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饰握在手心里凉凉的,凤儿目送着红袍男子骑着大黑马消失在山道的拐角处,心下说不出是茫然还是其他,给她一个玉饰就能换到水么?
自然是换不到的。
既然如此给她一个玉饰做什么?她苦笑了下,将空荡荡的水壶放回包袱内,准备继续赶路。
凤儿生活在贫苦人家,真正的玉饰自然没有见过,手中红袍男子给的这枚玉饰她也分不清是真还是仿玉饰的廉价玩意。
不过这玉饰还真好看,周身通透翠绿,对着阳光看看,似有翠绿的光芒在流动,无论周遭的温度有多高,这玉饰始终都是凉凉的,舒服极了。
不论是否廉价,这始终是那红袍男子给她非赔礼之物,自己也喜欢地紧,便对着阳光又看了看,将玉饰也收到了包袱里。
接下来的路走得很辛苦,客栈没有在期待中出现,凤儿不停歇地快速赶路,直到半夜才终于赶到客栈。在烈日下走了好几个小时,没有可以饮用的水,口干舌燥的,腹中又饥饿难耐,可她又不敢吃干粮,干燥的干粮一入口,便又加重了口中的燥感,口中黏膜黏呼呼的,简直是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
半夜赶到客栈的时候,睡眼惺忪的小二哥看到她的那副模样都吓了一大跳,灰头土脸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逃难的难民一般,待她进了客栈,拿起茶壶咕噜呼噜地望嘴里猛灌一通。
这要是热茶,这姑娘估摸反而被烫的满嘴血泡了。
小二哥都不由为她着急。
在客栈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凤儿便又出发了,在从出发到出发后的第一个月十五天,她终于到了隐城。
背上背着包袱,怀里抱着用普通灰布包着的老妇人辛苦织出来的布站在隐城高大宏伟的城门口,望着从澄迈口进进出出的人们,她思绪万千。
终于来到了隐城。
抱紧怀里的布匹,她慢慢走进城门。
因是大隐的国都,隐城人们的生活水平比一般城镇的要好得多,隐城中人的衣饰布匹都是凤儿不曾见过的,从前与娘亲生活,见过镇上最富老爷的穿着也不过如此。
站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她原本就陈旧的衣服因为一个多月的奔波而变得破旧不堪,在这繁华的隐城里,在这富人遍地的大隐都城里,她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身着雍贵华丽服饰的隐城居民见到她就像是见到瘟疫一般,宁可绕远些路也要避开与她擦肩而过的机会。
在隐城,隐城居民最忌讳的就是外来人士,若是富贵人士还勉强可以接纳,但对于凤儿这种从乡镇来的一没钱二没势只剩下一身穷酸味,企图在富饶的隐城捞些好处的人,他们是最不待见的,先不说他们那一身的穷酸下会玷污了自己的眼,最重要的是忌讳他们把他们身上的穷气带进隐城,隐城因此而衰退。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一般的外来人士进城之前都会换上一身自个儿最好、最上的了台面的衣服,这样在殷城里不会遭到歧视,更重要的是事还没办完就被隐城里巡街的士兵暴打一顿轰出隐城。
凤儿没来过隐城,自然不会知道这些。抱着布匹在街上游荡着,既彷徨又无助。
在这么大的隐城里,她既没有认识的人又没有什么门路,她该将这些布卖给谁呢?怎么卖?又有谁会来买她的布呢?
又走了许久,不知拐了多少条街,她来到了一条比较独特的街上,为何要说独特呢?那是因为刚刚凤儿走过的那几条街,热闹是热闹,人潮涌动的,但是街就是街,除了人或者马车在行走就没有其它的了,而且房屋的大门都不朝着大街,而是背对着大街,从另外一边开的门。可在这条街就不同,相对前面几条要宽敞些,除了过路的人与华贵的马车,街道两旁还有卖东西的小摊贩,或铺着油纸上面摆放着要出售的商品;或挑着小担,篓筐里装着新鲜水果;或推着板车卖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除却这些,街道两旁还有对着大道而开的商铺,进出的客人络络不绝,生意十分红火,这场景这架势颇有乡镇的赶集风范,凤儿不知道今天是否是隐城赶集的日子,或者隐城压根就没有什么赶集,这就是隐城的日常生活,这儿兴许是隐城专门提供的商业日常的交易平台。
无论是那种,凤儿都没心思去深究,因为她的布或许可以在这里卖出去。
她抱着布穿梭在人群里,原本算是拥挤的人们见到她那副贫穷相,纷纷退避好远,这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方便,至少不用拼命地在人群里挤啊挤而白白浪费力气。
环顾两旁,她在寻找可以让她坐下把布拿出来展示,这样也许有人会来主动买。
可找了好久她都没有找到,商贩小摊一个接着一个,中间没有留任何缝隙,从这儿远远朝街尾望去,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尽头。凤儿虽然感觉到无限挫败,但她却还没有放弃,终于,她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让她蹲下的地方。
准确来说,这儿并不算是那条小摊占满两旁的大街,而是从大街快到末尾分支出来的小巷,两扇高高的房屋院墙将这条小巷分开了来,从小巷口朝里边望去,依稀可见稀稀落落的几个小贩在两旁摆摊,小摊贩与小摊贩之间隔得很远。当然了,小摊贩少,顾客自然也少了,长长的一条街,就只是三五个人偶而走过,与外边热闹嘲杂的大街相比,这儿太寂寥太冷清。
凤儿还是挺欣喜的,虽然人不多,但至少她找到了可以出售的地方,将包裹着布匹的灰布揭开扑在地上,再把里边的五六匹布放在上面。做好这一切,她跪坐在灰布上,环顾四周,希冀着会有人看上这些布匹,主动来到她的摊位上。
可似乎是她穿的太寒酸,摊位上有仅仅只有那几匹布,小巷里偶尔走过路人连看都不看就在凤儿期待的眼神里匆匆走过,似乎是怕沾了她身上的晦气。
不远处一个挑着担子卖胭脂水粉,打粉把脸打得死白死白唇上胭脂又抹的比鲜血还要红艳的大婶比她的生意好多了,路过的女子均会在她的摊位停下来,而后细细琢磨,在大婶的巧口下,往往最后都会买上许多大婶说的有非常神奇功效的胭脂水粉。
比如祛斑祛痘去鱼尾纹缩小毛孔美白嫩肤用了之后立马村姑变美女、老土黑脸丑女立变富家白嫩美,气质什么的,抹上之后,那时哗啦啦地往上蹭啊,值得拥有啊有没有!
当然这些功效是否属实那就没人能说得清了,但女人这种生物,若是戳到了关于面子上的面点,无论几率有多小,她们总能将那微小的几率化作百分之百,就比如现在买胭脂水粉这事上,护肤这档子事讲究的是循环渐进,一口吃成个大胖子或是一口吃成个大瘦子,有可能么?没脑子的人都知道不可能,护肤亦是如此,唯有慢慢来才是王道,抹一下就便是白嫩美小姐,那明显是不可能的。
可女人在这个时候不仅会变得没脑子而且空荡荡的脑壳里还会进水,她们无比坚信眼前的这款胭脂功效十分之大,回去抹两次自个儿就会变得白白嫩嫩,娇俏迷人无比……买买买为了面皮肯定买!
大婶笑呵呵地往荷包里装钱,凤儿远远地看着她,依稀可以听到大婶对那些姑娘们介绍产品的声音,她心下疑惑那大婶的东西真的有那么神奇,与此同时她又十分羡慕大婶那滔滔不绝如江流一样波澜壮阔的好口才,她若是有那般好的口才,兴许她的布早就卖出去了。
正胡思乱想之际,一个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
“小姑娘,你这布怎么卖呀?”