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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杆,继一大早的风波过后,楚少楼又睡了一个多时辰才真正醒来。她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坐起来。右手上紫光琉采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将右手抬至眼前端详,右腕被套了一个镶着紫色宝石的纯金手镯。手镯上有三根细小的金丝链串着小巧紫玉珠子,金丝连着中指上的指环,形成一个无可分割的整体。这样的精致的饰物在21世纪并不稀奇,但放在这个落后的时代,无疑是巧夺天工。

“什么东东?”她试着将镯子取下,甚至连内劲都用上了,无法动它分毫。

“它叫紫灵镯,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记念,此镯一旦戴上就不能取下来,除非死。”白什夜推门而入,一边为她解释,一边行至床前。

“我不喜欢身上多这些没用的东西。”她把右手递到他面前,“不管用什么办法,给我把它弄下来。”

白什夜摇头。“我说过,除非死。”

“你料定我不敢死?”她眯着眼看他。

他再次摇头:“我是料定你不会无聊得自寻死路。”不敢和不会,有本质上的差别。

“我们才认识几天,不要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楚少楼跳下床,站在床下的踏板上,正好和他平视。

“别忘了我们已经同床共枕一宿,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他别有深意地看着她。

她挑衅似地回视他:“你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有做。”

“不急,我可以留着慢慢品尝。”

“过了这村,没有那店了。”

“小猫儿,你是不是也很遗憾早上被不识趣的人打断好事?”

“小白,你是不是很后悔在鬼山上没有把云云的腿打断?才让他突然闯进来破坏你的好事?”

“我没有打伤他。”

“不是你,又是谁?”

“这个问题,你必须自己去求证。”

“我正在求证。”

“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我只相信我自己。”

“除了自己,你还能信我。”

“我不相信又怎样?”

“这样。”白什夜欺近她,将她的身子纳入怀中,低头就要印下热吻。她的头往侧边偏了偏,避开他的唇,提醒他:“不要亲上瘾了,任何东西上了瘾就是精神毒药。”

背后的大掌突然托住她的后脑,阻止她继续后退。“最后一个临别吻。”他紧紧凝视着她,目光出奇的温柔,静静的等她回答。

那种莫名的兴奋和紊乱的感觉又来了,楚少楼突然有窒息的感觉,呐呐道:“那……好吧。”然后,纯男性的薄唇盖了上来,再一次将她拉入温暖而容易让人迷失的虚无世界中。

“爷,该起程了。”欺霜的声音在房门口响起。

白什夜退开些许,手指轻抚过她馥郁的红唇:“我该走了,记住,我在沧都等你来。”

“我暂时没有去那的打算。”

“你会来的。”

“你又知道些什么?”楚少楼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一丁点别样的情绪。

“目前,我什么也不知道。”白什夜执起她的手,郑重说道,“但我要你知道,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是我。

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唯一可以信任的是他?

在天香楼和白什夜,目送他乘了北上的马车,楚少楼和季云归也踏上了回浔城的渡船,但临别前的一番话缠绕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他一定知道什么,或许攸关楚家,或许她本身,但他不说,她也不想问。无论关系楚家或是“楚少楼”,都不关她的事——她只是顶着别人的身体过自己的日子,仅此而已。

渡船之上乘客熙熙攘攘,站在船头一隅的楚少楼却似与世隔绝般。

因为小腿上的伤而无法久站的季云归,一上船就背倚着栏杆坐在甲板上。此时他适巧抬头看见楚少楼的侧影,微微一怔。

印象中,楚少楼一向是玩世不恭、目中无人、外加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即使面对数十柄欲置他于死的兵刃,他都是一脸悠哉的笑容。然而,这时的他,既没有笑,也没有睡着,只是静静的站着,仿若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人。他明明活生生的站在面前,为什么来来去去一切人事都显得与他格格不入?

没错!季云归确实有这样的感觉,并且是刚刚看到他的侧影后才猛然省悟。

这时,船夫在船头吆喝着:“谁还要上船,快点上,渡船可不等人的!”吆喝完,见人上得差不多了,船家招呼着伙计开船。

“船家,等等!”远远的有人大喊。

“船开了,你们等下一班船!”船家不耐烦地摆摆手,无暇去理会岸边急奔而来的大汉。

“我让你停下,你就得停下!”横空一声暴喝,渡船上的人只觉得船身一震。

楚少楼往船尾看去,只见船尾被一把铁爪紧紧抓住,铁爪连着的粗大铁链一头正握在岸边那粗髯大汉的手里。

大汉长得身长手长,四肢粗壮,力气也恁大。渡船被他这一抓一拉,竟然静止不前。船家见状大惊,连忙来到船尾,堆起笑脸说:“这位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那就乖乖恭候我家公子上船!”

“是!是!是!”这年头,谁的拳头大,谁的话就有份量。“可,你家公子在哪?”粗髯大汉的背后空无一人,船家回头看着满满一船的人,不由得汗流满面,无所适从。

“我家公子在后头,你再等一会。”

究竟是哪家的公子,好大的派头!船上的乘客悄悄议论开,有不满的,也有好奇的,更有纯粹看热闹的。

楚少楼趴在栏杆上,下巴抵着栏杆,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季云归的眉飞了飞:“你不是才刚睡醒,怎么又困了?”

“没办法,人一无聊就容易犯困,再说,我对这个身体还不是很适应。”

这句话可以有很多歧义,特别是早上发生了那场“风波”后,在季云归听来,更有一层暧昧的意味。“你……”话到嘴边,他又吞了回去,瞪着甲板,无由来地感觉到一阵烦闷。

今天不知是楚少楼不对劲,还是他自己不对劲,总之面对他时,季云归心里就有一些莫名的躁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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