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拂过,满架低垂的紫藤花摇曳,偌大的花架之下,只传来棋子落入棋盘的轻响。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紫藤花廊的尽头,环佩叮玲之声,打破了此间的静谧。
季云归抬头,视线与黑袍男子相接,眼看他踏着廊下落花优雅走来。楚少楼也侧过头来,远远朝那人招手:“小白!”
白什夜的脚步因为这一声明显冲他来的称呼而顿住,轻敲手中黑色折扇,不甚确定地看着楚少楼:“小白?”
“小白,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的保镖季云归,大家都喊他云云。”楚少楼异常热心的为两人介绍,“云云,他就是十三皇子小白。”
什么叫大家都喊他云云?明明就她一个人这么喊!季云归冷冷扫了楚少楼一眼,起身,对白什夜拱手行礼:“草民参见十三殿下.”
后者未对他多加注意,折扇虚抬以示免礼,饶富兴趣地走至楚少楼身边:“为何叫我小白?”
“你不姓白吗?”趴在棋盘前的楚少楼仰望着白什夜,脸上一派天真无邪。
白什夜扯了扯嘴角,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侧头看向棋盘,微微诧异,来回看了看季云归和楚少楼,说:“这棋已成定局,本殿也和你下一盘,如何?”
“不下了!”楚少楼把棋子一推,将黑子白子搅成一团。“小白不是说要出去逛浔城吗?我们走吧。”
说干就干,她当真站起来就往外走。季云归不置一言,掠起桌上长剑跟了上去。白什夜笑容未变,从容举步,似乎并不担心被落下。
浔城风光无限好,古城巍峨,山明水秀,与21世纪的高楼大厦相比,就像世外桃源。白什夜提议上浔城北面的落英山踏青,楚少楼没有异议,于是连同季云归,胜雪,欺霜,阿朱一行六人徒步上山。
路经半山,有叉道中分,一往落英山山顶,一往侧边一座不知名的山峰。叉路旁边有一凉亭,周围杏花成荫,一簇簇浅红深粉如云霞罩于树稍。白什夜驻足,指着凉亭对楚少楼说:“此处风景独好,我们稍作歇息,再想想走哪条路。”
“好啊。”楚少楼点头,两人进入凉亭。欺霜、胜雪飞身上杏花树小息,季云归与阿朱在亭外的山石边静候。
在亭内坐下,白什夜以扇柄指向那座不知名的山峰问:“可知那是什么山?”
楚少楼挥着衣袖扇凉,摇头:“不知道。”
“坊间传闻那是一座铁矿山,三年前浔城太守向青上报朝廷请旨进行堪探,后发现其乃虚报,此山非但不是一座铁矿山,还是座硫磺山。当时第一批进山的工匠及士兵全部葬身火海,无一归还,向青也死在那座山上,向家则被抄家灭族。从此,那座山成了荒山,时常发生些怪事,凡进山的人,最后都消声匿迹,往后再无人敢上那座‘鬼山’。”
“哦?硫磺山?”楚少楼因为“硫磺”两字而来了兴趣。
白什夜挨近她几分,低声问:“当时带人抄向家的就是你爹,怎么,这么大的事你连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楚少楼趴在凉亭的石栏上,懒洋洋地与他相视,说:“怎么说那都是你们朝廷的事,我不知道很正常。”
白什夜不以为忤,背椅石栏,笑着问:“那,近来此山频频有鬼火冲天,浔城内外时有人失踪,少楼又是怎么想的?”
楚少楼从来都是无神论者,对于这种看起来很玄的事件,只有一个结论:“有人装神弄鬼呗。”
“那你认为,会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你想知道?那自己去查不就行了,这种伤脑筋的事我做不来。”楚少楼伸了个懒腰,嗑上眼假寐,喃喃道,“像这样的好天气,鸟语,花香,风凉,用来睡觉多舒服?”
白什夜侧头,端详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她的肌肤婴儿般透白,唇瓣粉嫩如枝头的杏花瓣,长长的睫毛像两排黑色小羽扇盖住眼眸,遮住慵懒的眸中那一抹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智慧之光。他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轻问:“你是来兴我大周,还是来灭我大周?”
某人睫毛扇了扇,梦呓般回答:“两样都不是,我是来玩的。”
“是吗?”白什夜盯着她良久,忽尔用扇柄敲了她的额头一记。后者蓦地睁开眼,直直望入他眼中。就在他以为她会反敲他一记时或出声抗议时,她又懒洋洋地侧过头继续趴着,末了还以袖遮脸,隔开他的视线。
他正想再敲第二下,却突然顿住,目光移向通往硫磺山的山路。原本坐在山石上闭目养神的季云归也侧目望向山那边。不久一队人马拖着一车车木箱从硫磺山那边缓慢移来,大约有十来车。
“嗯?”楚少楼挪开衣袖,维持趴着的姿势,张目透过杏花枝丫望出去,“那十几辆马车貌似装了很重的东西。”
白什夜笑问:“你猜会是什么东西?”
“既然你说是铁山,那运出来的自然就是铁了,不过也说不定是金银财宝呢。”
为了方便看着山路动静又能和楚少楼聊天,白什夜侧过身来,手肘抵着石栏,以掌托腮,说道:“我猜是铁,只是不知什么样的铁”
楚少楼侧过头来:“那你猜猜看呗?”
“会不会是铁铸兵器?”白什夜低头看着她,在这咫迟距离间,他可以看清她脸上每一丝表情的变化。然而,楚少楼的表情由始至终没有起伏过,她只是打了个哈欠说:“也许吧,以现在的工艺水平来说,铁顶多就能做成冷兵器。”
白什夜笑着问她:“我们要不要赌赌看里面的东西?”
“你想怎么赌?赌什么?”楚少楼盯着他带笑的眼,想从他雍容清贵的表像下看出点什么,终究没有看出来。
“赌那里面是什么兵器,赢的人可以向对方索取香吻一个,如何?”
白什夜的话引来季云归的侧目,他一脸古怪地看着前者,似是研究着他提出这个赌约的目的。楚少楼却突然来了兴致:“好啊!赢了香吻一个,你提的赌约,你先猜!”
“我猜是长矛和坚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