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种着硕大的蔬菜田里，细长蜿蜒的田间小道不停地延伸着。
因为傍晚的那场大雨，土面变得松软泥泞，踏上去，脚边会不断地溅起泥黄色的飞沫。
三个身影依偎在一起，缓缓地走在黑暗的田间小道上，最后在农家小院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
大门刚刚开启，里头走出一个装扮端庄的小女孩儿，那女孩儿看到站在门口的三个人，顿时惊愕道：“娘，您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一个成熟女人焦急的声音从三个人影其中之一飘了出来。
女孩儿赶紧将三个人都迎进了门，口中疑惑道：“娘，怎么了？烟纱和离雅为什么也来了，现在应该是开学的日子啊，你们不在县城的初级学院留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迎进三个人之后，女孩儿便很小心地将门关上，跑到一旁倒水。
这地方很偏僻，租金比较便宜，除了找人不是很方便，其他条件还凑合。
这是一个宽敞的泥土房间，器具陈旧，但是还算干净整洁。
“芫荽啊，这个月那些鱼类都过了肥美的季节，捞上来的都很小，卖不出好价钱，娘已经没有办法负担这么多学费了，不过，这些，你拿着，别为钱的事情担忧。”芫荽的娘老泪纵横，颤抖地从兜里面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面是一些零钱，叮叮当当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就这么被她放到了残破的木桌上。
芫荽的娘亲就有三个女儿，大女儿芫荽在药剂配置方面有些天赋，算不上最优秀却还是通过了药剂学院的入学测试，只是她还没有优秀到能够让学院主动负担她的吃穿用度。
而且，大女儿要成为药剂师，配药所用的药材都是要自己掏钱，她们家一穷二白的，根本拿不出多少钱，为了供大女儿拥度，两个小女儿都辍学了。
“……”听到娘亲如此凄惨的表述，芫荽的小眼中盈满了泪花。
“芫荽，告诉娘，你最近真的过的好吗？”芫荽的娘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关切地望着芫荽。
“我没事，娘，您别担心，我真的很好，怎么了？”因为钱的问题，芫荽都无法专心上课，尤其是现在听到为了负担自己的学费，两个妹妹都辍学了，娘亲的话语让她的情绪特别低落。
“娘今天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你在呼唤我，你一直在说，‘娘你在哪？’‘娘你在哪？’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可你却看不到我，然后你就这么消失了，我到处找你，可在哪儿都找不到，然后我就醒过来了，你，你真的好吗？”芫荽的娘皱了皱眉头，犹豫了再三，最后开始开口了，这一连串的话语出来，她的声音越渐哽咽起来。
那是一个可怕的噩梦，她梦到芫荽穿着一身破烂的亵衣，浑身是血，绝望地呼唤着娘亲，当然，这么恐怖的事情，芫荽的娘还是忍住没有说出来，她就是担心，所以她一定要来看看，看看芫荽究竟好不好。
“娘，您看我这样子，我真的很好啊，而且，我还找到了一个很好的活儿，每日只需要干活两个时辰，报酬很丰厚。”芫荽强硬地挤出一个笑容来，似乎是因为找到了工作而激动，也似乎是因为母亲的关怀而感动。
听到这样的话语，芫荽的娘紧张起来，她拉住芫荽的手，苦口婆心道：“芫荽，娘是让你来帝都上学的，不是让你去工作或者做其他事情的，没钱的话，娘尽量给你凑，你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好吗？”她有心劝说，心中却是知道大女儿的性格最是固执，她即使想阻止也是不行，但，她还是要劝说。
果然，芫荽缓缓地说道：“娘，这份活儿真的很好，钱不少，也不太苦累，您别担心了，现在一切都很好，我会挣很多钱的，我会给你，给妹妹们都挣很多钱，您放心吧，我一定会让她们重新回到学校的。我们还能还清所有的债务，明日我就能拿来第一天的工钱了，娘，我得去做事了，您今晚跟妹妹们就住这里吧，我先出去了。”
“芫荽，是什么工作，这么晚还要出去？”这把芫荽的娘吓了一大跳，她赶忙朝着大女儿即将出门的身影追了过去。
“娘，是配药的工作，那些药剂师都比较昂贵，我要求的工钱不算太多，人家才雇我的，不过那钱对我们来说确实已经很丰厚了。”芫荽将头别过去，正对着门口，她害怕，她怕母亲从她眼睛里看到心虚的情绪。
“嗯，那你小心，早点回来。”芫荽的娘听了之后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配药而已，可她心中依旧不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的，娘，先歇着吧。”由始至终，芫荽都没在回头，她怕，她看到娘亲的表情之后会不愿意踏出这个门槛。
芫荽的娘自知无法阻止，眼泪不自主地从布满鱼尾纹的眼角滑落，心中不舍，口中却道：“好的，你先走吧，我看着你离开，再歇息。”
“嗯……”芫荽应了一声之后，便抬脚走了出去，越走越远，一直到走出田间小路，外头早已经有一辆敞篷的马车等在那里，芫荽犹豫了片刻，便上了马车。
而马车滴滴答答地开始行驶起来，朝着旧城区的雪飘楼行去。
刚刚芫荽的娘悄悄地跟在芫荽身后，却无力追逐马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载着女儿的车架消失在夜色之中，她愣愣地站在田间小路的尽头，对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
※※※
下过雨之后，夜空特别纯净，月光毫无阻碍地将大地照得宛如白昼。
白晴化身为夜行的小小蝙蝠，混在夜鸟之中，悄悄地潜进了北宫雅夏的别院之中，她也是经过几番周折，才知道北宫雅夏的住处，不过那不重要，最关键的是她已经找到了北宫雅夏的落脚点。
然而，在白晴进入这个别院的一瞬间，她竟然敏锐的感觉到整个别院的上空萦绕着浓厚的死亡气息。
院子里空无一人，连巡逻的侍卫也是远远地避开院子外围，当然，这样的距离也足够阻挡从外面进来的不速之客，若是在这种状况下还有人能闯入，那些护卫即使守在院子外也无法阻止那样的人入侵。
白晴保持着小小的蝙蝠形态，窜到了院子里的一棵树上，睁着眼睛聆听着院落里边萦绕的惨嚎声。
那是普通人理所应当听不见的声音。
那是冤魂的惨叫，金铁割肉的声响，筋骨被斩落所发出的哀嚎，随后继而代之的，是人们一声不响地逐一落地所发出的闷响，她仿佛能将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一座豪华宽敞的房屋坐落在院子中央，外围有阴气虚桡，房内一片幽暗，窗户自然也是。
屋子的大门敞开着，直直地透入大厅，北宫雅夏一身淡色的华服，他坐在大厅最中间的软榻上，优雅地品尝着手边的美酒。
白晴用她那敏锐的五感去感知北宫雅夏的容貌，那是一张完全可以与白晴因血族血统所改造的妖艳容貌所媲美的容颜。
北宫雅夏那妖媚的面容令人无法在第一眼的时候联想到他是个男人，他的双眼在漆黑中清晰可见，他周边的灯烛，因为从门口吹入的夜风缓缓抖动着。
房子里的幽暗仿佛与他无关，只要他身处此地，便已有相同暗度和密度的黑暗环绕在他周身永不离去。
白晴以蝙蝠的形态静静地站在门外那棵树上，看着北宫雅夏那张妖媚的脸庞，久久没有动作。
忽然，卿云那略带讥讽又有些欢欣的笑声自心念传来。
“嘻嘻嘻嘻……”
“……”白晴没有回应，只是略微有些皱眉，想不通这种情况下，卿云究竟想干嘛。
然而，卿云并不打算消停，他以同样的的笑声再度扰乱了白晴无法淡定的情绪。
“嘻嘻嘻嘻……”
“……”白晴有些疑惑了，然而，卿云那个混蛋还在笑。
“嘻嘻嘻嘻……”
“有什么这么好笑么？你到底在笑什么？”白晴终于忍不住用心念传到。
“我一般都不会打扰你，连笑的权利都不给我了？”卿云口气不善。“怎么？你见他是个美男子，所以看得着迷了？连听我笑声都厌恶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笑得不正常啊。”白晴心里翻了个白眼，立即讨好道。
“嘻嘻嘻……”
丫的个混蛋还笑，白晴咬牙切齿，阴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笑什么？”
“想知道可以，一百个普通灵魂交换。”卿云冷哼了一声。
“我靠，你怎么不去抢？！”白晴立刻破口大骂。
“我靠，你丫的想不劳而获，老子不奉陪！”卿云也学着她的语气破口大骂。
白晴沉吟片刻，低语：“你先确定这事情的重要性，让我考虑考虑。”
“唔，重要，也不重要，看你怎么考虑。”卿云语气中带着不确定。
“那我来猜一猜，这事情跟里面那个家伙有关系。”白晴叹了一口气。
“嘻嘻，是的。”卿云嘻嘻一笑。
难不成又是什么奇葩血统，跟白枫一样？白晴这么思量着，反正一百金币什么的，还是会赚回来的，于是，她点头道：“好，一百个金币，成交。”
“嗯，嘻嘻嘻嘻……女人，这个北宫雅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