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二卷开始,改用第三人称。)
六年后。
'夕颜,看到短信马上到我家里。'
女人倚靠在路边的梧桐树上,看到手机里的短信。嘴角勾起淡淡弧度,看来他把证据收集全了。
关掉手机,她并不急着离开。
视线看到不远处刚刚停了一辆车,有一对年轻夫妻正牵着一个年幼的男孩走出,向小学的方向走来。
“童童要乖乖的,等到放学的时候爸爸会来接你。晚上妈妈会给你做红烧肉哦!”
一个女人宠溺地捏了捏男孩精致的小脸蛋,男孩的脸便严肃了起来。
“妈妈,我已经上小学了。你怎麽还把我当成小孩子。”
琥珀色的眸子里,是同龄孩子中不曾有过的成熟。
看着男孩精致清俊的轮廓,夕颜的嘴角勾起渐深弧度。
夫妻俩相视一笑,男人更是宠爱地摸了摸男孩还很柔软的发丝,“好,我们童童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对吗?”
“当然。那还用说。”
男孩双手又紧了紧书包,然后对年轻夫妻挥了挥手,“爸爸妈妈再见。”
在男孩扬起那只小手时,藏在树后的夕颜也无意识地抬起手来,看到夫妻两个正对着男孩摆手,才怅然看着自己留滞在半空中的手,缓缓放下。
直到看着男孩消失在学校门口里,她才终于离开。
夕颜,你还在后悔什么。当年不是早已下定决心要给他一个安稳幸福的家庭吗?所以,既然割舍,就不要留恋。
今天,是最后一次再到这里来了。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
“你又去看童童了。当年既然断的那样干脆,为什么现在又优柔寡断了。”
坐在电脑前的林澈背对着夕颜,她才走进客厅,还没有来得及脱下鞋,声音便从对面传来。
“这是最后一次了。”
一双美丽的眸向下微垂,光暗下。
“你的'最后一次'可真多。血浓于水,当初我真是不理解为什么要把还不到一个月的童童放到那个律师夫妻的门口,而不是你自己亲自抚养。”
已经下载完数据的林澈将U盘拔出,将转椅转向她的方向,淡蓝的眸子几近透明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你觉得他跟着我会安全吗?等到他长大,问我他的父亲在哪里。难道我要告诉他是被我亲手毒死的吗?”
接过他递过来的U盘,夕颜苦涩一笑。
林澈微微叹息,站起身来,微凉手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我不是想责备你。只是夕颜,你需要一个能够温暖你的人。而你却把最亲的孩子送到了别人的手里。回到A城,你一直都在暗中保护自己的弟弟叶辰,让叶氏一次次度过危机,却从来不肯让他知道你还活着。当年你继母的死与你并无关系,你分明是因为失忆。为什么你一定要认为是自己的错,不认为你的弟弟可以原谅你呢?”
“澈,是我自己无法原谅自己。你明白吗?”
夕颜只将手中的U盘拽的更紧。她想起往事,只觉沉痛不堪。一张妍美的脸,变得如纸般苍白。
“我知道劝不动你。算了。把你的衣服卷起来。”
林澈走进房间,在进去之前对她说道。
夕颜微一愣,继而淡淡一笑,嘴角微暖。
很快他便走来,手里领着一个药箱。夕颜乖乖躺在沙发上,将衣服掀起一块,腰间那块渐深的刀伤露了出来。
“你也真是没有耐心。我都说今天一定会把证据找齐,到时候就会把李局长以及金刀帮的金霸天一并铲除。你却好,擅自做主闯入金刀帮先把他杀了。你以为自己做的如此隐蔽,却不知道我早就在金刀帮中安装了监视器。并且控制了金刀帮的大门开关。幸好当时金霸天的手下只是用刀,如果用子弹,就算大门早早为你打开,你能不能回来都还是个未知数。”
他的手很轻柔,夕颜一直都没有来得及消毒,也不知道伤口溃烂到了什么程度。只觉得林澈处理的时间很久,她看到一团团棉花被沾上的药水擦下许多的血红,已经暗色的红。
他没有用麻醉药,如果是平常女人,怕是早就痛死了。不过对于曾作为杀手训练过的夕颜来说,并不算什么。
“那个金霸天因为看辰年轻,才只有十七岁,便妄想霸占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的叶氏。放在辰车里的定时炸弹,夜晚出现在叶家别墅里的一群毒蛇,以及其它种种,有哪一个不是独独冲着辰的性命去的。若不是我们一直暗中监视金霸天,怕是辰的命早就没了。”
说到此,夕颜的语气之中仍有着没有泄恨的怒意。两只手指紧紧攥成一团。不止如此,他还利用李局长的势力,限制叶氏的发展,想要迫使叶氏让出公司的股份,以图占有。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就不怕把自己撑死。就算他是A城的四大帮派,但资产远不及叶氏,不过倚仗自己黑社会的势力,若是过去,任他有这样的贪想也不敢做出来。
所以为了辰,她必须先下手为强。对辰的危险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并且内忧外患,她根本不能大意片刻。
“也许你把童童送走是对的。只有在那样一个殷实平凡的中产阶级家庭里,童童才会得到一般孩子能够拥有的幸福。跟着你,他或许会不快乐。”
看着夕颜的侧脸,林澈感慨说道。
“而且,还会很危险。”
夕颜淡淡一笑,林澈表示认同。
时间缓缓流过,夕颜看着挂在雪白墙壁上的白色指针,没想到竟是一晃六年过去。
她杀死冷炎夜,也已过去了六年。
那一场大火,或许真的让沃尔夫家族的人误以为自己和林澈已死。所以在冷炎夜离开后,便一直没有再把势力延伸到了亚洲地带。
只是她听说一年前沃尔夫的老太爷已经去世,接手沃尔夫的人并不是那老太爷嫡系的亲属,而是一个神秘的陌生人。
至于那个神秘人,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背景,更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样子。她也没有想到,如此精明的老太爷竟会把那样庞大的一个家族交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不过,她已经没有兴趣再知道更多了。
冷炎夜已死,所以沃尔夫的任何事情都不再引起她的注意了。
终于处理好了伤口,林澈没有留夕颜,而是问她,“你是先回自己的花店,还是先去冯志彬那里。”
林澈起身为熬了一整夜的自己从冰箱里取出一杯牛奶,打算稍后好好补一觉。
“白天去那里太显眼。我还是先回花店,晚上再去。”
夕颜回答他。
“如果是晚上,我和你一起去吧。毕竟那里的系统没有我的控制,你若想离开,怕是有些困难。”
林澈提出。
“放心。过去几年都一直没有发现,所以今晚,我也可以全身而退。”
“今晚不同,你的身上有了伤口。”
林澈看夕颜坚持,知道她从来不想连累自己。并且只要是她坚持的,任何人都难以再改变。他不禁颇为无奈。
夜凉如水。
夕颜将威亚牢牢控制在中央情报局的最高层楼上,然后紧紧抓住钢绳,利用工具一点一点滑下。钢绳正好卡在自己的腰间,刺骨的痛感让夕颜微微皱眉,额角有滴冷汗滑落。还好冯志彬的办公室就在最高的一层,所以她只下了一会,便到了目的地。
门窗微敞,只是很轻易地便打开,夕颜没有再借用任何道具便进入了办公室中。
也许今天是自己的幸运日。
夕颜不禁想到。否则一切也不会如此顺利。
她打开手电筒,看到冯志彬的办公桌,于是取出U盘,将U盘放在上面。
想她这个表哥,不过二十七的年纪,不但是著名财阀冯世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也是国家历代以来最年轻的情报总监。统领着包括中央情报局在内的十五个不同情报机构。当年舅舅的死不但没有将他击垮,那些董事的威逼不但没有成功,反而成就了今天的他。
其实,他当然会成功。
夕颜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笑意。
如果不是因为无意中得知当年的真相,她还真的以为她的表哥当年是因为自己父亲的死而伤心。
不过,只是做给她的假象罢了。
当年舅舅的死,他是知情的。因为在这之前,曾有人将一封信件送到冯家,特地提醒。信件首先落到了冯志彬的手里,他却并没有阻止舅舅上那一辆危险的车。这令她又想起自己当年差点在冯家被毒死的事情。她的表哥一向心沉似海,没有人看得透他。
但即便如此,夕颜也明白了冯至彬其实不过同冷炎夜是一类的人。
唯一不同的,他的毒藏在心里,常会在不经意间狠狠咬你一口,令你无法躲闪。一个对自己亲生父亲生死都不顾的人,还有什麽能够阻止他走向金字塔的顶端。
舅舅的死虽不是他亲手所为,但他的本质,也让夕颜看清了。
不再逗留,只要将证据放在上面就可以了。不管怎样,冯志彬的权利始终可以帮助她铲除一切对辰不利的人。舅舅已死,她的弟弟还在人世,有些事,并不可以分得清晰。
就像黑与白,从来都是相互依赖。
消失一端,都将会令这个世界走向毁灭。
事已做成,她打算离开。手电筒不经意地一扫,她的视线忽然落在办公桌角一张立着的照片上,美眸不由一滞。
照片之中,一个女孩,正带着甜美的笑容依偎在身边一个俊雅少年的身上。少年的嘴角勾起宠你弧度,将女孩揽在怀中。他们坐在翠绿草坪的中央,阳光充足,两个人的笑容看上去都是如此真实而亲切。
夕颜驻足在原地,只呆呆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一时间往事浮现,那些虚假参杂的回忆,是否,真的曾产生过一丝真意的亲情?
'啪'地一声,偌大办公室被瞬时间照亮,犹如白日。
“来了这么多次,却从来没有想过与我相见。若不是看到这张照片,是不是还想像过去那样马上离开。夕颜,我真没想到,你对我的感情竟是如此凉薄。”
夕颜仓促抬头,对上的,是一双深沉如海的俊眸。冷漠的凤眼淡淡弯起,却让夕颜看不到里面的温度。俊雅的脸上带着迷人的笑意,九年不见,如此近处一看,她发现自己的表哥,早已变成一个十分出色的男人。
他的高贵与华美,一直与生俱来。现在的他,变得更加成熟沉稳了。
“夕颜,你不想我吗?”
淡淡一句,磁性而低沉的声线落入夕颜耳中,夕颜眼角的余光看到刚刚还搁放在桌上的U盘。
思绪飞转,当抬起眸时,脸上便已挂上微微笑意,“哥哥,好久不见。”
久违的声音带着回忆里的甜美,曾经的女孩已经变成美丽的女人。将清纯与妩媚完美而不矛盾地糅合在一起,曲线玲珑有致,白皙肌肤如雪晶莹,樱红朱唇丰满诱人。精致的容颜即便用倾城形容也不为过。
比起她的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黑眸眯起,闪烁着莫测的芒光。
伸出修长的臂,他将夕颜揽在怀里。磁性声线几乎贴着夕颜的耳瓣。
“夕颜,我很想你。”
夕颜眼底不见感动,直觉中感到她的表哥对于自己曾经的踪迹似乎略知一些。只是并不道破,只伸手轻轻抱住他的背。
“我也是,哥哥。”
听闻,冯志彬眸底深沉,只将她抱的更紧。
兄妹重逢,却是各怀心思。
一场拥抱,不过形式。
没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