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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琪凤眸紧蹙,脸色冰凉如水,平静无波。在见到半夏的刹那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照亮了整个夜幕的黑。

“半夏,感觉好点了么?”说出的话语避重就轻,语调艰涩。

“好多了啊,你这么快就忙完啦?”

“是啊,这里闷得慌。我跟上司请了两天的假,带你去外边透透气,可好?”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青绿的湖边荻花飘着细碎的白絮,飘过火红的枫叶,染上一层秋色。碧云的天色,黄叶满地,秋色连波,波上含烟冉翠。

湖边的蒹葭苍苍,风干了昨夜的寒露。

木板桥发出沉重而古老的吱呀声,从脚下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天色苍蓝而悠远,像一首古老的歌谣从岁月的琴弦上悠悠流淌。水天一色,碧空如洗,一切都变得无比澄明、清澈。远处苍茫的群山,森森树色,应和着眼前潺潺的流水,一切凡尘琐事都变得无足轻重了,一切都在远离,而灵魂逐渐贴近大地。

有些风景,一旦入眼入心,即便刹那,也是永恒。繁华三千,时光依旧水一般涉过念念枫尘。

喜欢深存感恩之心又独自远行的女人。知道谢父母,却不盲从;知道谢天地,却不自恋;知道谢朋友,却不依赖;知道谢每一粒种子,每一缕清风,也知道早起播种和御风而行。

心存感恩,珍惜现世的安稳。幽寂的山间时时有一缕清风拂过,清凉而温润,放下所有躺在泛黄的草地上,悠然而惬意。

时光被岁月之刀细细打磨切割,在细碎而静谧的阳光下被慢慢定格,旖旎成画。画面上依稀是莫奈《拾荒者》的背景,荒凉的旷野,广袤无边的天地间,唯有半夏和顾子琪。

一切仿佛很近又很远,一切仿佛极其雄浑壮阔又渺茫若沧海一粟,一切现在和未来是那么真实充满质感,又时时被浮起苍凉雾色所笼盖。

“半夏,开心么?”顾子琪紧紧抱着半夏,如此的小心翼翼像小小孩童捧着细碎的白瓷娃娃,生怕一不小心打碎现有的一切。

“开心。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在如此自由的旷野,和你一起等待苍山的日暮。好想一下子就这样到老。”

落日熔金,暮云四起,苍山千里之外晕染一片金黄,更显其苍茫壮阔。一道依稀的残阳扑入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落日的斜晖晕染在半夏病起苍白的脸上,神圣而迷人,如夕阳中的新娘,让人沉醉无边而移不开视线。

“半夏,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顾子琪像是考虑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两天来你倾尽所有想要我开心,你做到了,我的确很开心,前所未有的开心。你知道吗?眼前的生活曾经是我以前从未想过的奢望。习惯了暗夜的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爱上我,会为了我而倾尽一切。你带我来这里,还有之前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我很感激,也很知足。我想要你知道,你已经做得足够好,所以以后的事情让我们一起去面对好不好?”

“好。”顾子琪凤眸难掩的心疼,千言万语都融化在嘴边,停住不说。

“尽管你已经掩饰得够好,看得出两天来你似乎还有别的心事和顾虑。你知道相爱的人之间是很少会有秘密的,你一个细微的眼神,我便会看出你的不开心。”

“半夏,跟你在一起我真的没有不开心。是别的事情。”

半夏没有继续追问,长久的沉默后,本以为这样的谈话就要无疾而终时,顾子琪性感沙哑的声音幽幽从背后传来。

“杀害父亲的仇人终于露面,不杀他我实在难以安心谈别的事,更给不了你想要的未来。”顾子琪的声音暗含隐忍和无奈。

“所以,你打算去复仇?”

“这是我一直以来活着的支撑和力量。这一次机会难得,我没有别的选择。”

“你想没想过敌人如今的身份?此去凶险万分,我必须跟你同去。”半夏手紧紧撰着,不容分说坚持道。

“你知道对于父亲的死我一直很内疚,努力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这次机会,这次我是势在必行。半夏,我知道你担心我,别忘了我本就是个专业杀手。这次我不想让其他任何事情分心,包括你。”顾子琪郑重其事地看着半夏,一字一句说道。

冰凉而决绝的言语如“呼啦”一声出鞘的长剑,周身散发着泠泠寒光,森森剑气,长剑龙吟一声毫不费力断开了情感之水,哗哗然将先前站在一处的恋人生生隔在了两岸。半夏模糊了的双眼想要费力地看清顾子琪清寂的容颜,视线所及却是一片模糊的蔚蓝。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却终是什么也没提。

他有他作为人子不可推卸的责任与担当,她既爱他,须得成全他。先前的种种誓言不过是开在舌尖的清雅之莲,风轻轻一吹,散了。不知为何,从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半夏便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此刻这种预感竟愈演愈烈,她忽然很害怕顾子琪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不想连累你,所以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顾子琪好看的嘴角抖动着不知说了些什么,半夏眼睛瞪得很大很大,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脑却被顾子琪的言语瞬间炸飞,嗡嗡一片,什么也不能想,只是机械地问了一句。

“你,你说什么?”

“我们还是分开吧。”顾子琪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艰涩地重复了一声。

“为什么?”她无声地询问,似乎并不曾等待什么回答,心急速地从悬崖下坠,带着不可抗拒的猛力,被推至深深的湖底。

“是我不够好。”他喟然轻叹,难以割舍的情怀在言语间打转,却不曾松口。

她不再追问,也不阻拦。就这样深深陷入痛苦不堪的思绪里,忽然一下子明白了很久以前顾小北的选择。以前不明白为什么顾小北会如此轻而易举地就答应了林岚提出的分手,甚至都不曾过问一下原因。他是那样深爱她,全心全意信她,只要她过得开心就好,在不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此刻的半夏正如当年的顾小北,对于顾子琪的选择她只觉得深深的无力,却明白他们之间早已没了挽回的余地。

他的脸在白天也像在月光下似的,她目送着他,感到从没有的寂寞。

所谓咫尺天涯也不过如此,转过身背向你,便是天涯……

她神色凄然而无力地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墨色的瞳孔被氤氲升腾的水雾所浸染,仿若她的一生都只是在目送他离开时不同的背影,他在雾蒙蒙的阴霾中渐行渐远,却始终不曾走出她下雨的视线。

空气中依稀残留着他的气味,深吸一口,却是刺骨的痛意。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已然离开。

深深地蜷缩在草地上,眼睛大睁着,任眼泪在风中冲刷着冰凉而瘦削的脸颊。命运好似一张无形的巨网,任凭她怎么挣扎、怎么努力最后还是会狠狠跌落到深深的谷底,重新变得一无所有。所有的亲人、爱人都会带着不同的表情选择离开,谁能告诉她,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以后的几天在昏昏沉沉中度过,她懊悔自己太过倔强竟没有上前挽留他,又想着他要去执行凶险的任务,一时间顾不得感伤马上去拨打顾子琪的电话,结果显示早已是空号。

敏感的她马上察觉出这件事的不对劲,借了一台电脑试图追踪顾子琪惯用的联络方式,结果那边似乎早有准备似的,什么都清除的干干净净。急了的半夏赶忙驱车按照记忆想要去将军总部找寻,却发现根本找不到路线。不是她记性不好,是她至始至终都被“车接车送”,车窗都是清一色的黑色,根本看不清道路。

联系不到顾子琪,半夏忽而想起了好一阵子没见面的爱德华,或许从他那儿可以打听到什么。因此便满心希冀地拨通了爱德华的电话。

“真是难得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是?一向冷艳高贵的半夏竟然也会主动联系我?”爱德华在那边说着风凉话。

“你知道顾子琪去了哪里?快告诉我!”半夏不顾爱德华微妙的醋意,单刀直入。

“呵呵,我怎么会知道她去了哪里?那小子最好有点自知之明去另寻一条出路,不要对我的‘未婚妻’死死纠缠。”

“你知道些什么?”敏感的半夏直觉爱德华知道些什么。

“什么也不知道呀,怎么他不见了?去哪儿了,做什么去了?不会是乖乖退却了吧?”爱德华开口,毫不掩饰对顾子琪的鄙视。

“你胡说什么?!你不知道就算了,干嘛背后诋毁别人,难道这也是你们皇家贵族的‘礼貌’?”

“还是这么牙尖嘴利的!难道在顾子琪身边这么久,也没好好调教你么?看来还是乖乖回来做我的妻子吧!”

“你做梦!”半夏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摔了电话。

“我做梦还是你做梦呢?不得不说,这儿还真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处呢。”背后传来爱德华冷冷的声音,与先前电话里的调侃截然不同。

“你怎么来了?你来干什么?”半夏被突如其来的逆转吓了一跳,回头气势汹汹地吼道。

“如此盛怒担心未老先衰哦!不得不佩服顾子琪那小子的计谋,竟然毁掉了一切的跟踪设备,还好有你,才使我多少天来不至于白跑一趟。”爱德华名没有回答半夏的问题,自顾自地点燃一支烟,缓缓道。

“你竟然跟踪我,枉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你别误会,我是一个人来的。先前我跟你电话里说的那些话当不得真的,那条线路已经不安全,所以你以后也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半夏半信半疑,一双犀利的眼神直接扫荡过爱德华的灵魂,却找不到想要的答案。

“是我个人的事情,你不要多问了。我来的目的是想告诉你不要再去找顾子琪,有些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既然他已经做出了决定放弃了你,你就不要再纠缠下去了,免得害人害己。”

“你是在吃顾子琪的醋对不对?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他问个清楚。”半夏坚定地说完,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我是认真的!你太自私了!你这么做不但会毁掉你自己,也会毁掉顾子琪,白费了他辛辛苦苦所做的一切努力!”爱德华表现得忧心忡忡。

“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对不对?告诉我!”半夏回头,冷不防狠狠抓住了爱德华的衣领,血红的双眼有一股愤怒火焰熊熊燃烧,似乎要吞噬一切。

“我不能说,除非你想让我死。”

“哼!”半夏恶狠狠地瞪着爱德华许久,许久之后终是无奈地放开了手。

“我能给你的忠告就是,快点离开这儿越远越好,不要去找顾子琪。”

半夏自顾自离开,爱德华的谆谆告诫很快消散在落日亭台的一笛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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