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被抓那天,皇后听鹰王说琉璃王叛变一事,就很少说话,连平时对清妃的温言软语也不复存在了。皇后一双儿女原是按照禹皇的安排去投靠琉璃王,现如今琉璃王叛逆,那皇贵妃他们肯定是生死难测。能可怜漾华年纪小,堂堂的皇朝二公主,不但亲娘不在身边,遭受了这样亡国的巨变,还每日坚强的侍奉皇后,伺候皇后吃饭,捏捏腿,捶捶腰,尽量的让皇后舒心一点。
所以一到晚上,漾华就睡的比较沉。皇后也因身体不好,忧思过度,体力不济,经常处于半睡半醒当中。
当月亮悬于正当空时,清妃就睁开了眼睛,眼里也是清明一片。
抬头看了看漾华,睡兴正酣,脸上是淡淡的疲倦。
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是静静的等着。一颗心跳得很快很快,快到害怕漾华听到她的心跳声。强逼自己深深的吸气,在慢慢的吐纳。月光透过马车的门栏照射到马车里面,清清浅浅,显出各样的形状,透出别样的凄清。
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听到有人把门栏上的锁轻轻的拿起,微微的转动。
“啪”一声锁开启的声音,震动了清妃,甚至不敢去看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来人是谁,赶车的,看守的炎兵看她们是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一到晚上根本都不管她们,把她们往车上一锁,便找个大树靠着呼呼的睡觉去了。
“清儿,门开了,你下车来。”压的低低的声音,细不可闻。
清和穿了鞋,小心翼翼的开了门出去。没有发出一丝响声。
待到落下马车,立马被一个人蒙住嘴巴。
“清儿,别说话,听我说,我给离你们马车近的士兵都下了药。你同我走,我在两里外备了一匹马。”
清和抬头,看在月光下已经被泥盖得满面的脸,一顶很破旧的帽子,炎兵的着装。心里的暖意汹涌而来,一丝丝,一滴滴,沁入自己的皮肤,到周身都不在冰凉。
清妃二话不说,点头,尾随她离开马车。
走了一里多路,她们两才放胆狂奔,一直奔到拴马的地方,驭马飞驰。
“姐姐,我好快活呀。”马儿狂奔一会之后,清妃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乖清儿,你小点声音。人家追来我们就玩完了。”
说话此人正是清妃的姐姐染月,负气出走后,还是觉得放不下心,遣散了跟着她的侍卫,又一路跟踪她们。原本等他们渡江后便回烈日国的,岂料,形势大逆转。她便继续跟踪他们,约莫三天前,炎兵招火头工,染月便挽了发,把自己脸弄个漆黑,投军了。
“姐姐,你不生我的气了?”头靠在姐姐的背上,软软,好舒服。
“生气呀,我气死了,都不想要你了。”皱了皱眉,佯装微嗔状。
“好姐姐,我知道你不会生我的气,这样,我给你打几下。”清妃撒娇用头顶了顶染月。
清妃因嫁作帝王妇,平时都是端的大家闺秀相,只有和染月一起时,才像个十六岁的少女。把自己当一个受姐姐宠爱的妹妹,卸下所有的伪装。
“你呀!总是害我放心不下。”
“姐姐,不要,饶命呀!”
染月转过脸,捏了捏清妃的小脸。清妃大叫,大笑求饶不止。
在这场笑闹中,清妃心里的阴霾,去了大半。
“姐姐,你的脸黑黑的,一点都不美,前面有条小溪,你去洗一洗吧。”清妃看染月的黑脸,一直咯咯咯的想笑。
“恩,清儿,你若是不怕冷的话,也可以洗洗手脚。”
勒住马,染月洗了洗,原来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就露出来了。
清妃也乘机洗了洗手脚。这大半个月,一路上诸多不便,手脚也未下过水。
半夜,山林间空气新鲜,清妃大口呼吸。
最重要的是,这是自由的空气。
和染月面对面的坐着,看着染月的脸,清妃异常开心。
“姐姐,清儿觉得你好漂亮哦,就像下凡的仙子一样。”
“胡说,姐姐的清儿才是最漂亮的。”
“姐姐,我们去哪呢?”靠近姐姐,把头放在姐姐大腿上。
“清儿,我们先逃开这群讨厌的炎兵,清儿想去哪就去哪,要是在外面玩够了,回家也可以。”
染月爱怜的摸摸清妃的小脑袋。
“姐姐,我们先不要回家,先去蕲州吃吃小笼包,然后去海州看看东海,再去西北看看大漠好不好。”
清妃脑海中出现了很多画面,觉着十分开心和放松。染月只是不住的点头,跟着傻傻的微笑。
等到许多年之后,经历了很多爱与恨得纠葛,经历了国仇家恨的杀戮。清妃和染月这对姐妹花想起这月夜说的话,再去云游各地,都已是前程往事难回首了。
策马啸西风,两人的好心情,随着不断溢出的轻声细语,感染了整个夜空。
大约策马继续跑了不到一个时辰,染月渐渐的发觉,后有追兵。
“清儿,可能炎国那些狗贼来追我们了。”对清妃没有丝毫隐瞒。
“姐姐不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要在一起,绝不分开。”
清妃坚定的搂着姐姐的腰肢。
染月知道,如果后有追兵,她们两共骑一匹马,肯定早晚都会被追赶上的。
索性与清妃跳下马来,使劲跩了马一脚,马儿受惊,冲了出去。染月便带了清妃往树林深处走去,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本来马蹄声越来越近,可是一会,便又没了声音。
正看到山间小溪中间架了一座小桥,小桥下面的地方正可让她们容身,又不易被察觉到。
遂于清妃跳了下去,抱她躲在桥下面。
炎兵脚步声渐渐走进了。
“明明看见她们往这边逃了。怎么一晃就不见了。”一个炎兵懊恼的说道。
蓝色披风的男人到处查看她们留下的脚印,不经意间撇到桥下露出衣服的边角,当下了然。
“你们到处搜搜看。”眼神却示意桥下。
“是,王爷。”众兵士也了然。随即退开。
直到四下再寂静,了无声音,染月才说,“没事了,他们都走了。”
爬上桥来,两人顿时心跳漏了半拍。
在不远处,那个蓝色披风的男子,嘴边噙着嘲笑,看着她们。
“你这小姑娘倒是有两下,可惜呀,对手是我。”眉眼上挑,显得十分之得意。
染月思索着,照理说,自习武以来,耳朵特别灵敏,不可能他站这么近,呼吸吐纳的声音都听不见。或许,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武艺高强更加,混淆了她的听觉。
一股挫败感立时升起。哎,自己太托大了!
转眼,那个穿蓝色披风的首领,冲到清妃跟前,扯着清妃就要走。
看着这么多年来,自己心肝宝贝的妹妹竟然被这样一个巨大的男人扯住,滔天怒火即时升起。
冲上前去,挥起手来,“啪”打了那铁甲首领一个耳光。
“不准碰我的妹妹,她不是你这个野人能随便对待的人。”
寒夜中的这声耳光格外的清响,所有的炎兵目光都转过来。
看见被打的是自己的鹰王大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什么?野人?你这女人,竟敢打本王?”一把抓过染月的手,染月一躲,便扯开了她的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
两人看到露出来的手臂,都愣住了。
鹰王是因为打仗数月以来,并未享用过任何女人,不是因为路途中没有女人。是因为,不想被情欲冲走了理智,影响战事。而看到染月的美貌,便心旌荡漾,尤其是见到了她露出的莹白的肌肤。
染月是因为,因着她郡主高贵的身份,长久以来,没有人这样无礼的对待她。更何况她武功在身,也不允许别人怎样对她。
煞那间白光闪耀,染月手持长剑,直刺鹰王,鹰王先是逼闪,后抽出背在身上的夺魂。两人刀光剑影,染月是招招发狠想要毙鹰王的命,鹰王却执剑守势,不愿进攻。
双双过了几十招。
众多炎兵也冲上来,想抓住染月。
鹰王一个凌厉的眼神,便制止了。
染月看他露出一个空挡,飞身上树,垫了一觉,直冲他胸口。这样凶猛的打法,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
鹰王佯装后退,煞那间,抓住清妃,往她的剑上扔去。
染月见他竟这样无耻,也无法,当即收势,往后退了数丈远才停住,口中鲜血直喷。
“你好,好卑鄙。”如此猛烈的收住,等于把进攻敌人的力量的七八成打到自己身上,恐怕已经负了内伤。再也站不住了,缓缓滑落。
清妃冲上前扶住染月。
鹰王捞起染月,飞身上马,把清妃留给一众手下。
折腾了大半夜,等到回驻地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染月头痛欲裂,昏昏欲睡。
与她们一同回的,还有大批的炎兵,押送着与他们一样的战俘-----皇贵妃,皇太后一干人等。
皇贵妃再不复之前的魅力,满脸都是萎靡之色。清妃与染月自身难保,也没仔细瞧她们。
皇太后看见染月和清妃她们,朝着她们大叫:“你们两个魅惑人的女妖,害他们兄弟反目,现在我们禹国亡了,你们父王该满意了吧?哀家就想,你父王老奸巨猾,送两个这么美的不像话的女儿进宫,每年还缴纳烈日国大半的税收。为的是什么?是不是就等着看皇上不理国事,等着看我们禹国花花的江山落在炎狗的手里?”
太后一直不喜欢清妃,只是碍着禹皇的面,没当面说过她们两姐妹。她心里一直想着她们是祸水亡国,现在便是无所顾忌的骂了出来。
鹰王也不理这老太婆,只是突然了悟,原来,她们就是美名远播的烈日王的一双女儿。
鹰王把她们两扔到自己的马车上,对清和说了句“照顾她”。
随手扔了一盒药给她,便下了马车。
清妃看了药,知道是治疗内伤的。喂染月吃了,擦了染月嘴边的血迹。又拿了一身自己的衣物,换下染月身上脏破的火头夫的衣服。暴喜暴悲下的痛,再次经历。也不想其他,抱着染月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