隅中时分,殇王府书房。
一抹快如黑魅的黑影掠了进来,对着案桌前查阅公文的钟离殇恭敬出声。“王爷,血楚那边有消息来报,姚焰那边的人员已安插得差不多,只要王爷一声令下,便能清了他。”
钟离殇闻言眉梢一挑,略有喜色,他对来人淡声道:“血倾,起来,做得好。”
被叫作血倾的黑衣人得令起身,一张平淡无奇的脸让人看了第一眼绝对不会再看第两眼,那是一张极容易被人忽略遗忘的脸,就算是你明明见过他,却在第二次见面,你不会想得起来你曾见过他。
这个看似平凡至极的人,却是钟离殇座下的八大将之一的血倾,专门负责一切暗地消息跟潜伏敌人之事,心思极为细腻,是钟离殇座下能独挡一面的大将之一。
血倾望了一眼钟离殇,接着道:“王爷,名捷公主安插在皇宫的眼线,已被清完,再有,各国眼线也都查出有哪些,名单在这里。”说完,双手奉上一个折本。
钟离殇接过那个本子,翻看冷然扫过一眼,随后将那折本运功化却。“血倾,皇宫的事情暂且交给血卫去做,我这里给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去办。”
血倾垂首,重重点头。“是。”
晌午时分,纤纤用过午餐,便去为金巧上药。这段时间,她刻意不与金巧走得太近,便是不想连累金巧,要是她离开了,钟离殇不知会如何折磨金巧,唯有这样淡淡的距离,才是保护她的办法。
上好药后,纤纤转身便要离去。
金巧见此,急急唤出声。“小姐,您最近怎么了?”
她发现,小姐最近对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了,小姐虽然还是会准时帮她上药,可那神情,都是冷漠的,其间也一句不说。
这让她害怕,她宁愿小姐骂她,也不要小姐这样冷漠。
“没什……”纤纤口中的那个么字还来不急说出口,便见一把冷箭以极快的速度朝她的眉心射去……
细眉一挑,纤纤只手而去,将那极为快速的利箭狠狠地抓在手中,用力一掷,对着射来的方向还了回去。
只闻‘啊’的一声,一抹黑影如风一般地掠起,快速离开殇王府。
那黑影的速度很快,纤纤并没有看得清楚。
“小姐,你,你没事吧?”一旁的金巧惊得声音都变了起来,背后都湿了一身冷汗。
好险。
不过,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竟然能用手去抓这么快的箭?
金巧望着纤纤的目光,多了几分疑惑。
“没事。”纤纤淡淡地瞟了金巧一眼,脸色平静如常。不过心下,她却是思潮暗涌。
这个殇王府守卫如此森严,绝对不可能有外人潜得进来,刚才那黑影若她猜得不错,想必对是钟离殇的人,想不到这么快就来拭探她了?
看来,她得要赶紧行动了。
纤纤没有再理会金巧,转身踏出了房间。
皇宫,偏西行宫。
此处是招待各国皇族跟使臣们的行馆,位于行宫东边的是栖霞殿。
此时,一抹黑影极快地掠进栖霞殿,在落下来时,哇地吐了一口黑血,好在此时无人,并不曾发现他。
白纱飘动,床榻上的名捷公主瞟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人,冷冷出声:“可有成功?”
那黑衣人抬头,而后伸手拉下那蒙面黑巾,一张冰冷的国字脸露了出来,双眼涣散,嘴唇发黑,一看便知是中了剧毒。
“公主,属下失算,那女人功力高深,属下中了毒,请公主赐解药。”黑衣人忍着体内的锥骨的痛出声。
这位黑衣人叫作陈云,是殇王府的暗卫之一。他原本是天楚国人,十年前便流落碧云国,几经周转,他潜入殇王府作眼线,这一次暗杀纤纤,是名捷公主命他去的,那把箭上淬有一种极毒,此解毒只有名捷公主才有,所以这黑衣人才冒死前来求见名捷公主,只为求得解药。
床榻上的名捷冷笑一声,动作优雅地起身,她撩动那飘逸的白纱,走了出来,冷艳的脸上,尽是冰冷彻骨的笑。
“陈云,你乃我天楚第一勇士,想不到竟然也杀不了那个女人。”名捷斜睨陈云,眼角带着一丝嘲笑。
陈云暗惊,垂首道:“请公主恕罪,属下无能。”
名捷从势摆了个起身的动作,然而那动作在距陈云几寸的位置时,忽然杀意一起,手中的不知何时出现的短刀,狠狠地割在陈云的脖子上,只见红光一倾,陈云连叫都没来得及便爆睁着双眼死去。
名捷收回那短刀,动作干净利落,目光冷嘲地落在陈云的尸体上。“没用的东西,活在这个世上也是一种浪费。”
名捷刚要拿出身上的化尸丸来清理陈云的尸体,却不料一道平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杀了他,更是一种浪费。”
一袭淡青素袍的夜风澜步了进来,长发于微风中轻扬起,衬予那一张苍白出尘的脸,整个人似是踏月携风般归来。
名捷见是夜风澜,收起那冷厉神色,转而变成乖巧的浅笑。“皇兄,您怎么来了。”一边说,名捷一边掏出化尸丸,扔到陈云的身上。
收好短刀时,陈云的尸体也化作一淌黄水。
夜风澜瞥了名捷一眼,漠声道:“你不应该杀他。”钟离殇的王府守卫森严无比,一般的眼线绝对进不去,杀了他,日后要派人潜进殇王府,就难如登天。
名捷娇声一笑。“皇兄,你是在为那个女人着想吧,皇兄莫不是也看上了那个女人?”
名捷话中别有深意。聪明如皇兄又岂会不懂,这个陈云从行刺那女人开始,不管成功与否,都注定是死路一条。
钟离殇是什么,只要顺着这条线索,不用多久就能查出陈云的身份,到时候只怕会连累到天楚来,所以杀了陈云,便是最好的办法。
皇兄现在却说不该杀陈云,只怕是为了将这人安插在殇王府,好让他了解这个女人的动向吧。
夜风澜俊脸波澜不惊,但那双清冽的眼眸,却有着一股让人震慑的气魄。“名捷,你最好记住一点,钟离殇,不是你能驾驭的男人。”
“为什么我不能?”名捷双眸一厉,十分不服。“我看上的男人,只能是我的,就算是钟离殇,我一样有办法得到他。”
那个女人,她迟早都会杀了她。
夜风澜淡淡地瞥了名捷一眼,不再多说什么,便转身打算离去。
敢迈出几步,便被名捷一把搂住。“皇兄,您要帮我,您一定要帮我,皇兄,我是您唯一的亲妹妹,额娘说要你好好照顾我的,你不能不帮我。”名捷说完,故作凄怆地落下几滴泪。
她知道,对于夜风澜,不能来硬的,只有搬出已死的额娘,才是能够让这个冷情的哥哥帮自己。
果然,夜风澜听到这些,身体轻微地一颤,脚下的步子,也生生顿住。
名捷见此法起效,连忙接着哭道:“皇兄,您总说我狠毒,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狠毒?皇兄,您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跟名捷说过的话,您说,要想在这吃人的皇宫活下去,必须要让自己狠起来,皇兄,现在名捷变狠了,您就讨厌名捷了吗?”
夜风澜淡淡回头,那琉璃似的眸子,闪过极淡的痛楚,不过只是一闪,便消失无踪,他松开名捷的手,漠声道:“好,孤帮你。”
语毕,大步离去,没有回头再看名捷一眼。
身后的名捷望着夜风澜离去,脸上哪有半点泪意,那分明是得意之极的阴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