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漫天的红光映满我的眼。仿佛妖娆绽放的红莲,从那开出的花苞内窜出数条火舌,更加迅速地吞噬着眼前小小的诊所。
"这是怎么回事?竟然发生这样大的火灾,李医生是不是被烧死里面了。"
人群渐渐聚集,有的人从家中拿出水桶,不停向诊所泼着。有人立刻拨打手机,向警方求救。
"看来是那马虎的李医生又把可燃物与酒精混在一起了,昨天我看病的时候还提醒过他,他还说没事。这下好了,把命都送进去了。唉,恐怕连具完整的尸身都保不住了吧。"
耳边不断想着议论的声音。而刚刚赶回的我则惊然望着被火舌吞噬的诊所,心里猛然收缩。
妈妈!妈妈还在里面!
我拔腿就要进入诊所里,可是身后却突然被人紧紧抱住,制钳着我的身体。
"你找死吗?"
火光中一道银光闪烁,我想要努力掰开那个人的手,可他的力气却是那样大,我根本就掰不开。
"放开我,你快放开我。我要去找妈妈,妈妈还在里面呢?妈妈她还躺在手术室里啊!"我声声乞求,泪水模糊了视线,胸口泛起阵阵剧痛。可是任我怎样乞求,那人却还是坚定地不松开我的手。
可恶!
我低下头,张开嘴狠狠在那人的手腕上咬了一口。鲜血渗出,牙齿几乎都要镶了进去。那人明显一声痛苦低吟,却还是没有将我松开。
"火已经持续了那么久,她早就已经被烧死了,你现在进去,也不过是白白送死。何况你一个小孩子,又能够做的了什么?"头顶的声音冷漠地没有任何温度,就这样如此残酷地道出了事实。
我的胸口更疼了,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地跪在地上。那人松开了我,一阵绞痛袭来,我再也无法抑制地吐出一口腥甜。我努力伸出手,想要将手够到那不断蔓延的火光中,可是眼前一阵黑暗袭来,我摇晃的身体终于还是沉沉地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
"夕颜,我的夕颜,知道为什么我给你取这个名字吗?夕颜是一种花,黄昏盛开,翌朝凋谢,注定无法迎接光明。哈哈,多美的花啊,却只存在于黑暗中,真是可悲。"
吱呀摇曳的破椅中,女人低下头来,一张美丽的脸上却露出蚀骨的恨意。她的怀抱分明那么温暖,可是为什么她的脸却那样扭曲,我惶恐的眼里满载着她厌弃的光。
可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紧紧缩在她的怀中。毕竟,这是我唯一的温暖。即便这温暖,是如此地微弱。
女人愣了,美丽的眸中蓄了泪水,口中喃喃说着:"夕颜,为什么你要做我的女儿。为什么你生的这样美丽,你知道美丽的东西都是易碎的吗?你是那个恶魔的女儿,注定不会得到幸福的。夕颜,我可怜的女儿,当初我就该把你流掉的,你不该在这世上的,不该啊!"
懵懂中,我伸出手,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嘴角挂着甜美的笑意,尽管她总说不该让我来到这世上。可是她还是让我来到了这个世上。所以我知道,她还是爱我的。
女人将我抱的更紧了,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夕颜,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可是我不再纯洁了,我永远失去他了。夕颜,我只有你,我只有你了。"
我想开口对她说,妈妈别怕,夕颜永远不会离开你。夕颜永远都会在你身边。可是我却发不出声音,只觉周身被一片火光围绕,妈妈却不见了踪影。
我坐在地上,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外面。眼前只是一片火光漫天,离我远远地烧着,却又很近地灼着我的胸口。让我连喘息,都是痛苦的。
妈妈,你在哪里?
妈妈,你不是不要夕颜离开你吗?
妈妈,夕颜没有离开你。可是你在哪里啊!
妈妈!
眼前忽然一道白光闪过,让我失去了所有意识。
······
"冯老爷,表小姐本身体质就很虚弱,又当下受到了那样的打击。所以一时急火攻心,加上心疾复发,才会昏死过去。现在她已经被抢救过来,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了。还请冯老爷放心。不过她的身体日后还是需要长期调理才可以。"
耳边是谁在说话?我在黑暗中努力听着。
"可怜的孩子,她到底吃了多少苦。要是当初我早点找到她们母女俩,也许语嫣,就不会离开了。都是我的错啊!"
又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痛心疾首中满是自责。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醒过来。
"冯老爷,表小姐醒了。"
只听急促的脚步声迅速走到我躺着的床前,一张略显沧桑却不失英俊的脸映入我的眼中。他激动地看着我,"夕颜,你终于醒了。一定是语嫣在保佑你,一定是这样。夕颜,我的好侄女,你终于醒过来了。"
我的眼中露出疑惑,听到他说出母亲的名字。眼泪便再也止不住地掉下来。如断线的珠子,颗颗紧连。
"妈妈。"微弱地发出声音,嗓子干涩地疼痛。却不及心里的痛苦难受。
妈妈走了,她真的走了。
男人紧紧把我抱住,"夕颜不要难受。妈妈走了,还有舅舅,你还有我这个亲人啊!"
我没有嚎啕大哭,只是安静地流着眼泪。难受得,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父亲,我听说夕颜醒过来了。怎么样?她现在没事了吧?"
关切的声音在房中响起,灯光下一道微弱的银光闪过,男人松开我。擦了一下眼角流出的泪,慈蔼一笑,转身对向那走入的少年,又看向我。
对我介绍道,"夕颜,这是你的表哥志彬,你应该记得他,对吧。"
我眼神木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瞳孔瞬间收紧。看着那正对着我温然浅笑的俊雅少年,竟然是他!
那个在俱乐部买下我的少年!
那个在火海中阻止我救妈妈的少年!
只下一秒,我便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拔掉手中的针管,不顾手中流出的鲜血,如一头疯狂的幼兽,猛地扑向他的身体。
"都是你,都是你没有让我救妈妈。我要打死你,我要打死你这个坏蛋!"
绝望的咆哮响彻华丽的房间,谁也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变得这样疯狂,所有人都惊诧地愣望着我,忘记了阻止。我的拳不停打在他的胸口,却无法将他推到,只是让他被迫向后退了几步。
少年愣了一下,却没有做出任何制止,只是任我在他的身上发泄着自己的悲愤。他的手腕处,还被纱布包扎着之前被我咬坏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