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变态!走路看着点!”有人故意蹭了她一下,力道很大,眼看着手中的餐盘如天女散花向空中飞去,半夏来不及思索本能地出手一个腾跃便稳稳地接住了餐盘,引得周围阵阵喝彩。
回头看袭击她的正好是平素彼此看不顺眼的米苏。米苏是新人中的一枝花,不论长相和气质都属上乘,而且表现得野心勃勃。半夏的到来分散了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这让她很不爽,而且半夏的言行是如此的让人难以接受,所以她趁此聚集了一帮人马专门针对半夏。
而半夏绚丽泣血火凤凰纹身和一身朋克的打扮像极了惹是生非的问题少女,她不说话,也不跟周围的人交流,因此在众多的新人中显得格格不入。而偏偏她的表现又是那么出众,所以引得周围人嫉妒艳羡不已。
很快米苏的背后便聚集了众多的追随者对着半夏双手叉腰、虎视眈眈,多对一的形势对半夏很不利。
“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半夏视若无人,说得云淡风轻。
“哼,对付你这种小鸟,何须大雕?”米苏被半夏轻蔑的言语所激怒,笑靥如花却暗藏刀锋,嘴上说的不在意却派出了她们队里最能打的一个人。
“看来米苏也不过如此,敢于向别人下挑战书却在临战场合退缩,拿一个小混混出来顶缸?难道这就是所谓当头领的策略?让你的兄弟去替你受死,看你以后还怎么当这个头儿?”半夏一番话说得不轻不重却字字切中要害,给米苏出了一个难题。
如果米苏承认半夏说得话,那么她就是个缩头乌龟,即使还没对战,她已经失去了之前在新人中的荣光和地位;如果不承认更好,这本就是激将法,只要打败她,挫挫她的气焰,以后半夏在这儿的路要好走的多。
而半夏还有一层意思,她想当面戳穿米苏的谎言。众所周知,米苏派出来的那个人外号“一根筋”,别的本事没有身手在新人中却是极好的,他根本不是米苏所说的什么用来对付半夏的“小角色”。只要半夏在众目睽睽之下战胜了这个“大雕”,那么她以后的路会轻松许多,至少不会有人没完没了的找麻烦。
“你不过是用激将法想要跟我对战,这样如果你能剩了他,我愿意陪你练练手。”米苏见情形不妙,终于退了一步。
“我倒是不介意你俩一起上,好比一杆秤上多加一只鸡毛,也无所谓呀,反正结局本身也不会有很大的变化。”半夏早已看透了米苏的用意,语带讽刺毫不客气。
“你什么意思?”米苏发现僵直的笑靥再也无法维持下去,索性恼羞成怒。
“别以为大家都是白痴。说你是个花瓶也是对你的赞誉,你根本敌不过‘一根筋’,所以才派他出场,在场的恐怕少有人敌得过他,这对我不公平。所以大家不妨把话挑明,如果我战胜他,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米苏的脸色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很是难看,无奈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发,只得默认了半夏所说。
两人很快拉开了架势,半夏的瘦小与一根筋的大块头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好比一根小黄瓜挑战一个敦实皮厚的大南瓜,一不小心就会被大南瓜给掰成两截。一根筋高出了半夏很大一截,而且人长得凶狠彪悍,满身肌肉。相比之下半夏又瘦又小,又是新来的锻炼时间根本不长,在米苏看来基本没什么胜算。更何况米苏已经派人将训练室堵死,里面的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他们已经做好准备彻底修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半夏,下狠手往死里整她。
半夏使出了浑身气力挥出的拳头在一根筋看来不过是挠挠痒痒,而一根筋根本不为所动。反倒是一根筋出拳步步袭击要害,半夏紧躲慢躲生生地承受了几拳。一根筋一拳打下去,打得半夏在手底下摇晃了几圈猛然撞到在旁边的玻璃上,由于力道太大玻璃应声而碎。
鼻尖嘴角有鲜血流出,头也好像被玻璃砸中了,黏黏糊糊的。受伤的瞬间那种疼痛感刺激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虽然只是个模糊的镜像。来不及细细推敲,头有些昏昏沉沉的,视线里几个模糊而放大的身影指指点点,笑得很刺耳,肆无忌惮。
“认输了吧,还可以保全一条命。”有个声音说道。
“她怎么可能认输呢,这场对打可是她挑起来的。”另一个声音绝对的不怀好意,两人一唱一和。
“那我开始数了哈,我数到三如果你还没起来的话,就算输。”米苏的声音,掩藏不住的志得意满、幸灾乐祸。
半夏的唇角咬得发白,一把抹掉了嘴边脸颊的温热鲜血,挣扎了三次终于在米苏数到三之前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瞬间的剧痛如果真的可以刺激她想起过去,她愿意去尝试,倾尽全力。
“我们继续。”她咬紧牙关,目色森然。
还是继续挨打,一次次被打倒在地。连周围的人都看不下去了,照这样下去她肯定会被活活打死。求饶吧,求饶可以活命。其中一个胆小的女孩背过身子不忍再看下去,场面实在有点血腥,半夏所到之处拖着长长的血迹,她就像一块破布,任由人撕裂着。
半夏的一只胳膊已然骨折,向下无力的耷拉着,膝盖上青一片紫一片的隐隐有血迹渗出。腰上刚刚痊愈的伤口乍然崩裂,鲜血很不给面子的汩汩直流……
她依然没有松口,如她所愿这一次脑海中闪现的画面比上次清晰了许多。诸多似曾相识的场景以蒙太奇的手法急速在眼前闪过:天色青蓝,草色青绿中和一个男孩子并肩躺着,来不及看清男孩子的侧脸画面如水中的波澜摇晃着破碎,又出现了另一个场景。夜里醒来,发现躺在陌生而雍容华丽的床边。身旁有人紧紧抱着她,死不松手。这次她吸取教训在画面晃动之前很快瞄了眼熟睡中的男人,奇怪那人忽然变得血肉模糊,脸上迅速被鲜血染过……怎么会这样,半夏掩面不忍再看下去。
正想得入神之际,“一根筋”重重一脚朝半夏胸口狠狠踢了过去,半夏一口鲜血“噗”的喷了一根筋满身,随即从梦境中抽身而出。
好多女孩子面露不忍默默退出了很远很远,她们看半夏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边看边摇头,眼神里面早已没了先前的幸灾乐祸和鄙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悯,一种崇敬的力量。
就在众人都以为半夏这次是彻彻底底的倒下,再不能爬起来的时候,半夏拖着受伤的胳膊歪歪扭扭地再次站立起来。她不能倒下,不能死,至少不能在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稀里糊涂的挂掉!
如此半夏在众多异样眼神中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是真的站了起来!周围一片唏嘘抽气声,好多人再次兴奋地回头把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在半夏身上。空气都凝结在这一刻,大家屏气凝神,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翘首以待。
半夏侧脸唾了一口嘴角的咸涩,被汗水浸透的短发在凝滞的空气中恣意飞扬着,时间在这一刻定格,这一刻她充满了力量。挥拳的时候脑海中适时地闪过有人教她练拳的画面,顺着他的指引巧妙避开了一根筋的连环攻击,反而借力打力如太极剑法一般顺势一个侧转袭向了一根筋暴露的薄弱之处。这一攻击凝聚了她所有的力道,这一次如果不能成功,她便再无生还的可能。
奇迹如被圣母怀胎了许久的耶稣,在万众惊讶中姗姗来迟。半夏亲眼目睹了厚实笨重的一根筋重重倒地的画面,他古铜色的大黑脸在记忆中重重定格,每一个动作都被无限分解、无限慢地在她眼前上演,如同电视里英勇就义前的革命烈士。四周哄闹声、口哨声、喝彩声、唏嘘声、咒骂声融成一片,她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不想,脑海中第一时间闪现的却是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影!她要见顾子琪,有太多的谜团等着被解开。
原来她的生命中有很多精彩的回忆去坚守,那么多个人历史去追问,她有点后悔自己先前的草率和对生命的不负责任。
她实在想站起来,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光明正大走出这里。却发现双腿是那么不配合,如同耗尽生命报废的机器,再也不能动。
喧闹的人声不知何时都寂静下来,这让她有点不习惯。她习惯在嘈杂的人群中淹没自身,这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有人走了过来,一声不吭地抱起了她,竟然是他!顾子琪的酷酷天颜此刻好看地纠结在一起,邪魅的眼睛不再看她,周身杀气腾腾,如同一只被惹毛的大公鸡。
不得不说他的拥抱很结实很有力,也很温暖。此刻的她衣衫褴褛狼狈不堪,跟一袭高档西装纤尘不染的他完全形成强烈反差。连她都替自己脸红,身上的血迹蹭得他到处都是,可他似乎并不以为意,只是脸色依旧阴沉的厉害,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想说点什么来解除彼此的尴尬,在看到他不爽的俊颜时,总是欲言又止。
“以后不会这样了,你放心。”她踯躅了许久,弱弱说道,不敢抬头去看他。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看你在如此短的时间进步如此之快,我最该感到高兴不是么!”顾子琪每一句都说得咬牙切齿,明明是夸奖的话却说得让人脊骨发寒,让人捉摸不透到底什么意思。
“以后不会这样了,你不要生气。”彼此距离极近,半夏几乎可以看得顾子琪天颜上细微的毛发,好像心事被窥知了似的,有点尴尬,心里想着这条路走得可真是漫长。为了以防顾子琪突然翻脸爆发把她扔在地上,她不得不委屈自己说些矫情的话,毕竟人在屋檐下。
“我生什么气?哼,我是觉得某些白痴真是蠢得不可理喻,竟然为了某些无所谓的混混和挑战轻易交付自己的性命。”顾子琪妖孽邪魅的颜容一松,声音也不自觉地温柔了几分。看来男人都逃不过女人这该死的温柔。
“你都知道了?”半夏窃喜,虽然顾子琪将她说成白痴,可语气中流淌着的关心真的很暖人心。本以为他会一如既往地板起脸孔以教官的姿态来骂她不守规则,可面对她差点挂掉的事实时,他在意的不是维护什么狗屁规则,而是她的性命。
“别忘了这里由我负责。所以,你以后最好给我安分点。”顾子琪毫不客气地说道,让半夏有好半天缓不过来,这变脸比翻书还快呢!
顾子琪在众目睽睽下无所顾忌地将半夏一路抱到了医务室,而且在半夏昏迷的整个过程中,寸步不离地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