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由碧水宫、青门同时送达。
消息出处不详,只有几个字:欲寻公子,出京西行!
夏承志接到消息,立刻通知了正护送着红袖招众人向西赶往桃源的枫岚。经过深思熟虑,在离开殷都之前,夏承志将那个消息间接地转给了三皇女轩辕云裳。
收到消息的当日,枫岚就派碧水宫的人将红袖招众人送往桃源,她自己则在距枕霞关百里的幽州停下,等待进一步的消息和夏承志的到来。
殷都的三月已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幽州内外却还是一片枯黄。只不过,那遍野的雪已经开始融化,若是细心留意,在那层薄薄的积雪之下,有心急的小草,已经忍不住悄悄地钻出了嫩黄的芽儿。
至今宋昭落在何人之手,她们还不得而知,这样的情况让她们的行动极为被动。宋昭在不在对方手里尚且未知,但在这种情况下,不论对方做出何等事情,她们都不敢妄动。
送走红袖招众人,她立刻暗暗调集碧水宫在各处的势力,极其隐秘却又全面地四处打探。全力搜索三天之后,碧水宫却获得任何关于宋昭的消息。宋昭那么一个大活人最后的消息就是被从刑部大牢带走,再往下的行踪,就成了谜。
另外,让枫岚心中深深担忧的,还有那个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弟弟,她唯一的亲人--秋华。
这一次红袖招从刑部大牢中救出来的人,少了四个人--鸨父蜜语,红牌冰卿、紫韵和梅公子云夕。宋昭失踪,而另一个云夕--秋华,也失去了踪迹。
当日情况紧急,枫岚没有来得及追寻秋华的下落。直到夏承志送来消息,她才知道,秋华居然进了宫。而且,还……被跟了太女。
虽然没有亲见,但是枫岚知道,那个被封为太女妃的云夕公子,就是秋华!
枫岚仍旧一身黑色的棉袍走出客栈。这三天,她除了处理碧水宫各部送来的消息外,就是回忆这一段时间秋华的一言一行。
自从那日在庄子上受了伤,秋华就越加沉默,见了她虽然仍旧微笑以对,但她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时竟然完全忽略了秋华眼底那一抹淡淡的忧伤。这种忧伤,即使自己初见秋华时,那等不顺遂的环境之下,也是没有的。
还有秋华不知不觉间,总是容易走神,而那时,他的眼底拿抹夹带着思慕的忧伤是那么明显。
越想,枫岚越在心里暗暗懊恼和自责。作为秋华唯一的亲人,曾经发誓找到弟弟,一定给他快乐无忧生活的姐姐,她居然忽略了弟弟的种种不同。以至于,自己的弟弟嫁人了,自己还不知道,就连他的婚礼也未参加。而且,她即使知道了,也无法参加。因为,嫁人的是宋云夕,不是秋华!
想及此,枫岚心中不由又升起一股怒气。
秋华是不是糊涂了,他只是秋华,不是什么第一公子。他怎么可以冒名嫁给太女,那个太女心中,明明只有宋云夕一人。
枫岚就这样憋着一肚子的怒火忧虑,匆匆走出客栈。夏承志还没赶到,碧水宫也没有搜索到宋昭的任何消息,她只能前往青门在幽州的据点,看看那边是否有了什么消息。
同时想起刚刚碧水宫门人传回来的话,就让她郁闷。今日碧水宫倒是传来了一条重大的消息:西狄大王病死,四皇女完颜柟力排众位王嗣,继承了王位,只不过,那完颜柟即位之后,还未举行即位大典,就又病倒了,不理朝政数日。这下让那几个本就不安分的姐妹再一次看到了希望。其中大王女和五王女居然联合到一起,企图发动兵变。消息传来,西狄王位究竟鹿死谁手,还未出结果。这件事虽然重要,但枫岚眼下却完全顾及不上这些。她无比迫切又唯一想做的,就是想要尽快找到宋昭的下落。
至于秋华,事已至此,她也只好暂时压下,只待找到宋昭,再寻机进京面见秋华问个明白。若秋华是被迫,虽然太女东宫戒备森严,她也会拼死将秋华救出。大不了,自己搭上这条命又如何?
只是,若是秋华自愿的呢?她不敢想下去了,只是鸵鸟一般将这个念头压制下去。
街道上人来车往,天气的寒冷和局势的紧张,丝毫没有影响到往来客商居民的日常活动。天只要一日不塌,人只要活着一刻,总得需要考虑生计。平民百姓要的其实很简单,她们无非求一个亲人平安,生活安宁富足。
秋华像街上的行人一样,微微缩着脖子,双手拢在袖子里,快步地走着。像她一样的行人,大街上比比皆是,她这副模样,莫说普通人无法将她与一名冷血的杀手联系到一起,就是宋昭、夏承志等人见了,只怕也无法立刻辨认出来。这样隐匿自己身份的方法,还是宋昭有意识地灌输给碧水宫和青门中人的,倒让一贯冷酷的她难得地能与平常人溶成一体。枫岚和诸多杀手开始时只是违心接受,等尝到了这样混迹于大众之中的对于信息搜集的诸多好处,就连她们自己有时候也完全意识不到,她们混迹人群的功夫,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刚刚走了不远,一辆双马大车擦着枫岚肩膀跑过去。已经习惯了隐匿身份的枫岚,就像一个完全没有功力的普通人,一惊之下,原地打了个转儿,哎哟一声,坐到了地上。
枫岚的身材并不太高,因为练武的缘故,身形颇为劲瘦,再裹上一层黑色的棉袍,整个人都仿佛弱弱的不禁一丝风。她又是一副乖巧羞涩的模样,竟让人平生出一种同情来。特别是那些善良的大叔,看到这么乖巧的一个孩子,被撞,心里的同情更是顿时泛滥。
本来在大街上纵马疾驰,就让一些行人纷纷侧目,如今看到马车刮倒了人,非但没有停下来查看伤者,就连速度也没有放缓,路上的行人纷纷怒叱呼喊。在这种群情沸腾的情形下,两个热血的女子英雄主义膨胀,跳上前去,就要去拦那马车。
枫岚之所以摔倒,当然不是因为马车的缘故。那辆马车驶来之时,枫岚的目光已经看出车辕上坐着的两个骨骼高大的女子就有些异样,只是马车行驶太快,她一时想不起哪里不对,于是借机假装被撞倒,想要借机探查一下马车。却不想自己演的太过逼真了,竟引起了公愤。这让她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烦恼。
就在枫岚被这突然地混乱弄得略一犹疑的片刻,她已近察觉到马车上爆发出一种迫人的杀气。两个赶车人一抖缰绳,眼看就要驾车强行从那两个拦车之人身上冲过去……
周围的人刚才还是吆喝怒叱,群情激奋,真的看到驾车人这样凶悍,竟丝毫不顾忌两个拦车人的性命,不由也傻了眼。但她们也不过平常百姓。她们虽然不乏同情心和正义感,但真的面对这样的凶神恶煞,却突然变得束手无策,甚至连惊呼声也发不出来,只有瞪大了眼睛,或者紧闭双眼,惊恐地等待着灾难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