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月和清妃出了门,入夏的风吹拂在两人脸上,热热暖暖的。
被风吹的发梢稍稍扬起,如凌空的染墨,在这夜色里抹下浓浓的一笔。
仅仅四个月的分别,早已沧海桑田,一个是王府里面最受宠爱的寂寞女子,一个是焰宫里面四面楚歌的凄清女奴。夜还是夜,清风明月尚在,人却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人了。
两人身上好似压了千斤重的担子,移动的脚步异常的缓慢,每迈一步,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突如其来的会面,早已涣散了两人的神志。只有靠两只紧握的手,相互汲取力量。一步,再一步,终于,两个白衣的女子,已经等不及进拐角处的房间,紧紧的相拥在二楼回廊的尽头。
月光下,远远地看去,在风中的两个白衣人儿,绝色天资,倾国倾城,飘渺虚无,不尽真实。
她们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陌生的炎国,那个西边的小国,镌刻了无数先祖的心血的姓氏----烈日,才是她们真正的故乡。上苍总是随意摆弄着这些小人物的命运,斗转星移,江山易主。在很多百姓眼中,只不过是换一个当权者。对于她们来说,却是遭逢巨变。两个柔弱的女子,在这动荡之世,如浮萍一般随波逐流,怎敌得过天命二字。
两人都掩住悲伤,藏在在对方肩后的脸上,都是泪水满面,没有哽咽,没有哭泣,只是双肩微微的颤动。
静默良久,直到两人都宣泄完忧伤,清妃先抬起了头,闻着染月身上若隐若现的清香,像回到了少女时代一般,深深吸了口气,“姐姐,清儿好想你呀。”清妃收敛起悲伤,微微的笑着,漩涡还未及眼底,眼泪又盈了出来。
染月抚摸着清妃的脸蛋,下巴尖尖,整张脸比分别时小了一圈,“清儿,你都瘦了很多,是不是吃了很多苦?自上次我收到你的信,他说后来再也没遇见过你了。是不是当宫女太辛苦,有没有吃好,睡好?”染月的眼泪直直的掉了下来,她不是不悔的,清儿肯定吃了很多苦,无法想象清儿怎么过的,她是公主呀,怎变成宫女,伺候别人。当初不应该同她分开的,至多也是被送进宫当宫女,也好过她日日挂念,肝肠寸断。
鹰王对清妃之事,始终隐瞒,当日万人空巷竞拍禹皇妃子的事情,被他生生的压了下去。染月接触的人对此事更是三缄其口,不敢触到鹰王的雷霆震怒。是以,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以为清妃进焰宫服役一年,到时间便会放她出宫。
清妃听染月的话,心眼一转,便知道她的事情,被隐瞒了。也好,若是说出来,姐姐会更伤心,刻意转开话题,“没有,清儿没吃苦,就是太想姐姐和父皇母妃哥哥了。姐姐,你在这还好吗?。”
“嗯,姐姐都很好,只是,这里守卫森严,姐姐逃不出去。清儿,还有几个月,等你从焰宫出来了,姐姐就可以带你走了,他已经答应我了。”染月想着这几月来的种种,他对她的好,无以复加。纵然以前当染月郡主之时,也不如现在风光。只是,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那些快乐都如偷来一般,她终究是要带着她的清儿离开。
“鹰王答应放你走?”清妃惊讶出声,鹰王,好像很喜欢姐姐的样子,舍得放姐姐走吗?
“是的,他答应我了。”染月坚定的回答。
两人不便在室外停留,染月拉了清妃进了房间。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悬在房间正中,照的两人眉眼清晰可见。清妃见房间好似女子的卧房,却又不似卧房,只是放满了女子四季裙褂、鞋子、裘皮。整个房间只有一张窄狭的软榻可坐。
染月牵着清妃的小手坐下,“清儿,炎帝怎么会把你带来鹰王府?”染月从悲伤里缓过神来,首先到的便是这个问题。
“因为,因为现在清儿是炎帝的女官。”清妃知道染月向来细心,若是胡乱编造,她必会更加猜测和担心。与其如此,还不如实说。
“女官?”照常理推断,炎帝应该非常痛恨禹皇的,他怎么会让禹皇的女人做这些重要的事情呢。难道说,炎帝对待清儿鹰王对自己一般,或者有更丑陋的目的?
“清儿,炎帝有没有对你怎么样?”焦急的目光看着清妃,害怕那样惨烈的事情,发生在清儿这么干净清纯的人儿身上,握着清妃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感受到了染月的紧张,清妃明白染月忧虑的是什么。到如今,她不再是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女孩子了,连忙说,“没有,没有,姐姐,女官就是负责御前文职的官位啦。”清儿笑了起来,眼角月牙弯弯,依旧是染月熟悉的透明干净的模样。隐藏在笑容背后的,是不能言语的惨痛。
姐姐不说,她也不说。
染月对清妃的话是深信不疑,她的清儿,是不会说谎话的,“清儿,你且熬过剩下的几个月,姐姐会带你回烈日国的。”
“好,清儿知道了!”依旧是对着染月软软甜甜的撒娇,她满口都是谎言,永远没有那么一天,她永远是他的奴隶。但,只愿,在这一刻,不让姐姐更难受。
“清儿会保重自己的。姐姐,这是你的房间吗?衣服好多哦,很漂亮呀!”适时的引开话题。
重聚时间短暂,不能让姐姐一直围绕着她。她也想知道染月过的如何,但愿鹰王对她好。
“不是我的卧房,只是放衣服的地方,都是他让人准备的。”想到自己与他一直同睡一间,染月言语颇有些不自然。
清妃知她口中的“他”是何人,染月说的时候,脸色犹有女儿态的娇羞,和平时那个保护她的侠女形象完全不同。清妃大胆猜测,“他对姐姐很好吧,姐姐喜欢他吗?”若是姐姐喜欢他,那也不错,虽然那人看起来像野人一般野蛮,但却能感受他对姐姐的好。堂堂炎国的鹰王,也能配得上姐姐。
“清儿你…。。”染月被清妃一说,羞怯的不知如何是好,怕她知道他们的事情,自己心里又是无限的苦涩。
“姐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从前我就知道他喜欢姐姐了,不然不会为姐姐去找我,还一直帮忙我们。若是姐姐喜欢他,那也很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