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秋,天气已经有了一丝凉意,然而在皇宫之中,错落有致的屋舍之间,依然盛开着姹紫嫣红的花朵,尤其是御花园,仍然一片盛景。
假山后面传来一阵低低的嘲笑之声。
“哼!什么平阳侯府的小世子?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东西罢了!已是十四之龄,居然连《论语》也背不出,和他同坐在一席,我都觉得丢人!”
“可不是!你是没瞧见章太傅的表情,恨不得把他给活刮了!传言章太傅学识渊博,温和可亲,竟然能够被人气成这个样子!倒是真不愧他那‘京中第一纨绔’的名号了哈哈!”
“嘿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章太傅身为两代帝师,这宫中上下莫不敬重,哪个敢当着他的面在课上看春宫图?没把他打出去已经是格外照顾了!”
几人压低了声音极有兴致的讨论着,他们虽然也是权贵之子,最高的身份也不过是尚书之子,平时哪个没被平阳侯府的小世子欺负过?方才见他被章太傅一通训斥,莫不是一解心头之恨。
突然,几人觉得气氛有些凝重,不由抬起头看去,瞬间吓出一身冷汗。
“楚、楚少……这、这我们什、什么都没……。”
对面悄无声息出现的身穿锦衣的俊朗少年正是当今丞相楚桓之子,楚琅天。
他们太疏忽大意了,竟然让人听见在背后诋毁平阳侯府最为尊贵的小世子!
偌大苍渊,谁人不知,除了皇室西林,豪门世族中三大侯府平阳侯府,靖安侯府,以及定国侯府三足鼎立。
其中,平阳侯府尤其因为府中只得慕容瑾这一个独苗,而将他宠上了天。
七岁三天气走了上书房的四位先生,听说其中一个到现在都不肯再见慕容瑾,另外三个,则是干脆辞官,离开京城。
九岁因为和周大将军家的小公子争一个蛐蛐,将周大将军的后院给烧了个精光,据说周大将军是光着身子从屋子里跑出来的。
十二岁为京中最大花楼醉春楼的花魁颜柳柳豪掷千金,为了和丞相之子楚琅天争个胜负,甚至拿出了自家的镇宅之宝,圣上御赐的青花琉璃八宝瓶,被平阳候给揍得一个月没下床。
谁知一个月之后,他就带人连打带杀的闯进了丞相府,死缠烂打愣是要求将颜柳柳交出,据说当时楚琅天已经气得脸都绿了,奈何不肯拉下脸面和一个半大小子抢艺妓,便任由慕容瑾将人带走。
此事一度被京中百姓当做饭后谈资,八卦许久。
京中第一纨绔由此而来。
然而就算是这样放肆纨绔,不仅平阳王,就连当今圣上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众人也只好无奈忍受。
而现在,他们居然……
几人立刻腿软,几欲跪下:“楚、楚公子……在、在下绝对、绝对没有辱骂瑾小世子的意思啊!”
“是、是啊!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求您网开一面……”
“你们没错,”楚琅天下颌微抬,假山上的花木投射下斑驳阴影,让他的面容有些森凉,“不过是个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旁人不过是不屑于理会他,竟然嚣张至此。”
他的声音平静,却透着几分讽刺和阴沉。
几人听见这样的话,几乎想要立刻拔腿就跑。
慕容瑾生平最恨别人说他没有父母,但凡听见一言半语,必定是要追杀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对方整死!
几人脸色煞白,“噗通”一声齐齐跪下。
“琅天,慕容瑾只是个孩子,你年长他四岁,跟他置气岂不是失了身份?”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尾音上扬,微带调侃,可以看出二人关系匪浅。
楚琅天冷嗤:“孩子?谁家孩子在十二岁的时候就知道抢女人了?四皇子,你未免高看他了。”
几人心中恐惧愈甚,四皇子也在!
四皇子一身蓝色锦衣,略显阴柔的面容上带着惯有的浅淡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
他负手而来,笑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不过一个女子,你怎的也记这么久?说不定,慕容瑾早就忘了呢!”
“四皇子可不要乱替本世子说话!本世子虽然年龄尚幼,可这被人夺了心头好之事,却是万万不敢忘!”
忽听一道清朗圆润的声音传来,如同雨天坠在黛色飞檐的敲打声,又恍如莹润浑圆的珍珠错乱落至玉盘,从耳膜传至心脏,荡起一片微不可见的微澜。
几人惊诧回头。
却见巍峨的假山之后,一片葳蕤的花树之间,忽然走来一道人影。
一身紫色的绣金锦袍,袖边绣着腾云,身姿颀长,姿态洒然,犹如一朵紫云,轻飘飘而来。
一柄紫色玉骨扇轻轻挥开挡在面前的树枝,出现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雌雄莫辩的绝美容貌,蜜色的肌肤,阳光照耀其上,似乎都洒满了跳跃的金色光点,让人想起深夜圆月升起时映在江中宛如沉璧之色,笔直挺秀的鼻梁,镌刻着上天最为得意的线条,眉峰飞扬,一双眸子亮如星子,偏偏在看过来的时候,泛起了如春色的淡淡笼烟,让人为之晃神。
这样的无双容貌,本该是如同云端高阳般清贵,偏偏一张口便破坏了这气氛。
“本世子不过是和章太傅谈谈心的功夫,这一出来就恰巧赶上了一场好戏。楚琅天,平时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原来你心里一直记恨着当年的事呢!正好!本世子也一直记着呢,不如今天咱们好好说说!”
慕容瑾站定,嘴角扬起,眼中却是没有笑意,神态放恣,看着楚琅天还带着一丝丝的不屑。
这一丝不屑瞬间激怒了楚琅天,就是这样的表情,让人恨不得永远摧毁!
楚琅天一声冷笑,正要开口,却被四皇子不动声色抢了话头。
“慕容,琅天不过是玩笑话,你……”
“四皇子,”慕容瑾将紫玉骨扇闲闲的敲在光洁的额头上,衬着满头乌黑的发色,竟也别样的妖娆,然而说出的话却带着嚣张气焰,“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分不清,什么是玩笑话,什么,是挑衅啊。”
四皇子的话噎在喉间,被慕容瑾这样抢白,竟也没有不快,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说道:“慕容,平时由着你,这次可是万万不能。过两天就是父皇的六十大寿,琅天可是要负责迎接使臣的,你可不能胡闹。”
这件事情还没有下旨,四皇子虽然不受宠,但是毕竟是皇室之人,此时说出来,必定八九不离十了。
抢先说出这件事,慕容瑾必定要考虑一番,因为换句话说,迎接使臣,楚琅天代表着苍渊,这段时间是绝对不能惹的。
而如果慕容瑾在知道的情况下和楚琅天争斗,无论是否事出有因,都必定会怪罪在慕容瑾的头上。
不识大体,这帽子是一戴定的了。
楚琅天神情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骄傲,下颌微微抬起,看向慕容瑾的目光也带上了嘲笑之意。
平阳侯府的世子又怎样?
京中第一纨绔又怎样?
陛下再宠他,也不会是非不分!
楚琅天唇边扯出一丝阴沉的笑意。
慕容瑾听了西林泽的话,微微斜着脑袋,仔细的看了眼楚琅天,眼中露出深思。
“那这几个人怎么办?”
西林泽了然的说道:“任由你处置。”
慕容瑾认真的点了点头:“本世子虽然心性纯善,不爱欺负人,可是也不能任由别人欺负到本世子头上。四皇子,你说是不是?”
西林泽轻笑:“当然。”看来他也知道应该让步了,且给他个台阶。
“欺负了你的,自然由你处置。”
慕容瑾璀然一笑,露出整齐莹白的牙齿,眉目弯弯,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樱色的唇角带着三分狡黠。
“来人啊!给本世子将这几个人带走!”
立刻有侍卫上前,将几个早就瘫软在地的人拖走。
楚琅天不屑冷笑,转身准备离开。
“还有,将楚琅天给本世子狠狠的打!打到本世子高兴为止!”
身后,忽然响起慕容瑾决然嚣张的声音。
“只要不打死,都算本世子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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