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风寒。
尹浩带我走的都是捷径,所以两个人再穿过了许多胡同后终于赶到了妈妈正在抢救的那家私人诊所。才到门口,我便迫不及待地走入进去。
"妈妈。"打开那层薄薄的手术帘,我看到妈妈正躺在床上微弱地喘息,沾染在床单上的鲜血已经干掉,变成暗红的色彩。
我哭着扑到床上,握住妈妈的手,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下来。
"哭什么哭,我死了吗?弄得好像哭丧一样,真是晦气。"妈妈的声音很微弱,美丽苍白的脸上泛着怒容,一双美眸仍是带着不耐烦的看着我。我却傻傻笑了,心里的石头不再那样沉淀。
能够有力气凶我,看来,妈妈是真的从鬼门关被救出来了。
"放心,她腹部的子弹已经取了出来。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她过去吸食了太多的毒品,所以体质很虚弱。还要静躺一个星期才可以下床。"
医生将手术具拿出去清洗前对我说道。
要一个星期才可以下床吗?我的眼里不由露出了担忧。原本,我以为可以今晚就离开的。虽然俱乐部的人不会马上找到这里,但只要在黑街这里,不出两天我和妈妈的行迹是一定会被发现的。
更何况,妈妈又是因为得罪了红星帮的人而腹中子弹。就算俱乐部的人不找来,红星帮的人也会把整条黑街掀遍的。
该死的红星帮,先是诱惑妈妈吸食毒粉,然后又逼她卖身。妈妈不从,他们就用枪打死妈妈。要不是尹浩当时帮他的老板送东西给红星帮,发现了躲藏在储藏室里奄奄一息的妈妈。那么现在,我早就看不到妈妈了。那些畜生,早就应该下地狱的油锅里被煎炸千万遍了。
可是现在却不是我愤怒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在妈妈身体恢复前不要暴露行踪才可以。
"妈妈,你先好好休息。这里很安全,红星帮的人是不会找到这里的。"我安慰着妈妈,尽管心里的忐忑担心一直都没有消除。
"那帮混蛋,以为我冯语嫣落魄了就可以认他们为所欲为吗?对了,你一天去了哪里?我还没问你呢?"妈妈虚弱地呼吸着,声音中带着几分严厉。
我心中一暖,却还是打算瞒住妈妈把自己卖掉的事情。只说去邻居那里借手术费的钱。妈妈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她的身体终是虚弱的,于是便闭上美目轻轻嗯了一声。相信了我。于是我不再打扰她休息,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
"我妈妈要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希望这段时间你不要把妈妈的消息透露出去。"我对诊所的医生说道。
"当然可以,不过小夕颜,想要封住别人的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有时连我自己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嘴巴。"医生一脸带笑地看着我。
见钱眼开的傢伙。要不是我把卖身的钱交给他,他是根本不会对妈妈抢救的。
我生气地瞪着他,紧咬下唇。所有的钱都给他做手术了,哪里还有多余的。
"这是三天的,三天后我会再给你。"
尹浩已经将钱拿出,交到了无良医生手上。
"好,我会帮你们保住秘密的。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要进去休息了。"医生开心将钱接过,便要回自己休息的房间。
"不行尹浩,这都是你在拳击俱乐部用命挣来的钱,我不能要。医生,把钱给他,我会在明天天黑之前想办法把钱给你。"我拽住医生的袖口,眼里急出了泪,要他把钱拿出来。医生的眼里露出为难的样子,很显然不想把刚入兜的钱掏出来。
尹浩走上前,将我的手从医生的衣袖上拿下,让医生回到自己的房间。对我说,"夕颜,你要怎么去想办法弄钱呢。现在你连出去都不方便了。虽然我没有给阿姨手术的钱,但这些钱,我还是能够拿出来的。你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你的肩,扛不下那么多事的。"
我鼻尖一阵酸楚,将视线低下,不再去看他。其实,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孩子。
"好了,你快点进去陪阿姨吧。我也该回去了。记住不要出去。我明天会买早餐来。"
尹浩出门前叮嘱着我,就像一个哥哥般。我的胸口泛起暖融的温度,于是露出一抹甜美的笑意,看着他连连点头。他愣了一下,既而脸上挂上几分不自然的表情,似有附上两团浅浅的红晕般。
"好了,我回去了。你自己小心。"出门前,尹浩仍不放心地又叮嘱我一遍。终于离开。
我将门锁好,刚想返回手术室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身上还披着尹浩的外衣。现在已是深夜,他步行回到拳击俱乐部也要半个小时,这样岂不是真的会冻坏了。
虽然过去几分钟,不过他应该不会走远吧。我没有想太多,便追了出去。
跑了两个街角,都没有发现他的影子。看来他不止打斗厉害,连走路都那么快。忽然间,我听到一阵枪声划破夜的宁静,几乎快要震裂我的耳膜。让我不由停顿在地。
想想,这个时间,从来都是黑街最多发生危险的时刻。各路黑帮间的争斗也最易发生。我怎么忘记了。尹浩应该是没事的,他一向知道如何躲避那些危险的路段。看来,我也不能在此长留了。衣服只有明天交给他了。
在我折回的几分钟后,枪声已经渐渐消失。但这并不代表危险的消失。于是脚下的步,也不觉中加快了许多。
就在我才拐回胡同口,脚下便突然绊到了什么,毫无预料的我重重地跌倒在地上,摔了一个大跟头。
是谁这么讨厌,把一块大石头放在这里的?
我气愤起身,抬起脚狠狠地踢在那块大石头上,却发现那块好像并不是一块'石头'。
而是——一条人腿!
人腿?!
我不由惊诧,接着昏暗的路灯,连忙蹲下身来仔细一看,竟是一个看上去比尹浩大不了多少的少年。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顺着那件蓝色外套向下看去,下腹部竟不断有血液向外流着,好像并非刀伤。我不由联想起之前听到的枪声,难道,他不幸路过那里,然后受到了殃及?
就在我困惑之际,少年猛地抬起手突然掐上我的脖子,我的呼吸瞬间断绝,只剩下一双瞪大的眼,惊恐看他。
如寒玉般的琥珀色俊眸紧紧锁住我,骇得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会有这样一双凶狠阴鸷的眸。竟可怕地令人不由自主的心颤。
而他却有着一张极俊美的脸,左眼角下那颗早已冷凝的鲜红血滴,正透着说不出的妖冶诡谲。
看着这样美的一张脸,我的脑海中却不知为何闪现出‘魔鬼’这两个字来。
而事实,现在的他也的确是正要锁着我命的魔鬼。
他手上的力道甚至比尹浩还要狠,受了重伤都有如此力气,那么如果他什么事都没有,该有多可怕?我的脖子,是不是连一秒都不到就会被他的手折断?!
"不许出声,否则我就拧断你的脖子。"少年声音狠鸷,我绝对不会怀疑他的话。于是连忙乖乖点头,不敢有一丝的反抗。他看到我绝无欺骗的意思,又或许是我毕竟只是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于是手上的力道才松缓许多。
我才要松一口气,以为危险离开。不远处传来的两个声音,却在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
"给我仔细搜,老大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阴测测的声音就这样淬不及防地灌入我的耳中。我看到少年的身体立刻警惕了起来,眼底那道凶悍的光,毫无疑问告诉我,那两个人要找的人,一定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