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男子惊愕得微张嘴巴，朝神采飞扬的冷九儿投去崇拜的眼光。
室内一时陷入寂静，冷九儿在垂眸等待之际，也将几人的神色收入眼内。令她有些挫败的是这位左相大人仍维持着他温和的浅笑，唇角泛起的弧度，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好像冷九儿方才扣给他的几大罪状就似一粒小石子投进大海，掀不起他情绪的任何波澜。反观故装冷静的柳雅瑄，她那险些掐断的鲜红指甲早已泄露了她波动的情绪。
“有理！”半响，左相才轻悠悠开口，“不过冷千凡不仅仅是疯言疯语而已，他还有觊觎柳小姐美貌，试图调戏于她。不知冷小姐可否了解到这一点？”
调戏柳雅瑄？不是说因为气愤她被柳雅瑄抢走第一才女名号，所以侮辱了柳雅瑄几句吗？可是他堂堂左相也没必要污蔑冷千凡，况且这里是茶楼，估计当时的情况也有很多人看见。那就是说有人故意对她隐瞒事实真相，真是个好娘亲！
“不曾！”冷九儿坦言，“左相大人，可否容我向六哥了解一下实情？”
“可以！”左相轻点头，随即有人去栏杆下将冷千凡提了上来。
冷九儿走过去，抬脚踢了踢躺在地上不动的冷千凡，见他毫无反应，秀眉一皱，朝他肚子上狠狠一踹。
此举让蓝衣男子两眼暴突，刚喝进去的茶差点喷射而出。他连忙重重地拍了自己胸口两下，才将那口茶强行咽下。
“死了没？”冷九儿居高临下，两眼冰冷地睨向被她一脚踹醒的冷千凡。
冷千凡痛醒，刚想挣扎着磕头求饶，见是自家妹妹突然抱住冷九儿的腿，嚎啕大哭，“九妹！你可要救救六哥。六哥知道你与左相有交情，求你看在六哥常带春宫图给你看的份上，就帮六哥去求求左相饶我一条小命吧。”
春、宫、图！
冷九儿觉得自己想杀人了。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他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即使以前的冷九儿好这口，他身为哥哥也不能把这种丑事拿出来宣扬啊。
可恶！现在不用他们动手，她冷九儿就要先行宰了他。
“原来冷小姐喜欢在家研究春宫图啊！”轻轻柔柔的嗓音，却夹带着嘲讽的笑声。
冷九儿不用回头也知道此时最乐的是谁，她平息口气，转身时已是浅笑嫣然，“有何不可？”说话间，她已清楚瞧见左相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至于那蓝衣男子则是除了惊诧还有一分揶揄。
“冷小姐喜欢也没什么不可，只是雅瑄觉得大家闺秀还是矜持点比较好，毕竟冷小姐是相府的千金，不比那些没教养的粗野女子，尽做些放荡不堪的事。”
柳雅瑄幸灾乐祸地方说完，站于她身后的绿衣丫鬟则立马掩嘴笑道：“小姐，奴婢听说那些粗野女子就喜欢看一些不三不四的春宫图。”
敢嘲笑她是个放荡没教养的粗野女子，那也要看看她们有没有那个能力接受她生气的后果。
冷九儿不怒反笑，甚至笑得有些邪气，“本小姐看几本春宫图就被柳小姐指责为放荡不堪，那柳小姐你总归是大家闺秀了吧？大家闺秀不是应该乖乖待在家的吗？怎么柳小姐却出来抛头露脸？还与男人相会？一会还会俩！看来柳小姐胃口很大，一个满足不了你的寂寞。”
“你！”柳雅瑄终于维持不住对什么事都冷淡的样子，气得失控站起，“你胡言乱语！”
“错！我只是实话实说！你敢说你没有抛头露面？还是你觉得坐在你面前的左相大人其实是个女人？”冷九儿步步紧逼，骂了柳雅瑄的同时，顺便也损一下敢皱她眉头的左相。
在冷九儿的一连串逼问下，柳雅瑄无言以对，只憋出一句，“你…你简直是泼妇！”
“又错！骂人泼妇者乃真泼妇也。好心提点你一下，本小姐乃高贵大方、待人真诚、喜恶分明、童叟无欺的绝世大美人，千万不要再搞错了。”
“你不要脸！”
“我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为什么不要？”
“你自大！”
“我有这个资本！”
“你无理取闹！”
“过奖！”
“你无耻！”
“看清楚，我长了一口牙齿，还是洁白的。”
“你…”
“没词了，拜托你继续装你的淑女。本小姐很忙，没多余的时间陪你玩。”
柳雅瑄银牙暗咬，恨不得撕碎眼前那一张一合快得连珠炮似的嘴。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冷九儿才思敏捷、伶牙俐齿？可恶，居然被她牵着鼻子走还成功破坏了自己的淡定形象。
冷九儿看也不看一直淡定看戏的两位男士，回头狠狠一脚将冷千凡踹得滚了两圈，无视他的痛苦哀嚎，高声怒骂：“你好歹也是冷相爷的儿子，要什么女人没有？一个草包花痴你也去调戏，你就不怕掉了自己的身份？以后出门，拜托你擦亮眼睛，别饿得饥不择食，是个母的就上。怡红院的头牌雨烟姑娘才貌俱佳，比起那些做作女人，更胜百倍，你不去找美女却在丑女身上浪费精力，活该被那不男不女的打。”
“噗！”蓝衣男子终于架不住冷九儿的指桑骂槐，成功喷了一桌子茶水，紧接着因抑制不住而拍桌子大笑，嘴上还断断续续的重复最后一句，“不、男、不、女！”
左相朝他冷眼一扫，浅笑道：“沧州的事就拜托你了！”
“啊？不用这么狠吧？”蓝衣男子俊脸一沉，哀嚎道。
“即刻启程！”又轻飘飘的一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蓝衣男子顿时哭丧着脸，慢悠悠地起身朝门口走去，经过冷九儿身边时，朝她投去一记幽怨的眼神，并小声道：“都是你害的我。记住！等我回来，你一定要补偿我。”说完迅速逃离，也不管冷九儿什么反应。
神经！冷九儿暗骂一句，并不当一回事。
“冷小姐好口才！”左相赶走了蓝衣男子，优雅起身走向冷九儿。在距离她两步间站定，一双幽深美眸与冷九儿狂傲不羁的眼睛对视一会，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本相不曾记得在冷小姐面前宽衣解带过，不知冷小姐何以认为本相不男不女？”
冷九儿见他仍保持着温和笑言，心知他其实是生气了。也是，堂堂一相爷被人说成不男不女的太监，肯定是伤到他那点男人的至尊了。
一抹狡黠从她眼底滑过，冷九儿理直气壮地回言：“我又没指名道姓说你左相是太监。左相何以急着辩解？莫不是我刚好歪打正着，戳到了某人的痛处？”
“牙尖嘴利！”左相轻皱眉头，淡然道：“冷千凡已受过罚，既然冷小姐来领人就看在右相的面上，将他带回去吧。”
“谢了！”冷九儿冷淡抛下一句，转身拎起冷千凡跨出室外。将他丢给等在外面的下人们，自己坐上轿子，扬长而去。
“左相就这么算了吗？”柳雅瑄终于忍不住上前，委屈询问。
他倚在临街的窗边，一直静静看着冷九儿的轿子渐行渐远，不发一声。
柳雅瑄在他脸上来回巡视，想从中看出点什么，可惜他的脸上一派平静，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