这里的藏寨特色:都是木石结构,三层楼加上一层碉楼形状的经堂。《ABeautifulMind》里Alicia说上帝是画家,给了我们如此之多的颜色:而在这里,艾清觉得丹巴人人都是调色大师,否则怎么能把如此浓烈鲜艳、对比度如此之高的红黑黄绿白调配得如此美艳却不失庄重呢,更别说那些精致的绘画和雕花,每一幅都像画廊里的艺术品。甘远说,丹巴没有专门的建筑师,家家户户的寨楼都是自家和邻居帮忙一起盖成的,艾清赞叹不已。
看完寨楼,艾清又对成堆的金黄玉米有了兴趣,她挑了几根粒粒饱满的玉米棒,突发奇想要自制爆米花。她小时候看艾妈做过,不过她自知手艺和艾妈比起来那是差远了,于是就少弄一点先试试身手。艾清和欣欣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会,结果爆米花硬是变成了炒玉米粒,一朵花也没有;不过好歹是她俩做的,甘远和斌斌只得捧场,嚼了三颗后便不顾情分果断放弃,因为牙都快蹦掉了。艾清仍心痒痒地要挽回自己厨艺的体面,于是挑了几颗稍微膨胀点的,温柔地逼着甘远再次尝试;甘远没办法,只好违心地笑着说“还能吃”。最后还是大嫂给他们弄了玉米粑粑,让他们边吃边玩去。晒着太阳,赏着秋野,望着神山,嚼着玉米,啃着苹果,靠着甘远,艾清打心底觉得幸福惬意。
晚饭时,大哥建议他们趁着天气好明天先去党岭,因为这边天气变幻莫测,也许过几天就只能看到皑皑白雪了,甚至大雪封路难以上山。大哥没有时间亲自带领他们前去,特地请了一个藏族小伙做领队和司机。同住大哥家的一个小男生也愿意跟着他们同去;藏族小伙十分腼腆,憨厚地说只要跟着他就好,所有装备、行程等等都由他打理。艾清他们笑着谢他。
快乐轻松的一天很快溜过。晚上,艾清洗完澡弄干头发准备睡觉,甘远柔声让她来他床上睡。艾清不想乱来,一口气说了好多理由,床小、墙薄、这里又是天堂一般的地方。甘远笑她又找借口,艾清只好躺下,把他的手绕着自己的腰防止掉下去,还让他再忍忍,又主动亲了他一口作为补偿。谁知,甘远恨恨地道:“天!我刚已经快平静下来,被你这么一摸一亲又忍不住了——”艾清气得发笑:“不识好人心!既然这样,我背对着你得了!”便转过身去。甘远忍了忍,又动了动,一会就起身下床。“你又去哪儿啊?”艾清坐起身问他。“还能去哪儿——你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我只好自己解决!”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艾清忍不住笑:“装什么可怜——我没那么圣洁,你也没那么可怜——好啦,来吧。”甘远早已拥着吻她。艾清把随身携带的大毛巾铺在床上;两人终于不再别扭,一时间云情雨意,你侬我侬,尽情尽兴,秋宵亦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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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曾那么幸福过,就像在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