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呆立当场，心合着血一片狼藉，那叫我伤心欲绝的刺目大红终是消失在视线之内，我已是无力站立，软倒在地，弄影早奔到我身前，将我倚入怀中，轻道：“姑娘，还是到车里休息休息去吧！……”她心疼的眼我并未看见，仿若未闻她的话，只是盯着远处，泪落不语。
“唉……”弄影叹气，不再说话。只是扶着我步向车内，坐在窄小密闭的空间里，心就感觉像缺失了一块，剩下的皆是血淋淋模糊不清，我无论如何不堪，又何须他如此羞辱？一直记得那样一句话，无关紧要，无关紧要？是无关紧要啊，于我来讲，这话伤的我体无完肤，却又不知如何安抚？只能怔怔望着空洞，不知何夕何处……隐约听着外面一阵喧哗，车轮滚滚，还是载着我驶向匈奴……
“少主，刚才来人说单于叫你将这疯马带走，然后处理掉！……”帘幕外依稀是哈木的声音。
“好，我知道了，就去……”泫然在帘幕边一声轻叹，弥久不散。
我却似忽而惊醒一般，转而朝着弄影叫道：“弄影，我不要那匹马死！我不要那匹马死！我不要它死！我不要……我不要……”声嘶力竭的大喊，声泪俱下的无助，我怎么能让它死了呢？复而又抓住还在呆看我的弄影的肩，摇道：“快！快！你快去拦着泫然，快去啊，叫他不要杀了那匹马，不要……我还要骑它呢……”心中绞痛，它又何其无辜？要被我们这样于它本是无关紧要的人生生害死，我实在不忍……是我招惹了它，又怎能坐视不理呢？看着弄影慌忙的出去，我又急又痛的心才好过了一点，不一会儿，就见她进来了，对着我说道：“姑娘，我已经跟泫公子说了，他答应姑娘不杀那匹马，还说……已经让人骑着那马跟在车驾边上了……”
“那就好……”我不想将来为了它自感罪孽深重……
“弄影，你刚才看到了么？……”我凄然的看着自小于我一起长大的她，泣道，“看到了么？他说……他说我是无关紧要的人哪，他怎么能如此无视我呢？……就算，就算不喜欢，不，就算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可看我的眼神何须比陌生人还要陌生呢？……你知道么？在他许诺我的日子，我以为就算不能最后一起，也许可以有好多好多很幸福的记忆，后来……即便为他受了伤，我心里也不曾怨过他……只是，还是信他……后来，他与青姐姐，与青姐姐，那般暧昧亲密，我，我也只是心伤疼痛难忍……可是……今日却是，却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心了……他对我不屑一顾，可我竟这般……这般……”再也说不下去，扑到也是泪眼朦胧看着我的弄影怀里放声大哭。哭尽了爹娘不在身边的所有艰辛，在长安城里的举步维艰，在他面前的所有自尊都消失殆尽了，只余心木……
“姑娘，弄影知道，弄影…都知道的，你的苦从来都不在人前展露，自从入了那琉榭阁，弄影就不曾见到姑娘真正的笑了……弄影口拙，不知道怎么安慰姑娘，又怕，又怕勾起姑娘的思苦，所以，只好日日尽心伺候……只是后来，看见，看见萧公子那样好的对姑娘……”
“弄影，不要，不要提他……好么？”如今一听见那人的名字，脏腑里翻江倒海，像是一条路走到了尽头的惶恐……于是截住了弄影的话……
“好好，那咱们不提他，不提，姑娘，我不知道，如何劝你？只是从前听人家说，要是伤了心，不哭出来是会伤身体的，所以……姑娘，你还是哭出来的好，可不要再像从前那样闷闷的自己憋在心里……”弄影这话又勾起我从前的积郁，索性敞了心，一并随着泪淌了一地。
车驾一直前行，车内却一直浑浑噩噩，一直吃不进任何的东西，也不觉得饿，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在意的？只是脸上泪痕已干，心中犹有大雨滂沱，不知何时停歇……
车驾忽的就停了，一会儿，却听得外面有人喊道：“箬姑娘，昭君阏氏派奴婢来告诉您一声，江州已是到了，等住进了这儿的驿站，您可以自己去转转。奴婢告退。”是个陌生的声音，大概是宫里带出来的宫女吧。我暗想。
“姑娘，江州到了……咱们下车吧！……”弄影说着，伸手替我整了整妆容，我知道，自己此刻怕是狼狈的紧吧。可是，都无所谓了，不是么？
下得车来，看见的竟是泫然的身影，我纳闷，他不去随侍单于左右么？正在疑惑间，他见我下来，眼神一闪，看了我一眼，随即就转身，牵了那闯了祸的马进了驿站，似是专为了等我下车。可看起来又不像，甩甩头，不想了，这样的我还有什么心思去管别人呢？
极目望去，果真是夕阳西下，晕黄的色画满了天空，叫人忍不住生出垂暮之感。我进得替我安排的房间里，只是简单的桌椅床铺，想来也是，江州的驿站又怎及得上长安的繁华竞秀呢？不过可以安睡一晚就可……
“姑娘，你一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现下吃点糕点吧！”弄影端着一盘糕点走了进来，放在桌上说道，“这是昭君姑娘，派人送来的，你好歹尝一块吧！”语气近似哀求，我刚刚用清水洗了脸，坐着不想说话，听见弄影的话，我实在不忍她这样担心，所以走至桌前，拿起一块梅花糕，却难以下咽，平日里吃着都是入口即化的，今日却如何不能咽下了，只好细细咀嚼，看着弄影强颜一笑，乘着她不注意我，就吐在了衣袖里。
“姑娘，要喝些粥么？”还是这样问我。
我摇头。
两人在这屋中相对无语。
半晌，我道：“咱们去看看娘吧！……”
窗外，暮色雾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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