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府前院,宴席数十,京中有身份有脸面的官员、巨贾,皆携一两名家眷前来贺喜送礼。
男宾居主厅,女宾居偏厅。
好不热闹,好不喜庆!
大夫人庄苹的这场寿宴可谓办得相当高低,甚是风光。
偏厅之中,大夫人庄苹一身丰容靓饰,雍容华贵,被几十位夫人、小姐们众星捧月般的坐在主座之上,
在她的左边,坐着是穆府二小姐穆姿,右边则是三小姐穆柔。
再下面,便是穆府的二姨娘晗梅与四姨娘姜娘,至于三姨娘莲姬早在十年前就已死于难产。
此时,表面上众女都在有说有笑的品茗吃茶,但内心里却都幸灾乐祸的等着看穆家大小姐穆衣的献舞。
那些低贱的歌舞姬们的歌舞,她们这些贵夫人大小姐早就看腻看烦了,如今若能看到穆家这位身负传奇的嫡出大小姐衣着艳俗的舞衣,搔首弄姿,扭腰摆臀,不知是不是与那些歌舞妓子有什么不同呢?
“大小姐到!”偏厅的侧门被打开,黄妈妈一边满脸笑意的步进来,一边故意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
果然,满座夫人小姐们立即被她的声音吸引,纷纷扭头望向了黄妈妈的身后。
片刻的寂静之后,众女顿时一阵掩嘴偷笑,那些还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们,更是羞红了脸,低了头,不敢多看。
只见,穆衣一身五彩霓红舞衣,露肩,露背,露腰,竟比一般的舞妓穿得还要清凉,虽然美艳玫丽,但这对风气保守、最重德行仪容的赵国女子来说,就太过暴露太过轻浮。
更何况穆衣的乃嫡出长女,身份并不低,穿成这等模样,就更叫人耻笑。
“见过大夫人、各位姨娘、各位夫人、各位妹妹!”穆衣面不改色朝大夫人庄苹微微欠身行礼,声音平缓,不卑不亢,不快不慢,不急不燥,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生气。
这件舞衣,暴露的程度于她这个现代人来说,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微不足道。
只是在侧首的刹那,仿佛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左侧的花墙。
穆家的主厅与偏厅其实是一体的,只是因着有这面花墙的存在,便一分为二,有了主厅与偏厅之分。
但鲜少有人知道,这面花墙看似是一面被绘了山水画的墙壁,其实它只是一道比较厚重巨大的名贵风屏,且还可以活动,触及机关,它便可以缩叠起来,令偏厅与主厅再次合二为一。
这个奇妙的构思与设置,当初还是穆衣的亲娘,即前一任穆家大夫人慎婵儿一手所为。
只是慎婵儿一向体弱多病,在穆衣二岁那年便病逝了。
时隔一年,穆清寒便娶了庄苹为穆府新的女主人。
而庄苹此次故意借献舞一事,羞辱穆衣,亦不过是在彰显她身为穆府女主人的至高身份,而穆衣这个前任嫡出长女,只不过是她想搓圆就搓圆想捏扁就捏扁的软柿子。
“大姐,今日你……真漂亮,只怕全京城的女子见了大姐你,都要羞得‘无地自容’啊!”说话的是二小姐穆姿。
她是大夫人庄苹所生,自小便学得了大夫人厉害的性子,明明生得明艳动人,娇美如花,可一张嘴就能给一股子刻薄的感觉。
穆衣盈盈一笑,颔首回道:“谢二妹夸奖。”
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当真穆姿是在夸她似的。
穆姿心中顿时不禁一恼,倒挺能装的,扬了扬眉,又道:“大姐怎么见了母亲也不说句恭喜的话呢,今天可是母亲的生辰。”
穆衣拂了拂舞袖,浅笑道:“俗话说,说得好不如唱得好,唱得好不如行动好,今天我愿献舞一曲,以尽晚辈之心。只是有舞无乐,实在不快,素闻二妹琴艺了得,大姐我正好带了古琴而来,二妹就与我合作一曲,聊表孝心,以博大娘会心一笑,如何?”
说着,便叫跟在她身后的抱着古琴的致玉,几步向前,将古琴递于穆姿的面前。
顿时,四座鸦雀无声。
大夫人要穆衣穿上这样的衣裙当众跳舞,其司马昭之心人人知,如今,穆衣却以其人之道还之其身,邀请大夫人所出的二小姐穆姿与她一齐弹跳,且还是以全孝心为名,让穆姿想拒绝也不能拒绝。
“我我……娘……”穆姿好一阵咬牙切齿,禁不住的朝身边的大夫人求救。
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夫人,眉梢微微一挑,然后望着穆衣,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道:“这个提议的确不错,只是,姿儿前几天练琴伤了筋骨,如今一碰琴,十指便会钻心的痛,这样吧,柔儿,你的琴艺一向不比姿儿差,你去与大小姐一起弹跳一曲吧。”
旁边一直微低着头的三小姐穆柔,一听这事千回百转竟然落在了自己头上,顿时惊的猛的抬起头,可触及到大夫人凌厉的目光,原本打算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也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起身,朝大夫人微微欠身,强颜笑道:“是,大娘。”
三小姐穆柔乃是已故的三姨娘莲姬所出,三姨娘死得早,穆柔自小便由大夫人养着,比其他一些庶女的日子过得要稍微好些,当然是及不上穆姿的,且也不能像穆姿那般直接唤大夫人:娘。
穆衣不禁在心中冷笑,好一个爱女心切的慈母。
“好了,开始吧!”大夫人有些不耐烦的沉声说道。
“是!”穆衣、穆柔齐声应道。
只是谁也没有看到,微低着头的穆衣,辰角扬起了一抚异样的笑容。
琴声起,穆衣动。
一曲惊鸿舞,惊世舞起。
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所有的人都呆了。
她们自问见过舞曲百千,可却从没有人能跳得这般自如、轻盈、飘逸、柔美,极富优美韵味。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看痴了眼时,谁也没有发现那扇将主厅与偏厅完美隔离的花墙,在缓缓的移动,缓缓的缩叠,以至于偏厅里的一切情形,开始一点点的展现在了正处于主厅内的从男宾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