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地一声,原本紧闭的窗被猛地吹开,薄翼的淡紫纱帘正被窗外那夹杂着秋之残叶的凛风吹的沙沙作响。窗外天空骤然间阴云一片,有着暴风雨欲来的阵势。
我仍坐在浴桶里,一双眼却死死盯着站在门口挟持着李玲姐姐的黑衣人。虽然他穿着一身黑衣,但脸上因为没有任何遮掩,所以那张略显粗犷的脸便清晰地被我们看到。
我看到李玲姐姐一脸冷静的脸上,额头有明显的冷汗渗出。我明白,纵然她是医生,纵然她见过无数死尸。但当直面面对生死时,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完全冷静的。
想起那夜里的那个少年欲要取我性命时心里的颤然,我几乎可以感同身受地体会到李玲姐姐内心里那处深深的恐惧。
更何况,她的太阳穴上还被抵着一把随时可以射出子弹的枪。
怎么办?
我紧咬下唇,一脸着急。
"不要过来,我说过我是叶总裁的人,你们如果不想和叶总裁有冲突,最好放我马上离开。"
黑衣人那有力的腕臂死死钳着李玲姐姐的脖子,身体背对着我,对门外的人说道。我看不清门外站着谁,只知道这个黑衣人已经被别墅里的人团团围住了。
"你以为逃跑了一个,我就会轻易放过另一个吗?没想到姑父会来这一套,既然已经得知了消息,又何苦要先派你们前来打探。简直就是多此一举,看来,他不但疑心病重,小心谨慎的程度也真是非一般人所能比的。"
淡淡的语气中却可以明显听得出嘲讽的味道,我听得出这是冯志彬的声音。
太好了,李玲姐姐有救了。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满心的希翼瞬间华为泡沫,就像窗外那凛冽的风,呼呼地迅速刮到无法触及的远方去了。
"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浪费我的时间,现在我只给你两个选择,把枪放下或者开枪。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区区药浴师和你在这耗着。"
清冷的话依旧仿佛没有情绪般,其中的不耐却是真真切切的。我明显看到了李玲姐姐的肩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没错,她在颤抖。
冯志彬不打算妥协黑衣人,我听到黑衣人减重的呼吸声,知道此刻的他真的已经打算破釜沉舟了。
不行,我要救李玲姐姐。
想着,便已从浴桶里站起身来。忍着疼,我从胳膊上拔出了一根银针,然后静悄悄地走到黑衣人身后,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冯志彬那里,自然不会想到我一个小孩子会对他偷袭。
我暗中猛吸了一口气,双眼瞪大地看着他头顶部的后方位置,记忆在这时变得清晰起来。
没错,李玲姐姐曾对我说过,那个位置是脑海穴,如果针扎下去,轻者可令人四肢痉挛,严重的话甚至会让人残废变哑。
我只是想让他放开李玲姐姐,所以只要他能够四肢痉挛就可以了。拿着针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可我还是鼓励着自己踮起脚尖,对准了他后脑骨位置,闭上眼睛,心一狠,用力地扎了下去。
"啊!"一声凄厉惨叫响彻房间,连窗外那呼啸的凛风都覆盖了住。与此同时,我的身体也被重重甩倒在地。那些还来不及拔出的银针,在与地摩擦后,便更深地刺入了我的肌肤里,鲜血就像小溪般汩汩流淌而出。
随着一声无情的枪响结束,那个黑衣人再也没有反应地重重倒地。我看到李玲姐姐瘫软坐地,脸色苍白,捂着自己的脖子正在大口大口地喘气。
眼中露出欣喜,太好了,她没死。我成功了。
可还不等我嘴角露出笑意,冯志彬便已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他手中的枪已经扔到一边,我才要咧开的嘴便紧紧地闭了上。
"哥哥。"我看着他满脸阴霾,却依然那样静静地看着我,让我浑身觉得不自在。于是轻轻唤了一声。
可是,那双晦暗不明的凤目还是紧紧锁定在我的身上,紧闭的冷唇没有丝毫张启的意思。
突然间,我恍悟过来。一张脸迅速涨的通红,仿佛一朵花开到了十分烂醉,就要摇摇欲坠地掉落在泥地中。
如果真的有个地缝让我钻,倒真是求之不得了。
因为,此时此刻的我,正全身一丝不挂,没有丁点遮掩地暴露在众目之下。透过他的身体,我果然看到了门口那几个原本正要处理黑衣人尸体的佣人正在双目不眨地看着我。
眼中的光,好怪异,也好可怕。
"再看就把你们的眼睛挖了。"一声冷冷低喝,却是从未有过的阴冷。我不由惊诧看向冯志彬,他后背长眼睛了吗?怎么知道那些人在看我。
还来不及问这个问题,他便不知何时已经脱下了自己洁白的衬衫,盖在了我的身上。我本来就是个小孩子,身体娇小,他这一盖,倒是正好遮到了我的小腿位置。我脸上的窘红也褪去了不少。
"夕颜小姐,你胳膊上的针还没有拔掉。"李玲姐姐连忙走到我身边,脸上的苍白褪去不少,看着我胳膊上仍不停流出的血担心说道。
"李玲姐姐,你没事真好。"我扬起脸,对她一笑。她惊愣了住,那原本要拔出银针的纤细玉手,便顿在了空中。
有些,僵硬。
"李医生也受了不小惊吓,夕颜的伤就由我来处理吧。冯管家,让司机送李医生回去。"
冯志彬的话落下后,李玲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了。我看着她奇怪的样子,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分明在看向冯志彬的瞬间时露出了难过的光。
是难过?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美丽的脸,心中满是疑惑,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可是,却又找不到源头,根本无法想明白。
身体被冯志彬抱起,他将我带出了浴室。
我缩在他的怀里,忍着胳膊上的疼,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这样被他抱上了楼,回到我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